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我手掌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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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深蓝咖啡馆里光线幽暗,窗外是潮湿的暮色和雨雾。南宫泣要了杯蓝山。大厅里飘着齐秦充满磁性的歌声:命运是你,刻在我手掌,这一次,我绝不放手……
  竟是那么熟悉的感觉,她以为三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她忘记左岸。可是当她看着手心刺的那个“岸”字,心竟狠狠地疼了一下,她终于知道那里已经变成一个终生不愈的伤口。
  
  二
  
  认识左岸时,南宫泣刚刚大学毕业,像一朵带着晨露的栀子花。那年的六月,南宫泣清楚地记得那天白玉兰发出很浓郁的香气。
  你是南宫泣吗?一个陌生人的电话。我是《红颜》杂志社的总编左岸,我看了你的文章感觉不错,约个时间见个面好吗?
  南宫泣说好的,时间你选,地点我定。
  那么,今晚八点半怎样?
  好的,在深蓝咖啡馆。
  深蓝里面的人很少,空气中漂浮着甜甜的奶油味,深蓝色的格子墙纸,很温暖的感觉,深蓝是这个城市中最温情的地方。
  南宫泣的纤纤玉指握着一只透明的咖啡杯,脸上不施粉黛,很干净的笑容,可以直抵人的心灵。
  你好,我是左岸。南宫泣抬起头,看见一双清澈而满含温情的眸子。他三十来岁,英俊儒雅,穿褐色的棉布衬衣和米白色休闲裤,一双软底休闲鞋。
  他们交谈的内容不外乎文学,南宫泣发现这个男人不但学识渊博,而且幽默风趣。她心里就想,这么优秀的男人应该是属于另一个女人的吧。
  我们杂志社的晚风悠悠栏目还缺一个编辑,你是合适的人选,愿意去吗?左岸问。
  南宫泣不加思考,就欣然答应了。
  
  三
  
  在杂志社遇到左岸时,南宫泣总是不敢看这个男人的眼睛。他的眸子里盛满了温情,幽深得像一块深蓝色的丝绒。她害怕一不小心就会沉沦在那波澜不惊,但是隐藏着汹涌暗流的眼睛里。
  左岸身兼数职,还得在外面应酬,每次拖着疲累的脚步回到办公室。南宫泣总是一声不响地为他端上一杯蓝山。这种咖啡是他喜欢的味道。
  左总,喝杯咖啡吧。
  叫我左岸。他强调。
  是,左岸。南宫泣觉得这个男人很有趣。
  然后,左岸就看着她,一言不发。他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忧伤和明媚的笑容。
  那天晚上,他送她回家。借着一点酒意握住了她的手。你的才情令我着迷。和你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年轻了许多。他说,情深款款。
  南宫泣没有挣脱。他们十指相扣,在冰冷的车厢里体味掌心的温度。
  到家门口的时候,左岸的唇温柔的覆在她的额上,温热,缠绵。
  这个时候,南宫泣偷偷地低下头看表,刚好是十二点。最幸福的时刻。
  晚安。他们握着的手慢慢分开。
  夜里,南宫泣辗转难眠,她给左岸发了一条短信,知道吗?当你握着我的手时,我很悲哀地想,这么温暖的手心却不是属于我的。
  我们都很无奈。左岸回复。
  
  四
  
  七月。左岸带着南宫泣去了一趟庐山。
  在宾馆的房间里,他们喝了一瓶红酒。左岸眉宇间的忧伤浓得像化不开的结。你知道我结了婚吗?
  当然,你这么优秀的男人还没结婚才怪呢!南宫泣淡然一笑。
  可是我和妻子没有感情,当初在一起完全是迫于两家父母的压力。左岸的眼睛里全是忧伤。冰傲是善良的女人,我不爱她,但也不讨厌。我们是相敬如宾的夫妻,只是没有共同语言。
  然后他抱紧了南宫泣。
  他们在雪白的床单上缠绵。南宫泣瀑布般的长发散落在床单上,千回百转。她在撕裂般的疼痛与幸福的潮水中告别童贞。
  床单上斑斑点点的落红如花盛开。南宫泣突然就流下了眼泪。他慌乱地擦拭着源源不断的泪水,语无伦次地说,泣儿,对不起,我很爱你。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知道你是我一直在等待的人。
  她吻着他的嘴唇,喃喃地说,我不怪你,这一切我都心甘情愿。我是觉得太幸福了。
  南宫泣,你等我,我一定会离婚的,然后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家。
  
