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性发言人将成为常态

来源 :京华周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wyp345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我们要有一批敢说话、爱说话、会说话的官员、发言人,我们国家才能进步,才能让说话不再成为中国人政治生活的个别。
  
  发言人首先是个人
  
  《京华周刊》:为什么要写这封公开信?
  王旭明:其实我一共写了3篇文章,在这之前我写了一篇,《假如我是双汇、故宫、哈药、红会的新闻发言人》,第二篇是给勇平的这封信,第三篇是《中国需要多少个温家宝》,这三篇博客是我新闻发言人最近这一段的思考,也包括自己以往的实践。
  比如说我在这封信里谈到,他们说高铁是中国共产党所领导下的全国人民创造的人间奇迹。我认为,高铁是好事,但不是评价越高越好。因此我提出,我一向认为史无前例、旷世罕见,包括人间奇迹、世界第一,这样的词,新闻发言人、官员要慎用、少用。
  《京华周刊》:优秀的新闻发言人应该如何面对公众?
  王旭明:其实我在给勇平的这封信里边有一大段话,我认为新闻发言人首先是个人,应该有人的情感、人的表达、人的思想。人就应该是真实、诚恳,你别弄虚作假、别撒谎、别遮遮掩掩。
  《京华周刊》:但有人说你任教育部发言人“过于吹捧中国的教育制度”,现在反而成了批评的急先锋?
  王旭明:我很委屈。有的人说我人格分裂、两面派。你想一想,新闻发言人是代表你所公职部门发言,而公共发言人完全代表你自己。如果一个人代表别人的发言和代表他自己发言,都说一样的内容,这人是可怕的,也是很可悲。
  《京华周刊》:你自己的想法和部门利益之间产生分歧时,会不会很纠结?
  王旭明:这完全有可能,但再纠结也要服从你所供职的部门,这是你的职业素养、职业道德。但是不是就无可作为了?你的语气、语态,你强调的程度,你发言的内容的多少等等,还是有可以作为的地方。
  《京华周刊》:如果部门利益与事实真相不一致呢?
  王旭明:真实和部门利益,我认为不矛盾。如果你硬逼到这个份上,说你知道这是谎言,你的领导也要让你说,怎么办?要么说谎,要么辞职。就看你的价值取向是道德第一、人品第一,还是你的生存第一。从这个角度讲,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做新闻发言人期间,我没有说过谎。
  《京华周刊》:你游刃于官场规则与职业理想?
  王旭明:我曾在教育部待了11年半,应该是纯纯粹粹的官场,虽然我智慧比较弱一点,也知道官场的一些规则。如果说稍稍地离开了一点规则,就是关于“公开”。自从进入教育部之后,我就从事政务公开这一件事。
  《京华周刊》:所以你在微博上说,还有人对于新闻发言人制度有所抵触,正是因为固有的观念?
  王旭明:对,现在新闻发言人制度,是要我们干不习惯的事。所以我们几乎所有官员,在做不习惯事的时候,都表现出了那样的“不习惯”。你看,现在遭到质疑的红十字会、故宫,都是如此。
  《京华周刊》:“不公开”反而会弄巧成拙,欲盖弥彰。
  王旭明:现在给各地官员培训,我反复讲:你们要改变一个观念,中国这么大的国家,人这么多,又是跨越式发展,出现天灾人祸是正常的。关键是出现天灾人祸以后怎么办?其实就是我在给王勇平那封信里,中间那写的那15个字,“今日勇平,明日谁?今日铁道部,明日谁?”如果政府部门的工作做得不好,发言人是很为难的。
  《京华周刊》:为什么在你此前的书里,都是新闻发言人乐观的一面?
  王旭明:我不想把一种悲观的情绪传达出去。但实际上,当人传达更多乐观的时候,实际上就隐含着一种悲观。中国的新闻发布制度刚刚确立几年,遭到了阻力,我们现在随便找出一个官员来,让他和公众对话去,非常非常难。在这样艰难的生态下,做一个优秀的发言人太难了。
  
