企业“短债长用”行为的分析与思考——以江西省抚州市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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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年来,随着经济的发展企业不断做强做大,企业在资金方面的压力也持续增大。企业短期债务长期使用便成为解决企业发展中流动资金短缺问题的一种较为常见方式。本文通过调查分析江西省抚州市内179余家企业近三年财务情况,对企业短债长用行为特点、产生原因及需关注的问题进行了深入思考并提了出相关意见建议。
  企业或为解决发展中流动资金短缺问题,或为追逐利润最大化目的等,大多都进行了短贷长投,存在“短债长用”现象。当前因短债长用而造成资金链断裂的企業时常出现,给社会、经济及金融业的发展带来诸多不利影响。近期,为进一步了解企业短债长用情况,笔者通过对江西省抚州市辖内179家工业企业近三年来财务情况开展了调查。结果显示:企业短债长用行为较为普遍,超九成企业存在短债长用现象;企业短债长用行为平稳,变化波动较小;大型企业短债长用覆盖面广,小型企业短债长用程度深;上游行业短债长用面广且程度深;传统行业较新兴行业短债长用程度深。企业利益驱动、银企供需错配及延期支付等因素,是导致企业短债长用行为产生的主要原因。
  一、企业“短债长用”行为的主要特点
  (一)短债长用行为普遍,超九成企业存在短债长用现象
  短期贷款较于长期贷款利率低且业务办理流程简便,企业为了节约成本或提高贷款效率,经常通过循环往复的借新还旧等方式,使得短期资金能够长期使用。调查显示,企业在资金使用过程中短期贷款长期使用的现象既“短债长用”非常普遍,近三年均有九成以上企业存在短债长用现象,2018年1月至2020年12月,36个月份中,每个月份均有九成以上企业数量存在短债长用现象,其中2018年3月高达96.78%的企业数量存在短债长用现象;2019年8月有93.24%的企业数量存在短债长用现象,为近年来最低。
  (二)企业短债长用行为平稳,指数波动幅度在4%以内
  近年来,企业短期负债、短期资产分别在企业负债、资产中所占的比重逐渐加大,但两者增幅基本一致,企业短债长用行为总体平稳。从总体看,企业短债长用指数[ 短债长用指数,选取企业短期负债比例 ( 短期负债 /总负债) 与短期资产比例(短期资产/总资产)之差,作为企业短债长用的基准衡量指数,反映企业债务期限结构与资产期限结构的匹配情况。指数大说明企业利用较多的短期资产进行长期投资;指数小说明企业较少的短期资产进行长期投资。](以下简称“指数”)维持在30%上下小幅波动。2019年3月指数为最大值31.01%,2018年11月指数为最小值29.08%,指数振幅为1.93%。从规模看,大中小型企业利用短期资产进行长期投资的行为也相对稳定。调查显示,大型企业指数振幅在3.03%以内;中型企业指数振幅在为3.41%以内;小型企业指数振幅在3.99%以内。如近三年,大型企业某工业有限责任公司,2019年6月指数为最大值24.88%,2018年11月指数为最小值22.85%,指数振幅为2.03%;中型企业某电子有限公司,2018年7月指数为最大值65.59%,2019年3月指数为最小值62.14%,指数振幅为3.45%;小型企业某电器有限公司,2018年7月指数为最大值57.24%,2019年11月指数为最小值53.26%,指数振幅为3.98%。
  (三)小型企业短债长用程度深,大型企业短债长用覆盖面广
  企业规模的大小影响了企业短债长用的行为。企业规模越小,短债长用运用的程度越深。调查显示,大型企业短债长用指数区间为[0, 31.81%];中型企业指数区间为[32.94%,40.14%];小微企业指数区间为[38.85%,59.59%],指数随企业规模呈增大趋势。同时,企业规模越大,越易出现短债长用行为。大型企业倾向于利用其更容易获得的短期社会融资,进行短债长投,为企业带来更多的利润。如2019年12月大、中、小企业中存在“短债长用”现象的企业数量占比分别为97.92%、96.41%、94.23%。
  (四)上游行业短债长用面广且程度深
