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大讲堂之二 晚清变革的动力与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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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谈近代史都从鸦片战争开始,在鸦片战争后很长时间,中国从上到下,从统治者到一般民众,都未认清它的本质。尽管这场战争实质上是先进文明的全新挑战,但中国有这样的传统,即每当一次深刻的变革降临,保守力量便视其为历史的循环往复。如果清政府的认识是清醒的,那么它就有变革的广阔空间和动力,而最有危机感的统治阶层,将充当起变革的先行者。但是,整个王朝上层却是无动于衷,甚至对变革的提议进行了压制。
  谈到鸦片战争必谈到林则徐,他的“师夷长技以制夷”,得来的是一片叫骂之声,作为其思想的延伸,魏源的《海国图志》问世之后,也一度遭到排斥和冷遇。而在日本,这本书在两三年之内就翻刻了21版之多。
  启蒙中国人的书,却被中国从上到下拒绝,无意中启蒙了日本人,这个历史悲剧可谓沉痛:传统的华夏中心观,或曰狭隘的民族主义,成了中国进步的一个重要障碍,而且从上到下,莫不如此。
  过了20年之后,林则徐的“师夷长技以制夷”才通过引进洋枪洋炮重新开始,但这并非国家政策,而是地方政策,是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汉族官员取得了一部分权力、发起洋务运动之后,才陆续开始的。洋务运动意味着清政府将变革的动力,从中央朝廷,下降到地方官员,变为一个地方政策,而且是由少数地方官员来做。
  清王朝是满族入关,统治着比他多得多的汉族人,所以从来很警惕,直到太平天国起义,曾、左、李才凭借着湘军、淮军掌握了权力。在镇压太平天国期间,他们感受到洋枪洋炮的威力,于是要求引进,这时《海国图志》才被人记起,他们把这本书找出来大量翻刻,希望官员都要读,真正地用上洋枪洋炮。
  用今天的标准来衡量,哪个政府不是尽量让武器最先进?然而学历史就是要有个历史感,如果我们还原情境就知道,中国的第一个现代化运动,步履维艰。比如电报,从李鸿章1868年提议到朝廷1880年赞同,用了12年;比如修铁路,从1872年提出,到19世纪80年代真正开始运转,经过了至少15年。其中的因果始末,不再赘述,从几次大争论中,我们可以总结出一个特点:反对派根本不从技术层面反驳你,而是高屋建瓴地将论战提升到道德层面,说你卖国、用夷变夏、溃夷夏之防……那些锐意革新者,此时只有招架之功。传统文化中,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泛道德主义,把一个纯技术的问题转移到道德和国体上去,他们什么事都要分:中国的,外国的,外国可以用,中国能不能用……这个思维很深厚,当年真正阻碍进步的,恰是这种闭目塞听者。
  难道非要特别高瞻远瞩,才能领悟到西方文明的先进吗?绝对不是,其好处,任何一个正常的政府都能看到,但清朝却被传统观念所缚,耽误了至少十年,这还仅仅是器物。至于政治改革,过程就恐怕更加曲折,因为改革要侵犯很多人的利益,更何况成效不是立杆见影的。
  传统乎?私利乎?
  说政治改革,必然提到甲午战争,庞大的北洋水师全军覆没,其原因何在?我想,一边是满不在乎;一边是天皇带头削减开支购买兵舰,从体制角度观之,孰胜孰败,早成定局。这给中国人很大的刺激,因为中国人最瞧不起的就是日本。政治体制变革势在必行,而变革的动力,又在此期间进一步下移。
  鸦片战争以来,本应由清王朝做出的、器物层次的变革,经过20年后让地方官来做;现在,本来应当由官员发起的政治改革,接力棒最终交到了几个无权的读书人(康有为、梁启超)手中。无论他们采取什么政策,只要掌权者反对,便注定不会有任何进展。一群无权之人拥戴一个无权的皇帝,陷入了同慈禧太后为首的实权集团的较量,要想成功,其可得乎?