  时时有一种欲哭感
  
  《京华周刊》:媒体给你贴过很多标签,如果你自己选择一个,你会选择什么?
  王旭明:如果真要我给我自己贴标签,就是:我是一个真诚的人。在当下,做一个真诚的人,你听得那么轻松,其实这是个很沉重的话。
  《京华周刊》:以前你每天都在镁光灯下,语文出版社却非常安静,会不会有一种失落感?
  王旭明:其实,我愿意尝试多样人生。这里确实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以前是谈公共利益、理想,现在搞企业要谈钱、谈利润——完全风马牛不相干的事情。而且,正如你说,这里非常僻静,“枯藤老树昏鸦、断桥人在天涯”这样的境界。你再赶上阴天,老槐树就发出沙沙的响声,有一点悲凉、一点凄凉。到了我这个年龄,失落感不能说没有,但确实逐渐淡化了。
  《京华周刊》:这三年来最大的感悟是什么?
  王旭明:最大的感悟我还没感悟出来。如果一定要说一个:原来我很少有哭的感觉,而这三年来,我时时有一种要欲哭的感觉。我不知道这是对生活认识深了还是浅了,反正是这样一种感觉。
  《京华周刊》:你依然留恋新闻发言人时光?
  王旭明:我对这段过去太留恋、太爱,爱到不能割舍。经历很多之后,有一种对人生透彻的悟,看得不一样了。
  《京华周刊》:哪些彻悟?
  王旭明:我就想,我们可能得罪了一些领导,可能失去了某个岗位,失去了晋升的机会,但这些和我们人生的那些感受相比,有那么重要吗?
  我现在苦恼的事也有很多。殊不知,在我在跟你交谈当中,我内心里另外一些苦恼排泄出去了。但我们很多政府官员,活得特别紧、特别累。
  《京华周刊》:现在审视三年前的自己,是不是也有不成熟的一面?
  王旭明:包括对人,包括对事,包括对自己的检点。
  《京华周刊》:检点指的是什么?
  王旭明:我特别相信人。我到现在也不相信别人怎么够陷害我,怎么能说我一句坏话。当无情的事实告诉我,你真的就轻信了,那就检点自己,但是检点的结果就是一次又一次的轻信,可能还是因为太过真诚。
  