  上游产业通常掌握着诸如矿石,煤炭等资源,企业利润相对丰厚、竞争较为缓和,且往往受宏观经济政策调控、投资及消费需求影响较大,呈现较强的周期性。导致上游企业“短债长用”行为呈现面广且程度深的特点。调查显示,上游企业短债长用指数均大于29.8%,大于下游及中游企业的短债长用指数,且上游企业短债长用数量占比大于中、下游企业。如2019年12月,95.14%的上游企业存在短债长用行为,分别大于中、下游企业2.01、3.24个百分点;30.11%的上游企业短债长用指数超过50%,分别高于中、下游企业6.05、10.64个百分点。
  (五)传统行业较新兴行业短债长用程度深
  传统行业企业较于新兴行业企业通常财务管理流程化,经营相对稳定、创新少、挑战少,资金运用平稳,起伏波动小。因此传统行业的企业进行长期运用的短期债务更多,程度更深。调查显示,从事纺织业、服装及纤维业、煤炭采选业、印刷复制等传统行业企业短债长用指数大于40%,电子及通讯设备制造业、仪器仪表、有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金属制品等新兴行业企业短债长用指数小于30%。
  二、企业短债长用行为产生的主要原因
  (一)利益驱动,企业追求利润最大化
  企业是以盈利为目标的市场主体,为追求利润的最大化,经营过程中短期贷款长期使用现象习以为常。一是节约资金成本。银行的长期贷款利率通常要高于短期贷款利率,如经常采用短期大额度贷款进行长期使用则为企业节约的资金成本非常可观。二是节约时间成本。办理长期贷款所需要的时间长、流程复杂,通常需要几周甚至更长时间,而短期贷款业务只要几天甚至办理业务当天资金就能到账。三是进行资金套利。企业在整个资金运行过程中,可将短期借款用于长期的、高利润、高回报领域。
  (二)供需错配,银行趋向供应短期贷款   银行信贷员出于自身业务考核、业务发展、风险把控等方面考虑,更热衷于发放短期贷款。一方面,考核压力促使信贷员发放短期贷款。信贷员通过借新还旧的方式既有利于自身每月贷款发放考核,又可以留住或争取优质客户以保持辖内竞争优势。同时可以更好的应对监管部门针对信贷发放与回收的考核。另一方面,信贷风险压力促使贷员发放短期贷款。由于长期贷款时间可以长达几年甚至十几年,时间长变化多,贷款机构需要承担的风险就要大。相对而言短期信贷能够更加有效的控制企业风险,对企业投资项目进行监督。统计数据显示,近三年来抚州市中长期贷款同比增速持续下降了5.48个百分点;短期贷款同比增速持续提高了4.21个百分点。
  (三)延期支付,应收账款挤占流动资金
  中小型企业由于其自身发展特点,在整个供应链中往往处于弱势地位,因此在交易往来时被延期支付现象较为严重。特别是在当前经济发展乏力时期,中小企业应收账款资金占流动资产比例大,导致企业流动资金紧张,短债长用也就成为企业缓解偿债压力或企缓解流动资金紧张的一种方式。调查显示,四成以上的中、小型企业应收账款占比超过本企业流动资产的50%。大型企业拥有的货币资金比应收账款多,而中、小、微型企业拥有的应收账款要远远多于企业拥有的货币资金。
  (四)信息不对称,企业信贷产品选择匹配度欠佳
  2020年,全市共有99款小微信贷产品,其中授信条件、贷款利息、贷款期限各不同,组成了较为完善的小微金融产品供给体系。企业要全面了解各信贷产品信息需要花费较大时间和精力。目前,企业获取方式主要是通过银行端,企业如想获取全部信贷产品信息需要逐家银行进行收集,由于企业收集能力有限,企业总是在未完全收集产品信息时做出了产品选择。因此,存在企业选择的信贷产品授信条件、贷款利息和贷款期限与企业经营情况匹配度不是现有产品中最优的,容易产生短债长用。调查显示,179户企业中有9户因不了解银行信贷产品其融资需求未充分满足,从而促使其产生短贷长用行为。
  三、企业短债长用需关注的问题
  (一)短债长用削弱金融宏观调控的有效性
  对地方经济金融形势的有效、准确的判断,有助于及时发现经济运行存在的总量或结构性问题,进而促进地方经济稳定发展。近年来,部分地区、部门投资过热导致货币信贷过快增长,国家运用经济、法律、行政等手段加强宏观调控,如“三去一降一补”等政策,严控对房地产开发、钢铁、水泥等行业的信贷投入,其中控制中长期贷款的增加是主要手段。短债长用行为的存在一定程度上影响金融形势判断的准确性及调控的有效性。当国家需通过对某个领域的中长期贷款投放进行约束,并进而达到对该领域加强宏观调控时,然而由于短债长用的存在,部分中长期贷款以短贷长用的形式进入了该领域,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调控政策的有效性。