  为什么说这势在必行的政治体制变革会触犯慈禧的利益?我们知道,日本君主立宪重要的是财政,就是政府不能随便用钱,一定要经过国会的辩论、公开,定下来了,就谁也不能动了。中国的传统观念就是,我是掌权的,掌权的标志之一就是想怎么用钱就怎么用,怎么能让被统治者来约束我呢?这个观念她根本没法接受。
  1898年9月,慈禧发动了政变,把光绪囚禁。档案中有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慈禧发动政变的那天晚上,召来光绪和一些大臣,大臣跪在右边,光绪跪在左边:“康有为之法,能胜祖宗所立之法?汝何昏愦,不肖及尔!”光绪就说:“是固自己糊涂,洋人逼迫太急,欲保存国脉,通融试用西法,并不敢听信康有为之法也。”光绪所谓的洋人之法就是“师夷长技”,昔日的“长技”是武器,今日的“长技”是制度,只有学习他的制度,我们才能够强大。
  但一句话把光绪驳得哑口无言:“难道祖宗不如西法,鬼子反重于祖宗乎?”这又是一种泛道德的伦理观念。我们总是这样,每逢变革,总是要上纲上线。看上去,慈禧是一个唯传统主义者,但最讽刺的是,往前推23年,她的儿子同治皇帝死了,她的态度可不尽然。因为同治没有子嗣,按照清制,必须从皇帝的下一辈人中另立新君,但慈禧坚决反对,必须得从她儿子的同辈人中找一个人当皇帝,这就是后来的光绪。
  如果是她的孙辈当皇帝,她就是太皇太后,就失去了权力。因此纵使皇位继承法是如何神圣,也一定要变,谁反对,她就给予制裁。
  到1898年,改革成了利益的触及点,这时“祖宗之法不能变”就成了她的借口。看到慈禧的态度前后迥异,所以就觉得,学历史就是对传统多一份思考,一说恢复传统、发扬传统,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谁在发声?提倡的是什么传统?真实目的何在?这些都是耐人寻味的。
  实际上,戊戌变法是体制内的人要改革,而且手段不是推翻,只是希望通过改革,使政权更好地延续。但慈禧放手镇压之后,变革的动力就会更往下移:康梁已经是体制边缘,如果再往下移,就移到体制外了。这时,变革恐怕不能称之为变革,唤作“革命”更为贴切。这时便是体制外的孙中山们露头的时期——当你不主动变革的时候,革命的组织和萌芽,便会自然涌现。
  “反动复反动”
  慈禧抓到光绪之后面临着如何处置的问题。废掉,无疑是最好的打算。但是废光绪,慈禧遇到的主要阻力是列强。所以慈禧特别恨外国人,一直想找个力量来抗衡,而这一力量,就是华北的义和团。   义和团本身对侵略者就满腔怒火,再有最高权力者的扶持,因此行为过激,就毫不奇怪:不仅要打杀外国人、教民,连中国人戴眼镜、上洋学堂的、用铅笔的,统统在打杀名单之列。在此期间,德国驻华公使克林德,日本使馆书记杉山彬也死于非命。
  列强此时咄咄逼人,面对战与和,慈禧的态度非常坚决。有个大臣说:“甲午之役,一日本且不能胜,况八强国乎?”结果这个人被直接处斩。
  但事实证明,无论义和团还是清军都不是八国联军的对手,北京沦陷,慈禧带着光绪西逃,随后迫于无奈,只得在1901年宣布新政。新政大体而言,就是1898年维新的翻版。其虽间隔不过三年,但经过了庚子之乱,变革的空间已经极端狭窄,主动权和人心所向更是截然不同的。在海外,康梁一直处于低潮,但是从1903年,尤其到1905年,立宪运动突然高涨,不仅海外,国内这些商人、士绅、读书人都支持立宪,原因何在?
