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里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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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穷的时候我买不起一面镜子
  
  两年前的夏天,我和牟松带着大专毕业证,带着山盟海誓的爱情,雄心勃勃地来到省城。我们租了房,连床都没有买,只在地上铺了一张凉席,第二天就外出联系工作。没想到,一个专科生,根本就没人正眼看你。牟松租了辆破单车,载着我东奔西跑了近1个月,工作依然没有着落,钱已经花光。当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时候,我和牟松不得不向农村的父母求援。
  一天早上起来,我正在梳头,不小心将镜子掉到地上,摔成碎片。那是牟松送给我的,我心疼,加上工作难找心里很烦,忍不住哭了。牟松拍拍我的肩,柔声地说:“敏子,别哭!我马上去买一面新的镜子给你!”牟松开门下楼。不一会儿,他回来了,一言不发。我用力摇他的肩,到底怎么啦?眼泪顺着他清瘦的脸缓缓滑落:“敏子,我们只剩下一块钱了,不够买一面最便宜的镜子! 敏子,对不起!将来,我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给你千倍万倍的幸福!”我们的泪流在了一起。那一天,我们没有出门,最后一枚硬币换来4个馒头。好在家里的汇款总算到了,他马上花了2.5元买了一面镜子送给我:“敏子,这面镜子会给我动力,催我奋斗!我要为你创造一生一世的幸福!”
  又过了半个月,仍然没有找到工作。我和牟松发现,不是工作难找,而是我们一心想找一个体面的职业,这大大限制了择业范围。观念一变,到处都是机会。很快,我应聘到一家服装专卖店当营业员,牟松进入一家广告公司做业务。牟松的底薪只有300元,其他收入全靠提成。然而,3个月的试用期结束时,他只拉到了一些零星的小单,自然被炒了鱿鱼。但他已经对广告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又应聘到另外一家广告公司。我每个月有700元左右的工资。我和牟松省吃俭用,小日子倒也过得有声有色。
  我所在的服装店卖的全是高档服装,一件衣服动辄数千元。而我呢,身上最值钱的衣服也不到100元。初冬的一个下午,雨雪交加,店里顾客不多。快下班的时候,一位中年男子搀着一位老太太走了进来,彬彬有礼地说:“小姐,这是我母亲。我不会买衣服,麻烦你帮挑两套冬天穿的。”老太太的脸上有很多皱纹,头发也白了不少。我委婉地对他说,我们店里卖的都是时尚的品牌服装,老太太喜欢这些鲜艳的时装吗?他笑答:我妈年轻的时候没有穿过好衣服,今天是来“补课”的,专门买牌子,买鲜艳的衣服!我是个爱笑的女孩儿,但在店里平时都是那种职业性的微笑。我帮助老人挑了两套最便宜的衣服。临走时,他留下一张名片:“小姐,今后有适合老太太穿的衣服,给我打电话!。
  名片上,他的头衔是一家房产公司的董事长,名叫程明江。此时已到下班时间,几位同事围了过来,看到名片,有人惊叫起来:哇,董事长陪着老母亲买衣服,孝子孝子,难得难得!
  
