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算”王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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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在我们镇上如果碰到一个戴一副墨镜,肩上挎一个扁长的铁皮盒,腰带上托一个琴筒底座,边走边拉胡琴的盲孩子,这人就是王顺口。
  王顺口比我大七八岁,据说在婴幼儿时期视力很正常,长到四五岁时,眼睛突然不舒服,就用小手使劲揉,结果揉得又红又肿。那年头,他的父母在工廠“三班倒”,爷爷奶奶也忙自己的事,根本没人关注他的眼睛。直到有一天听孩子喊看不见了,家长们才着急送孩子去县医院检查,结果早过了最佳治疗期,孩子是先天性白内障导致的双目失明。听到这个消息,他的父母抱头痛哭。
  王顺口十二岁那年,父母将他送到西山寺拜了“大师”。本指望他学点算命抽签之类的小本事,将来混口饭吃,谁知不到一年,人家就将他送了回来。他的父母十分焦急,以为孩子没希望了,没想到大师却说这孩子不得了,他的一点看家本事全被他学去,已经没法再教了。就这样,王顺口稀里糊涂出了师。
  我上学那年,王顺口已经在外谋生了。那时,他学会了胡琴,并且相当娴熟,只要坐下来,就会拉上一段《小城故事》《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之类的流行歌曲,引来不少人围观。不过,拉胡琴只是他的业余爱好,他的真本事是“纸签算命”。据说别人将选好的纸签交给他,王顺口只要用手一摸,就知道上面的顺口溜,还挺准的。我们一帮小孩子都佩服他的“特异功能”,有的人称他是“神算”王顺口。
  老街口四巷的赵二是个不务正业的年轻人,经常从广州倒腾一些电子表、收录机之类的玩意回来,也赚了几个钱。这天,他跟几个哥们打着酒嗝从小饭馆出来,远远地听到王顺口的胡琴声,一时兴起,决定抽支签讨讨运气。
  王顺口放下胡琴,从铁皮盒里摸出一摞纸签,赵二合上双手虔诚地拜了拜,然后精心挑出一签,郑重地交给王顺口,希望讨个吉利。没想到王顺口用手摸了摸,说:“不太好哩。无坎梯子最难上,蛛网套鱼没希望,碾盘播种穷费力,命定九尺不过丈。”赵二一听心里不悦,赶紧又选一签,结果王顺口说出来更难听:“积积攒攒,攒钱买伞,大风吹来,只剩光杆。”赵二气得脸色铁青,直喊晦气,丢下两块钱,头也不回地就走了。他才不相信王顺口的“鬼话”呢。过了两天,赵二又去了一趟广州。这次,他弄了几十条洋烟藏在纸箱夹层内,打算回来倒卖,没想到半道被查,损失惨重。
  镇边村的黄木匠手艺比较精,早些年,村里人做家具全请他。可是自从开始流行时尚家具后,人们都进城购买,黄木匠便没了生意。一天,他老婆听人说城里装修房子缺少木匠,便鼓励他出去闯荡,可黄木匠很老实,始终下不了决心。
  这天,黄木匠一个人在家里正为进不进城纠结着,突然见到王顺口拉着胡琴从门前经过,心血来潮,决定抽根签试试。对于黄木匠,王顺口并不陌生。那年他哥哥结婚,父亲请黄木匠来家里做了十天家具,他们已经很熟了。抽签的时候,黄木匠格外谨慎,先后选了三次才选定一支,交给王顺口后,似乎担心他胡言乱语,还伸长脖子仔细瞧,结果上面写的与王顺口说的完全相同,听得他心里也舒坦:财来运转大运红,出门遇上好友朋,要想求财财也有,要想求利利也中。不过,黄木匠的性格决定了他行事风格,他想了想又抽了一签。这一次,说得他更加心花怒放:不怕不怕,胆子放大,刘备招亲,子龙保驾。
  至于黄木匠外出闯市场与王顺口有无关系,没人知道。反正没过多久,黄木匠背着工具就进了城。一年后,他回来组建了一支工程队,专门给人装修房子,据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后来,我参了军,退伍后在外地成了家。由于很少回小镇,对王顺口的事也就知晓得不多。
  前些天,我回小镇小住。中午时分,突然听到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我有些纳闷,正想打听,母亲说王顺口的楼房封顶了。王顺口的家就在附近,还建起了楼房,这使我有些意外。原来,王顺口的兄弟们长大后,都离开了小镇。他的父母也相继去世了,家里只剩他一个人。几年前,他与一个患小儿麻痹症的姑娘结了婚,还生了一个健康可爱的孩子。由于有政府照顾,王顺口的家境虽然不算富裕,但日子还过得去。年初,一条规划的高速公路从小镇通过,王顺口的房子正好在红线内,便得到了一笔搬迁补偿款,不过这笔钱根本不够买一套新房子的。就在王顺口发愁之时,很多人伸出援助之手,有的买来钢筋水泥,有的送来红砖沙子,尤其是黄木匠也就是现在的黄总撇下自己的工作,带着人回来帮他建好了房子。那个赵二还提前送来了电视机、冰箱等家电。
  那天,我也过去送了一个红包,碰巧遇到了黄总。闲谈中,聊起了王顺口和他的纸签。
  黄总说:“王顺口虽然看不见,内心却跟明镜似的,他天天听收音机,天下事都知道。其实我们都知道纸签下面有一组暗记,只要把暗记和对应的顺口溜背熟就行了,但人们不愿意揭穿。因为世界这么大,各人有各人的活法。王顺口算命会针对不同对象,给人抽不同类型的纸签,然后说一些带有心理安慰和警示的顺口溜。他不坑人不骗财,这非常可贵,我从内心感激他。”
  听了黄总的话,我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本刊责任编辑 钱璐璐〕
  〔原载《微型小说选刊》2018年第1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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