  这时候爆发了日俄战争,为什么它对中国政治影响如此深刻?日俄一开打,中国就在预测谁胜。梁启超等主张立宪的人就主张日本能胜,因为日本制度最先进。反对君主立宪的,就说俄国能胜,俄国是君主专制,效率更高,一句话全民就动员起来了。结果打了一年多,日本胜。一个亚洲的黄种人的国家,只要制度先进,竟然能打败一个白种人的国家。这就使很多中国人意识到向日本学习,才是真正的救国之路。
  如果说戊戌变法的时候,支持立宪的人是少数,那么此刻的变化就可谓天翻地覆。同时,革命的力量也在发展。有一批中国留学生在日本学军事,他们看到日俄战争的起因就是沙俄占了东北的领土,便打算组织武装替朝廷争回土地。朝廷拒绝了,觉得这些学生自己掌握武装,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这使一批学生从爱国走向了革命。孙中山对此感触颇深,因为孙的活动之前都是在华侨、会党之中,学生从来不予理睬。这次他到东京,发现有许多学生主动来找他,孙中山把这些人组织起来,成立了中国同盟会。
  于是,1905年成了中国的关键之年,三种力量正式形成:第一种力量就是清王朝,它的观点是维持现状;第二种是梁启超为首的立宪派,这种人力量很大,认为中国需要改革,而不是革命;第三种就是新形成的革命力量。于是,中国未来的前途,陷入了微妙的“三国演义”之中,只要一方出错,就会引起另两方的力量变动。
  首先在海外,是革命派和改革派在激烈地斗争。梁启超反复论证,革命会带来大流血、大暴力、大动荡,结果如何不得而知,只有相信清王朝会自上而下地改革,才是中国最好的前途。人都是有理性的,在社会震荡最小的情况下,又取得和革命完全相同的结果,何乐而不为呢?所以支持梁启超的人特别多,清政府看到立宪派声势浩大,也感觉到了压力,于是慈禧在1906年秋天宣布“预备立宪”,此举一出,万众欢腾。人们自信此举能避免革命,同时带来社会结构的改善。紧接着慈禧又宣布,现有行政体制落后,因此需要通过行政体制改革,建立一些现代化的机构,作为政治改革的铺垫。这时慈禧就让他最能干、也是最信任的官员来主持行政改革,此人就是袁世凯。
  袁世凯当时是直隶总督和北洋大臣,编练六镇新军,身兼八职。总领改革之人自然非他莫属,但其中的官制改革却是最触犯官员利益的内容所在,如理藩院、鸿胪寺,事实上已完全无用,大量满清权贵安插其中。但裁撤哪个机构,哪里的官员就群起反对。最后,慈禧宣告妥协,袁世凯靠推掉大部分职务保全了自己。所以说,袁世凯是知进退——当然,后来称帝是另外一码事。
  既然慈禧已经宣布要政治改革,她就让另外一些人来主导,同时又画了个圈,军机处不能撤,太监不能撤,一共五个方面,这就是“五不准”。结果虽然经过“改官制”,满族权贵占有的权力反而更大。方案一出,舆论哗然,梁启超给康有为写信:我和孙中山在日本争夺留学生,之前,支持我的学生多,改官制的结果宣布,孙中山反而占据上风。所以我刚才说的,在1905年之后形成的、改革和革命的赛跑,革命还远远在改革后面,但此事一出,包括保皇派的一位领袖徐佛苏,他的文章还在和孙中山论辩,但在给梁启超的信中,便已然透露出了信心不足:朝廷“反动复反动”,是没有什么指望了。立宪派的首领都如此,一般学生会怎么看?因此在这个关头,支持孙中山的人数猛增。
  改良派和革命派的赛跑,革命派大有奋起直追之势。梁启超看到了这个后果,在1907年的文章《现政府与革命党》中提到:“革命党者,以扑灭现政府为目的者也。而现政府者,制造革命党之一大工场也。”一切原因追根究底,都可以归为政府的不改革。
  清政府在1908年提出了一个“预备立宪”草案,它模仿日本明治宪法,又不同于后者。其中清朝皇帝的权力比天皇还大,人民的权利则有减无增,我们知道,明治宪法对公民的限制已是颇为森严,在宋教仁等革命者眼中,日本只是半立宪国。而在立宪派心目中,明治宪法只是及格线,而清政府的宪法就更证明了,它在本质上甚至还没有及格。作为清政府的基础,绅商和士人纷起批评。“开国会、真立宪”的风潮,正是肇始于此。