  五
  
  左岸盘着腿坐在干净的咖啡色木质地板上,湿漉漉的头发,那样好看的一张脸。
  墙上有素描与艺术画,半裸的女人抱着一只猫,很妖艳的样子。梵高的《向日葵》颜色纠结在一起,无法稀释与剥落。这是南宫泣的房间。
  南宫泣在电脑前写字时,他会在旁边为她剥开一片片桔子皮再一瓣瓣放进她嘴里,沉默而微笑地看着她吃。左岸笑起来嘴唇微微上翘,像孩子一样天真。两片嘴唇饱满丰盈,却又不乏弧度。
  有时候他什么也不做,只是懒洋洋地抱着她,用手指缠绕她的发梢,在快乐的时候,她偶尔会露出惆怅的表情。而他依旧只找些轻松的话题。
  他们都很无奈,害怕触及幸福背后的真相。
  他们拥有简单的快乐。出租屋附近有一条铁轨,又细又长地通向远方。他们经常在晚饭后去那里散步。走累了就蹲下来抚摸四周那些黑黑的碳溶石。一起趴在铁轨上听火车由远及近的声音。一起有节奏地数着车轮摩擦铁轨的声音。
  她和左岸每个周末约会一次,他们做饭聊天,吃简单的饭菜,晚上靠在一起看搞笑的CD,喝从超市买来的普通红酒。
  然后在半夜的时候看着左岸从房间消失,然后走到窗口看到夜色将他高大的身影完全淹没。
  这个时候,南宫泣的心便会狠狠地疼。
  
  六
  
  左岸不来的日子,下班后,南宫泣会一直坐在电脑前,杜撰风花雪月爱恨情仇。饿了,喝点酸奶果腹。她常写着写着就落了泪,为小说里的主人公,也为自己。
  突然觉得无聊,无法写下去。就不觉想到左岸,想打电话给他,终究不愿打乱他的生活秩序,宁肯自己泪流成河也不想给他造成丁点形象上的残损。
  望着窗台上的白玉兰,莫名的忧伤。看手心的爱情线错综曲折,南宫泣更无法抑制地想左岸,感觉像蚯蚓啃食泥土一样啃食着孤单而寂寞的灵魂。她拿根针残忍地刺着自己的手掌,不为什么,就想弄伤自己。血,冒了出来,像一朵朵凄艳的玫瑰。玫瑰红纠集在一起,醒目地映出一个字:岸。
  南宫泣感觉疼得不是自己的左手,而是自己的心。抬头看天空的时候,发现上帝在流泪,有水顺着玻璃窗滑下来。
  
  七
  
  南宫泣终于近距离见到冰傲,优雅的笑容,穿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淡淡的茉莉香似有若无。
  她低头看看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觉得那么不协调。同事素莲悄悄地告诉她说,这就是左总的老婆,很漂亮吧?
  你是南宫泣?你的文采很好,令《红颜》增色不少。冰傲静谧的眼神盈满笑意。
  窗台上的百合花在空气中诡异地吐着香气。
  南宫泣漫不经心地倒了杯茶,说请喝茶。冰傲淡淡地笑,她说我要走了,得去幼儿园接女儿呢。最后到了门口,还优雅地转身,瞟了一眼南宫泣,低低地叹息。
  这声似有若无的叹息让南宫泣的心彻底溃败下来。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第三者了?居然想破坏别人的幸福。纵使是爱也不能成为出轨的理由。南宫泣想到了成全,然后用一生去怀念。
  入夜,南宫泣看着左手留下的清晰的字,坐在地板上一点点梳理自己的爱情,她悲哀地发现,她的爱,竟像一场梦缺乏真实感。有些爱情只能作壁上观,永远也无法得到,不是相爱的人,就一定可以在一起。
  一个城市呆得太久,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八
  
