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在榕树下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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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你再背一遍
  “老师,能不能把第一行单词写得再大一点儿。我有些看不清。”安家洛每次和老师说话都显得谦卑谨慎,可能是他自己已经意识到,每次他所提出的,都是无理要求。
  “安家洛同学,你专心点好不好,现在上的是语文课。”老师看了看黑板又看了看安家洛,对这种攻击她漂亮字体的言行很是不满。
  “哦,不好意思,我的近视太严重了,那您能不能帮我把板书念一下。”这次安家洛甚至要给老师鞠上一躬。
  “那怎么行,我现在考的是生字辨音。知道视力不好还不配一副眼镜!”老师开始有些不耐烦。
  “那个……我对眼镜过敏。”在同学们的一片哄笑声中,安家洛坦然地耸了耸肩。
  “不行你就换座,我没有别的办法!”老师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安家洛搬着板凳假装东张西望地在教室徘徊了两圈,最后坐到了夏若仪那里。其实他比谁都清楚,教室里,只有夏若仪旁边还有一个空位。
  “嗨,你好!很高兴和你同桌。”安家洛压抑着内心的兴奋,貌似平静地向夏若仪伸手示好。
  “好什么好,我可不愿意和一个三字经都背不过来的高度近视同桌。”夏若仪眼都没抬地抄着黑板上的笔记。
  “谁说的,我现在就背给你听。”安家洛把头歪向窗户,开始读起了操场围墙上的“三字经”标语:“人之初,性本善……”
  当安家洛念完墙上标语的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夏若仪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安家洛,你的视力不错嘛!”
  “……哦,我没往那里看,我是背着说的。”到这个时候,安家洛不得不铁嘴钢牙。
  夏若仪扳过安家洛的头:“好啊,那你再背一遍。”
  “……”
  不漂亮的女孩,也有优秀的一面
  “你为什么费尽心思坐到我这里?”那天夏若仪一边低头写作业,一边问脚底下偷偷踩着足球的安家洛。
  “你猜呢?”安家洛心不在焉地翻着语文书。
  “男生跑来和女生坐同桌还能有什么目的,要么是有不良想法。要么是想考试作弊。我又不是漂亮的女生,当然,是属于后一种情况吧。”夏若仪依旧没有抬头。
  “嗯,你真聪明。”安家洛点头作同意状。
  夏若仪“砰”地一下把安家洛脚下的足球踢上讲台。老师回头朝安家洛喊了一嗓子:“造反了你!外面罚站!”
  其实,夏若仪也有认真地注视安家洛的时候。尽管从教学楼的窗子望向足球场,能看到的只是安家洛时隐时现的影子。但安家洛的每一次跌倒,都会让夏若仪揪心。每次从球场回来,夏若仪总会貌似不经心地给安家洛递上一条擦汗的手绢,而那条手绢,夏若仪总是洗了又洗,不让它沾上半点尘埃。
  夏若仪最怕的就是语文考试,因为安家洛要她递过来的总是最后的那道题:作文。夏若仪的总成绩一直不高,就是因为语文一直在拽后腿,而她失利的地方,也恰恰是那要命的几十分作文。夏若仪偷偷地告诉安家洛:“我自身难保呢!”可安家洛孩子般苦苦哀求的眼神,她又怎样去拒绝呢。
  于是夏若仪不得不在每次语文考试的前两周便着手准备,累到不行的时候,她想,咬掉牙也要坚持。
  每次成绩出来后,老师总要对两个人的作文大肆表扬一番,而每当那个时候,夏若仪总是显得比作弊的安家洛还要紧张,那些作文,都是她没日没夜背过来的范文啊。一字不差地写在两张试卷上,会不会早晚被老师看出来呢。
  可她愿意这样做,她只想让安家洛看到。那个安家洛认为并不漂亮的女孩,也有着非常优秀的一面。
  你会在榕树下等我吗
  没有任何天才会在短短的十几分钟里迅速挥洒出两篇漂亮的作文,为了不让安家洛看出她神速写作的秘密,她送给安家洛一个魔方,为了分散安家洛的注意力,每次写作前她都会把魔方拧乱,“给你,把它转回去。”
  夏若仪发现安家洛其实是非常聪明的男孩子,几次下来,安家洛都会迅速地把魔方复原。夏若仪说,哪天你破了转魔方的吉尼斯世界记录,可千万不要忘了我哦。
  魔方很快就转过了两年,夏著仪惊喜地发现,在背过几百篇范文之后,自己竟然能独自写出漂亮的文章。而她依然没有放弃让安家洛转魔方的习惯,好多次,安家洛递回转好的魔方之后,她竟在呆呆地看着他的脸。
  “给你哦。”
  “……哦……”
  升入初三前的最后一次考试,老师突然宣布要分班。那次夏若仪把魔方的第一排用小刀刻上了字,拧乱后扔给安家洛:“这次,你一定要转回去哦。”
  听着魔方吱吱响的声音,夏若仪心乱如麻,平生第一次紧张,羞涩。
  她没有想到,安家洛递回来的时候,魔方没有恢复原状。
  “对不起哦,这次,我转不回去。”
  “哦。”夏若仪红着脸唰地把魔方塞进书包里。也许,一段没有来得及开始的故事,瞬间便结束了。
  如果安家洛把魔方转回去,上面的字应该是:你会在榕树下等我吗?
  说好了,我会来
  夏若仪在初三那年把心思全用在功课上,偶尔在校园里看到安家洛,也只是简单地打个招呼而已。有时候安家洛会追问她一句“那个魔方……”,夏若仪总会伤心地跑开。“还是……不要再提了。”
  中考结束后,夏若仪走在即将离别的校园里,突然看到宣传栏上竟有几十篇安家洛在各种刊物上发表的文章。有一篇文章当时就让她愣在那里,文章写到,安家洛在刚进入初一的时候,捡到了一个日记本,上面通篇写满了一个女孩不会写作文的烦恼,而那一刻。安家洛决定帮她。夏若仪找到语文老师那里,翻看当年的那些语文试卷。而安家洛的作文,竟然没有一篇是当年她传给他的。
  原来,他的文学功底,一直高她一筹。
  夏若仪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了那个魔方,此刻,她刚刚发现那个没有被转回的魔方的秘密。那个魔方上的字依然那样清晰。只是稍稍地打乱了当初的次序而已:我会在榕树下等你。
  此刻,夏若仪正站在操场上那棵榕树下。她正在等一个男孩,如果能给他一个朋友间充满感激的拥抱,她会觉得此生无憾。
  是的,她想他一定会满足她这个小小的要求的,因为她好像又听到了安家洛那曾经熟悉的声音:夏若仪,等我。说好了,我会来。
  (责编/高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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