  关于立宪的真伪,可谓众说纷纭。赞成者说纵然草案问题重重,但毕竟有咨议局、资政院等等,可谓开创先河。而反对者则说,这部宪法中的众多条款,就是为了今后专权创造条件。其中各有道理,关键是角度问题,而我研究这个问题的思路是:关键不是立宪的真伪,而是看它的被统治者,尤其是那些决定了王朝命运的士绅,他们认为是真是伪。当时如果他们拒绝相信,哪怕是真的,王朝也注定无法维持。
  “釜水已沸,而鱼竟不知”
  对一个政府或者公共机构来说,最重要的是公信力的问题,倘若政府说的都是实话,人们依旧不屑一顾,这时就岌岌可危了。历史的教训表明,如果政府遇到这种情况,仅指责“造谣生事”是不够的,更应该想到的是公信力的提升。清政府面临的,恰恰就是公信力危机,这注定了它以后危机四伏的局面。
  而这时呢,改革派还是觉得革命破坏力太大,哪怕清政府有种种不是,需要的也是用压力促使它变革,所以梁启超一直说,清政府会改革,能改革,并一直在和孙中山论战,但恰恰在1908年夏天,有传说梁启超从日本潜回上海,慈禧吓得发出通牒,说梁启超是最大的罪犯,各省官员一旦抓获,可就地正法。这对立宪派是一个悲剧:他们一直为清政府建言,结果其领袖恰是罪魁祸首。对清王朝来说,这也是一个悲剧,梁启超为清王朝辩护,可是它却不能让梁为己所用。这就说明,即使在统治风雨飘摇之际,慈禧还是对1898年的旧账耿耿于怀。至于结果,就是革命派又往前进了一大步。   此时,立宪派觉得只有通过制造舆论压力,迫使清王朝开国会,才能避免革命,因此一次次组织请愿活动。活动在1910年达到高潮,他们组织了三次大的、一次小的请愿,但都遭遇镇压。
  清王朝的不合作态度,使得原本支持立宪改革的士绅们与朝廷的关系日趋紧张,矛盾越发激烈。
  1910年秋,立宪派组织了第三次请愿,参与者多为当时有名望的商人。上海商会副会长沈缦云带领一批商人也来到北京,他告诉庆亲王奕劻,现在全国形势危急,只有通过主动改革,才能避免革命的进一步发展。但是奕劻不以为然,这位清政府中的实权人物并不认为革命已经迫在眉睫。
  在奕劻看来,天下是爱新觉罗的,从来只有统治者命令士绅的权力,哪有向皇家下最后通牒之理?说这是“釜水已沸,而鱼竟不知”,或许恰如其分。沈缦云见此,敏锐地察觉到清政府毫无诚意,于是黯然离去。
  至此,清王朝统治根基中最重要的部分——汉族士绅与清王朝分道扬镳。
  沈缦云回到上海后,向商会成员讲述了北京之行的遭遇,此后他们便决定集体加入同盟会。自此,自1905年清政府宣布改良起,革命与改良的竞争中,革命占了上风。其余各省支持立宪的士绅失望之余,也不约而同地选择与革命党进行联系。
  1911年5月,清政府决定成立内阁,以此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是内阁名单中有多名皇室成员的身影,“皇族内阁”的称号由此诞生。士绅们再次感到上当受骗,又一批立宪的支持者选择转向革命,但是还有一部分人依然寄希望于通过协商挽回局势,以避免革命产生动荡。他们找到清政府,希望双方各退一步,他们可以接受皇族内阁成员,但不能接受一个皇族出身的总理。然而清政府再次拒绝同立宪派进行协商,于是最后的立宪派也转向了革命。
  同年,清政府出台铁路国有政策,希望用较低的价格买走私人手中的铁路股权。这一举动引起了相关各省的反对,最为激烈的是四川省。四川咨议局局长蒲殿俊提出文明争路,将当年清政府下发的允许民间办铁路的圣旨放到香案上供奉,结果四川总督逮捕了倡议文明保路的几位领袖。
  抓捕蒲殿俊的行动,不仅没有平息矛盾,反而使得事件升级。新的保路运动领导人,策动民众围堵总督府。在驱散人群的过程中,清政府开枪打死30多人。武力镇压令事件再次升级,四川舆论大哗,直接诱发了保路同志军起义。