  那种滋味我尝够了
  
  《京华周刊》:在教育部任上的时候,好多记者骂你,但是当你离开时,很多人又觉得很惋惜。
  王旭明:对,现在我用10个字形容,“生的不伟大,死的挺光荣”。我们要有一批敢说话、爱说话、会说话的官员、发言人,我们国家才能进步,才能让说话不再成为中国人政治生活的个别,而成为一种普遍。
  《京华周刊》:当卸任发言人后,有没有觉得卸掉了枷锁?
  王旭明:别说枷锁,只是换了一种生活。当然你若非要说,各有各的枷锁,人总是这样,跳出一个枷锁,另外一个枷锁套上了。
  《京华周刊》:如果现在让你再回去做新闻发言人,你去吗?
  王旭明:说实话,我真不想了,因为那种滋味我尝过了,也尝够了。
  《京华周刊》:回去的话,是不是博客肯定就不能再写了?
  王旭明:那是。在机关里,我可能都要停止这些事情。
  《京华周刊》:那样,可能我们很难有机会坐在一起了。
  王旭明:那就是另外一幅面孔了。
  《京华周刊》:你如何评价“王旭明现象”?
  王旭明:其实我一直认为,未来的中国绝对不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这一代人已经固态、模式化了。我可能是我们这一代人稍稍出格一点或者另类一点的。实际上未来的20年,再看今天的王旭明算什么?这将是一种常态。我坚信这一条。
  《京华周刊》:如果让你为自己写下墓志铭,你会怎么写?
  王旭明:请你记住,这里埋葬着一个真的很真诚的人。
其他文献
“世纪佳缘就像开了一条高速公路……但是安全驾驶是需要会员自己去注意的。不能说出了事故,赖公路,这个是不对的。”    乱象横生之下,世纪佳缘正在经受着前所未有的质疑。面对会员指责和网民声讨,世纪佳缘试图用它的逻辑来解释问题。8月8日,世纪佳缘公关部总监任佳男,接受《京华周刊》记者采访,对种种质疑做出回应。    网站得盈利    面对收费高昂、“用钱才能找到真爱”的质疑,世纪佳缘举例称,免费用户也
期刊
我们可以做先驱,但不要做先烈,否则到后来什么也做不成。    “既要把事情搞好,还不能搞得太过火。”  作为这次北海律师团“团长”,陈光武临危受命。在他看来,大家一致推选他带队律师团,并不是因为自己水平多高,名望多大,而是年龄较长,办事会稳重。  近30年的刑辩经验,陈光武已小有名气。他能和当地法院、检察院保持良好关系,与领导配合默契,甚至有时候只要是他代理的案子,法官还会主动打电话来征求他的意见
期刊
北海之战是律师界背水一战,一旦战败,律师刑事辩护全线崩溃。    8月4日,迟夙生一大早就匆匆赶往位于人民大会堂西路的全国人大法工委办公室,在见到立法委员会主任黄太云后,将一份厚厚的材料交到他的手上,语速极快地说:“不想看见制度崩溃。”  这份材料即是被外界称之为“北海律师事件”的调查报告,其中包括迟夙生自己调查的内容、北海律师的情况反映以及一张记录律师遭遇的视频光盘三部分内容,从7月20日迟夙生
期刊
律师的战场在法庭,不在街头。    北海四律师被抓后,陈有西在后方,以自己最擅长的方式表示了声援。  在三天的时间里,利用零星时间,陈有西写出了11000字的《北海律师案的意义》。文章中,这位法学教授这样说:“我们要这样高度关注,除了为四个无辜律师同行的不被冤屈之外,我们更深层的思考是,中国需要一部什么样的《刑事诉讼法》。”  陈有西曾说,刑诉法大修,一线律师最有发言权。今年恰逢全国人大启动《刑事
期刊
英国王储查尔斯甩了无数人心中的女神戴妃,换来与卡米拉35年的苦恋终成正果。有8月出版的一家美国杂志以大幅报道称,这段佳话将止步在7年之痒的路上。  据多名身边密友称,尽管他们表面上依旧浪漫和睦,实际上早已貌合神离。过去几年,卡米拉经常以“探望子女和孙子们”为借口,回到老家独住。查尔斯也十分享受地过着孤家寡人一般的生活。报道还指出,一旦他们真的离婚,势必会引发一场价值3亿美元的“离婚大战”。  这并
期刊
王旭明一再强调文章的核心设问:“今日勇平,明日谁?今日铁道部,明日谁?”    “生疏了。”  面对《京华周刊》摄影记者“表情别紧绷”的要求,站在办公桌后的王旭明半开玩笑地叹了口气:“连职业的微笑都生疏了。”  自2008年卸任教育部新闻发言人以来,他在语文出版社社长位子上已经度过整整三个年头。7月28日,温州动车追尾事故发生后第5天,他在博客上发表了一封致铁道部新闻发言人王勇平的公开信,公开质疑
期刊
我觉得我的行为是正常的,但是放在这个社会里却成了不正常。    杨金柱“出离愤怒”了。这位曾经在湖南首屈一指的律师,再一次把自己武装成“杨·吉诃德”,冲向了巨大的旋转着的“风车”……  7月19日,前去北海声援的律师团遭围攻,并遭到了“如果再管这个案子,开庭时将被成千上万‘死者家属’像蚂蚁一样踩死”的威胁。听到消息,杨金柱骨子里湖南人的“霸蛮”再一次涌了上来,早上5点,他在博客上敲下了一份宣言:“
期刊
“你不是你标榜的功德无量的红娘,你是骗子的温床。世纪佳缘不是你所标榜的‘真实严肃婚恋网站’,是遍地谎言的人间丑剧!”    30岁的刘擎,阴天下雨时,脊椎就会隐隐作痛。长期卧床养病使她胖了20多斤。  平日,她爱用手机循环播放《因为爱情》这首歌,习惯性地沉浸在虚幻的情感里。  她喜欢金三顺的一句话:去爱吧,像没有受过伤一样。  一切不幸都源于去年她在世纪佳缘里的一场苦涩邂逅。  世纪佳缘上的一封交
期刊
北海如果真有很大风险,那我去!    直到现在,守望着“北海”的律师们还会想起张思之的那句话:“即使只能做一个花瓶,我也要在里面插一枝含露带刺的玫瑰。”  85岁的张思之儒雅、谦和,他觉得自己说过的这句话其实不值一提,“我就是一个普通律师,仅此而已”。他曾自嘲是“一生都未胜诉的失败者”,但法律界却称他为“中国第一大律师”,律师“职业的荣耀和良心”。  从“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案”、“庄学义玩忽职守
期刊
“真正的首善应该是袁隆平,没有他,地球上有多少人要饿死。”  被《京华周刊》记者问及对“首善”称号看法时,65岁的曹德旺坦言并不看重,“希望明年我不再是首善,最好有人把我替下去,至少说明他干了不少好事”。  从白手起家到《福布斯》上榜富豪,福耀玻璃集团董事长曹德旺用了三十年时间,当年“为中国做一片玻璃”的梦想如今也照进现实,但外界或许不知的是,曹德旺创业的三十年,也是其做慈善的历史。  1983年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