  那个房地产商对我用心良苦
  
  没过几天,程明江再一次来到店里。这次是他一个人来的,竟然开门见山地问我,是否愿意到他的公司工作,月薪在1200元以上。尽管一切来得很突然,不能不让人有所戒备,但在一阵犹豫之后,我还是决定试一试。服装店的工作时间太长,每天要站10个小时,我早就想换工作了。
  我成了一名售楼小姐,进了销售部,业务虽不是最好的,但在与我一批的新人里遥遥领先。这时我才知道,老板在重庆房产界是一个名人,公司开发了很多大盘,资产数亿。程明江一点没有老板的架子,永远都是笑眯眯的。他经常与我们销售员开玩笑;一起吃工作餐。
  我的收入有了很大幅度的提高,每月都能拿到1500元以上。牟松的业务也有了突破,有时一个月竞有5000多元的收入。我们的生活有了很大改善。牟松对未来充满信心,甚至开始计划供楼。
  春暖花开的季节,各家房产公司都在忙着一年一度的春季房展会。这时,程明江突然找到我,说想让我陪他母亲到欧洲旅游。我问,你夫人呢?她没有时间吗?他苦笑:我一个人。
  对我来说,陪程明江的母亲出国旅游就是工作,我没有理由推辞,何况是一次充满诱惑的欧洲游呢!出发前,程明江送给我一部最新款的“三星”高档手机。
  听说我要陪老板的母亲去欧洲,牟松为我感到高兴:“敏子,你还没坐过飞机呢,别说出国了,这次可要玩个痛快!好好照顾老太太,回来等着升职吧!”
  在欧洲,我和程明江的母亲玩了20多天。旅游期间,我和老太太聊了很多,知道了程明江的不少隐私。十几年前,他从一家国企下海,没几年就赚了几百万,但后来因为一次错误的投资,血本无归,老婆也带着孩子离他而去。再后来,他东山再起,进军房地产。今年他已经41岁了,还是孤身一人。
  我们回到重庆,程明江到机场迎接,晚上为老太太和我接风洗尘。桌上只有我们3个人。那晚,我和程明江都喝了不少酒。吃罢饭,他开着豪华奔驰,先送他母亲回家,然后带着我兜风。
  他说他要带我去黄河滩看黄河大桥。这么黑的夜,去几十里外的黄河滩?我预感到我和他之间要有什么事情发生,轻声地说:“董事长,改天再去好吗?你喝了酒,开车不安全。”他坚定地说:“就在今天晚上!”车子飞快,半个小时后到达滨江路。船在河上漂,人在船上饮酒,很浪漫很刺激。我们要了啤酒,边喝边聊。
  牟松又一次给我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家,说鱼汤已经炖好。我说,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今晚我不在家吃饭。牟松说,我知道啊,不过你走了快1个月了,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鱼头豆腐汤,只是想让你尝一口!我的心一颤,嘴里说的却是:你先睡吧,我晚一会儿再回去!
  是你男朋友吗?他问。我说是。继续喝酒。他问我,南滨路的灯光美吗?我向东看去,桥上有静止的灯,而穿行的汽车又是流动的,动静相间,确实很美。不过我没有心思看桥上的灯,而是答非所问:“天上的星星更漂亮,看得见却够不着,朦朦胧胧才是最美的。”
  夜很黑,天上的星星很多很亮。我的话音刚落,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全然不顾站在船尾的船工,急促地说:“晓敏,嫁给我吧!除了天上的星星我摘不下来,你要什么有什么,我的财富可以让你一辈子高枕无忧!”没有等我讲话,他接着说,第一次陪母亲买衣服时,他就对我一见钟情。他喜欢我大大的眼睛,纯净的笑容。他说,我笑得比较放肆的时候,就会露出整齐的洁白的牙齿,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这样的笑是没有杂质的。后来,他邀请我加盟他的公司,以及让我陪她母亲出国旅游,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我在房地产商和打工男友之间徘徊
  
  程明江一遍又一遍地说让我嫁给他。我终于挣脱了他的手:“董事长,我有男朋友的!我和他已经谈了3年!”“晓敏,他爱你,我也爱你!而你,有选择的权利!我可以给你常人难以拥有的更好的生活!”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我已经有了男友,但却没有坚决而明确地拒绝他。我发现,对于眼前这个大我19岁的优秀男人的疯狂追求,我并不反感,反而有一种潜意识里的兴奋。
  回到市区,已经是翌日凌晨。那间熟悉的小屋,灯依然亮着。牟松抱紧我,一阵狂吻,然后端上一直用文火炖着的汤。我不吃,没有胃口,更没有心思。牟松为我洗了澡,然后疯狂地要我;而我呢,波澜不惊。
  第二天我休息,因为有一个星期的假。上午突然接到程明江母亲的电话,让我到她家里吃饭。对老太太的邀请,我难以拒绝。不一会儿,公司一位保镖开着车,老太太亲自来接我。
  程明江的家是一幢500多平方米的豪华别墅。他不在家,只有我和他母亲面对一桌美味佳肴。我以为,老太太是为感谢我在国外旅行期间对她的照顾。谁知,她是替儿子求婚的:“今天一早,明江就跟我讲了。晓敏,几年来,追求他的姑娘很多,他都看不上眼,我心里急啊!你看得上俺家明江吗?”
  我脸一红,不知如何回答。老太太说:“本来,你们的事儿你们自己去谈就行了,但明江一定让我当面跟你说说,表明我们是认真的。”我明白了程明江的用心,这是想向我证明,他不是欺骗我的感情,而是真的要娶我。我为程明江的认真而感动,对老太太说,请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考虑。回到家里,我心神不定,十分矛盾:我与牟松已经相恋了3年,而41岁的程明江为什么让我心动?是因为他有亿万家产吗?我是一个爱慕金钱、爱慕虚荣的女孩吗?最后,我对自己说,亿万财产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有诱惑力的,但我爱慕的不仅仅是程明江的财产,而是一个成功男人的风度和气质,一个成功男人独有的魅力。
  我知道我在犹豫,而且天平正在向程明江一方倾斜。程明江似乎觉察到了我的心思,开始频繁地约我,去各种高档饭店和娱乐场所。我见到了很多没有见过的东西,突然觉得,金钱确实是一个好东西,可以给人带来很多物质和精神上的享受。
  虽然我和程明江多次约会,但只是吃饭、聊天、去一些娱乐场所玩乐。他多次送我贵重的礼物,甚至提出送我豪华轿车,我动摇了,但还未下定决心,因此不会接受他的贵重礼物。
  我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与牟松在一起时总是心不在焉,他起了疑心。一天晚上,当程明江又一次送我回家时,他愤怒地质问:“这是我第三次看见他送你回来,这就是你说的公司的应酬吗?他是谁?”
  “你跟踪我?”我下意识地想激化矛盾,“如果你怀疑我,那就分手!”牟松咬紧嘴唇,一言不发,过了很长时间才说:“敏子,难道你忘了我们睡凉席、吃咸菜馒头的日子吗?是因为他比我更有钱吗?如果是为了钱你变了心,那我成全你!”
  我想说,难道睡凉席、吃咸菜馒头的日子值得留恋吗?我还想说,送我回来的那个人就是我的老板,身家数亿,将来会名正言顺地娶我。但我看见了牟松因为痛苦而被扭曲的脸。这个一心一意爱我的男人,整日东奔西走.业务很难做,每天都要看别人的冷脸。我不忍心当面提出分手,决定第二天以书信的形式向他摊牌。
  