  10月10日,湖北新军暴动,取得成功。而就在半年前,同盟会倾尽全力组织的广州起义惨遭失败。究其原因,正是因为士绅与商人转向支持革命。
  无独有偶,武昌起义后,军政府宣布成立,湖北咨议局局长汤化龙立刻表示拥护,并给予经济资助。南方各省的士绅也不约而同地支持新政权,甚至主动发起革命。江苏省的士绅们找到巡抚程德全,劝说他宣布江苏独立,为了表示革命,程还特地捅掉了衙门上的几片瓦。上海独立中,商团的武装与同盟会并肩作战。在广州,半年前刚刚镇压过革命的地方,面对以七十二行为代表的商界的压力,总督最终自行离开。
  士绅在辛亥革命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当他们不支持革命的时候,革命很难成功,当他们最终转向革命后,清王朝也走到了尽头。革命中,汉族的封疆大吏几乎都在劝说下选择独立,毫无违背三纲五常的精神压力,而在几十年前,太平天国横扫江南之际,不少汉族官僚还选择了自杀效忠。
  1911年10月30日,距离武昌起义爆发已过去20日。这天,清王朝连下三道谕旨,宣布赦免梁启超等政治犯;制定宪法实行宪政;开放党禁,允许自由结社。而此时,南方各省已纷纷宣布独立,革命党正紧锣密鼓地筹备成立共和国。严复看到这三道谕旨后,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一切都太晚了,如果是在一个月之前执行这上谕中的三条,结果也许将不一样。”
  结论、教训与思考
  对清王朝来说,当其放弃改革的主动权后,改革的空间便越来越窄,动力不断下移。到康、梁二人时,已经是体制内最边缘的人物,当清政府将二人所代表的势力镇压后,动力移到体制外,其结果只能是一场革命。
  自鸦片战争起,70年来,清政府始终在被动地进行变革,总是在下一个阶段到来时做着过去应做的事情。这样一来,其必须做得更多才能挽回局势,而清政府却显得颇为勉强,总是倾向于不做。在做与不做的犹豫与扯皮中,改革的空间越来越窄。大佬们没有意识到拖延是要付出利息的,而最终王朝正是被这利息摧毁。
  辛亥革命的结果并不理想,因此有人认为应该告别革命,回归理性。其实大多数人最初倾向于理性的改革,但是这要求制度具有自我调节的能力,能够化解社会矛盾,而不是让矛盾积累。当矛盾无法有效化解,而政府拒绝改革时,激进的情绪便暗自萌生,民众开始倾向于用暴力解决问题,不惜玉石俱焚。这种情绪不断蔓延扩大,便为革命提供了土壤。
  任何社会都会有少数极端分子不满现状,如果制度是良性的,就能够通过改革化解矛盾。但如果这个制度丧失了变革的动力与空间,使得社会矛盾不断积累,这时极端分子便会登场,成为叱咤风云的英雄。
  图:
  金陵兵工厂生产的黑尔火箭(左下)、蒙蒂格尼37管机枪(右)及野战炮炮弹,无论是技术水平还是质量,它们都堪称首屈一指。虽然现代化的器物不时涌现,但现代化的制度和观念,却并没有因洋务运动孕育和萌发,此时,政治体制改革便势在必行。
  法国政治漫画《中国——国王和皇帝们的蛋糕》。在瓜分豆剖之际,以改革谋取自强无疑成了当务之急,然而经过几十年的犹豫和抵制,此刻的政治局势,已经对清王朝极度不利。
  1911年5月,“皇族内阁”成员的合影。在13名国务大臣之中,汉族仅四人,满族九人,其中皇族竟有五人,这次任命,使得立宪派失望至极。
  上海街头挂满五色旗,以庆祝民国改元。以事后的观点看,民国之建立,确实为后来的动荡埋下了隐患。但在当时,由于清王朝人心尽失,中国的确不存在奔向现代化的其他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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