  (二)短债长用影响企业健康发展的持续性
  短债长用从短期来看,既缓解了企业流动资金短期问题提升了资金利用率,又给企业增加了利润。但从企业长期发展来看,短债长用给企业长期健康发展带来潜在的不利影响。一方面,增加企业及银企潜在的风险性。企业在大量短期贷款长期使用时,如出现无法及时偿还到期的短期债务,则企业的资金链就会很紧张,陷入财务困境。同时增加了金融机构的信贷资金风险。据金融机构反映,多数中小企业的逾期贷款都是由于企业“短贷长投”导致的。另一方面,不利于企业长期稳定发展。企业仅仅依靠银行短期贷款来解决资金短缺问题,则投资的资金无法与银行贷款的期限匹配,企业时常需利用民间借贷解燃眉之急,其利率是多倍于银行利率,增加了企业的融资成本,不利于企业持续健康发展。
  (三)经济下行背景下中小企业更偏好短债长用
  中小企业在流动资金不足的情况下,短债长用可有效缓解资金短缺问题。经济下行时期企业生产经营、资金筹集、债务偿还等经济活动会受到较大影响,进一步催生企业短债长用行为。一方面,经济下行期间部分中小企业现金回流受到冲击,正常偿债资金筹集活动受影响,企业短期的流动性遭受冲击。另一方面,中小企业短期债务逐渐攀升,使得紧张状态的资金链雪上加霜。调查数据显示,2020年12月调查企业流动负债余额同比增速提高了12.36个百分点,中小企业短期借款同比增长20.19个百分点。
  四、意见及建议
  (一)健全企业短债长用管理制度,规范经营行为
  企业资金在追求高利润的同时也要注意防范资金风险,规范经营行为。一方面,企业要建立健全相关的管理制度。将企业短债长用过程规范化,建立起问责机制、预算管理制度等,并在节约成本追逐利润的同时充分评估潜在风险。另一方面,企业要提高风险意识和专业水平。企业要合理利用短期债务,通过结合经营情况,对短期债务长期运用的量及频次进行具体分析,做出适合的决定。同时提升自身的财务核算业务水平,有效控制资金风险。
  (二)进一步加强金融市场管理,减少期限错配
  政府部门及银行监管机构要进一步加强金融市场管理,积极引导银行业投放长期贷款。一是监管部门要督促引导专业银行正确处理好信贷资金风险性、流动性、盈利性三者之间的关系,尽量避免长贷短放。二是提升金融服务。银行要不断的提升金融服务水平,创新服务方式、简化审批流程,提高办理长期贷款的效率。三是加强监督管理。既要加强对商业银行监管,引导银行间良性竞争,遏制破坏竞争行为,维护金融市场秩序。也应进一步完善信贷发放与回收的制度,减轻银行的考核压力。同时,监管部门要指导金融机构持续完善金融内部机制建设,形成内生动力,驱动一线业务人员“愿贷、敢贷”,不断提高金融服务质量;指导金融机构创新信贷产品,增强金融服务优化能力,提升企业融资需求满足能力。
  (三)多方合力支持中小微企业,充实流动资金
  一是充分发挥“几家抬”作用。政府及银行监管部门要形成合力,为小微金融市场发展优化外部环境,出台助力小微金融发展政策,优化社会信用体系建设,加强小微企业信息共享,强化跨部门沟通,促进政银、银保、银担间合作,形成政策合力,为银行机构持续改进小微企业金融服务创造良好外部环境。二是拓宽融资途径。积极协助中小企业建立起一套补充、积累、管理流动资金的长效稳定机制,改变生产经营单纯依靠银行贷款的做法,不断拓展补充流动资金渠道。三是大型企业要主动担当。大型企业要发挥领军带头作用,既要减少不必要的短债长用行为,又要帮扶其上下游中小企业,减少对中小企业应收账款的滞压。四是加强小微政策宣传,促进银企信息对称。一方面,丰富政策宣传渠道,提高政策宣传覆盖面。加強央行与社会公众的沟通,以参与地方宣传部门定期新闻发布机构、借助地方政府信息发布新媒体平台、建立基层央行新媒体官方账号(微信公众号、微博、抖音、今日头条)等方式,向公众传递小微金融政策信息。另一方面创新政策宣传形式,提高政策可理解性。结合社会内容宣传新趋势,对政策内容进行制作,以社会公众“喜闻乐见”的形式(案例、动画、短视频等)进行宣传,促进企业选择匹配的信贷产品。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银行抚州市中心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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