  一碗“星星汤”击退亿万资产
  
  我和牟松背靠背,一夜无语,一夜无眠。第二天早晨,我想起床,身子一软又躺了下来,感到头重脚轻。一摸额头,滚烫滚烫的。牟松突然转身抱紧我,声音沙哑:“敏子,你真的要走吗?”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感到我滚烫的脸,焦急地说:“敏子,你又感冒了。我去给你抓药!”牟松扶我吃了药,然后向公司请假,开始为我准备早餐。我的胃翻得厉害,想吐,什么也吃不下去。
  牟松又出去联系医生到家里来打吊瓶。我趁机给程明江打了一个电话,说我感冒了,今天不去上班。他马上说,我送你去医院!我说,又不是什么大病,已经吃过药了,就是不想吃饭。“那你想吃什么?我去请大酒店的厨师专门为你开小灶,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我谢绝了程明江的安排,但为他对我的关心而感到高兴。吃了药,输了液,烧退了一些,但我依然没有一点胃口。牟松变着花样做我平时最喜欢的饭菜,但直到天黑,我依然水米未进。他守在床前,眼里满是血丝,一遍又一遍地问我:“敏子,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去买!”
  后来,我被问烦了,没好气地说:“我想吃天上的星星,你能买来吗?”牟松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飞身出门,我听见他在楼梯上疾风骤雨般咚咚咚的响声。很快,他回来了,手里拎着一条鲫鱼、一块豆腐。“鱼头汤你已经做过一次了,还买鱼干什么?”我问。牟松并不答话,将煤气罐、煤气灶、锅、油盐、调料和鱼头、豆腐等统统搬出了房门,然后又提了一桶水、搬了一张椅子,出去了。
  我正在疑惑牟松到底要干什么?他来到床前,背起我软绵绵的身子,从4楼一直背到7楼楼顶的平台。他把我放在椅子上,让我看天:“看见什么了?”夜空中繁星点点,我说我看见了很多星星。牟松在锅里添了水,一会儿躁动的水面平静下来,他指着锅里让我看:“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水底的倒影,也是一个繁星闪烁的天空。牟松拧开煤气灶的开关,蓝色的火苗窜了出来,水面慢慢地开了花,星星随之不见了。他贴在我耳边说:“敏子,星星已经被煮化了!”说着,他放进鱼头、豆腐,然后是葱花、油盐和调料。猛火、温火,汤在锅里熬着。牟松紧紧地抱着我,一起看锅里的水花,一起闻汤的香气。牟松盛起热气腾腾的汤,一勺一勺地喂我:“敏子,星星是什么味道?”我哭出了很响的声音,任他一勺一勺地喂我,吞下满天繁星,吞下世上最美的佳肴。
  第二天,我到公司辞职,并感谢程明江给我带来的快乐。惊讶的程明江问我为什么?我说,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你说你摘不到。昨天晚上,我的男友让我吃到了天上的星星!你说我应该选择谁?
  我回到了清贫的生活当中。经历了这场变故,牟松有了更大的志气。他不再整天想着存钱买房了,而是决定自己当老板。不久,他也辞去了工作,我们租了两间紧挨着的门面,开了一个书店和一个花店。店很小,但我和牟松总算自己做了老板。两个店的名字都叫“星星汤”。怪怪的名字还真吸引了不少客人,生意蒸蒸日上。有书有花,日子足亦!我对牟松说。他却不以为然:“我们不仅要有浪漫,还要有远大的梦想!将来,我要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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