  他们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帘拉着,很厚,外面皎洁的月光透不进来。左岸喝的仍是他喜欢的蓝山。
  我有话想对你说。他们同时开口说同样的话。
  你先说吧。左岸温柔地看着她。
  我的爱情期限是半年,现在期限已满,我又爱上别人了,分手吧。南宫泣的脸上带着淡然的笑。
  你撒谎。左岸看到她桀骜的脸,微微抬起的下巴,在昏暗的灯光里露出对爱情的绝望。他感到绝望,他知道南宫泣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那么,你走吧。去寻找你的幸福。
  南宫泣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害怕让他看到眼里的泪珠。
  她漫无目的地奔跑,终于在一个寂静的地方蹲下来,黑暗的夜里微有凉意。路灯微弱的光芒隐约照着地下的铁轨,影影绰绰。这是她和左岸经常来的地方,可是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然后,南宫泣去做了健身。她听说当一个人想哭的时候,把身体倒立起来,眼泪就流不出来了,原来是骗人的。
  幸福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她曾经那么近地靠近它,可终究还是抓不住。摊开手心时,里面只有一个字,而那个字却是她承受不起的重。
  
  九
  
  南宫泣的心变得干燥,像丧失水分的花朵。
  冬天已经来了,她很少出门,很少写字。光着脚坐在地板上,有矿泉水,饼干盒,香烟和散落一地的CD。
  忽然她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来,滴答滴答。屏幕是一片闪烁的蓝光。她的手指按了下去,是左岸发来的信息。
  泣儿,还好吗?我明天要出国了,去那个开满樱花的国度,也许不再回来。你出来让我见一下好吗?
  南宫泣光着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看到镜子中那张苍白的脸,干燥的皮肤起了些许碎屑。冷的手指和嘴唇。
  那晚,星光灿烂。
  他俯下身来亲吻南宫泣的嘴唇。她踮起脚尖,双手缠绕上去仿佛缠绕住整个世界。
  他们在浓雾般的夜色中告别。
  她把头埋在他胸前,温暖的气息,有淡淡的古龙香水味道。是她所熟悉的。她用力呼吸,要把这种气息记得清清楚楚,永远烙在心底。
  抱紧我,她的眼泪是崩溃的雨,一滴滴打在他的胸膛。
  泣儿,泣儿。他一遍遍喊她的名字。
  好好珍惜你的幸福。
  
  十
  
  南宫泣离开了这座城市。
  她来到了深圳,租了间简陋的房子。房子很陈旧了,走在地板上会有吱吱的响声,天花板还会落下细碎的灰尘。空气很清新,打开窗户可以看到远处的树林。
  南宫泣白天蜷缩在房间里不停地写作,夜晚会一个人跑去附近的格子廊喝那种加糖的咖啡。很浓的味道,带点苦涩,就像曾经凛冽的爱情。
  在这座城市里,她把落寞掩藏得不露一丝痕迹,沉默或者不动声色。总是苍白着脸,像游鱼一样穿梭在人群中,表情淡然。
  只是在大街上看到透明的玻璃橱窗里挂着各种漂亮的婚纱时,她会难受得蹲在地上,痛得直不起腰。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
  那天,南宫泣回上海参加一个笔会。路过那条熟悉的街道,犹豫了很久,她终于敲门了。
  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冰傲?南宫泣怔住了,她记得这张脸,似有若无的茉莉花香。他们不是移民到了日本吗?
  我知道你还会来的。这个女人说话时仍是那么优雅。
  我们三年前已经离婚了,他请求我放爱一条生路,我答应了。我还年轻,不想在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里耗上一辈子。有一天晚上他突然说要出国,再也不回来了,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后面还说什么,南宫泣已经听不进去了。
  原来只是一个误会,便可让人痛悔一生。
  南宫泣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左手的掌心,上面的蓝色“岸”字清晰如初,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她的泪忍也忍不住,就下来了。
  责 编:宋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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