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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本案例以一位高中男生为咨询对象，运用求助者中心疗法，通过以下四个阶段，帮助来访者解决内心冲突，达到自我概念和经验的协调：阶段一，建立特别关系，协助来访者自我成长;阶段二，体验关系导向，加速來访者自我觉察;阶段三，解析问题关键，促进来访者自我探索;阶段四，注意情感变化，引领来访者自我协调。此个案咨询中，咨询师把来访者放在中心的地位，依托言语和非言语，帮助求助者通过自我意识和自我引导，最终引起态度和行为的改变，从而缓解痛苦的同性恋情绪冲突，接纳他人的不认同。
〔关键词〕求助者中心疗法;高二学生;辅导个案
〔中图分类号〕 G44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671-2684（2019）24-0046-05
H，男，17岁，省一级重点中学高二学生，自认为男同性恋者。
家庭背景：父母经商，家庭经济条件优越。父母亲两边亲属的孩子均为女孩，整个大家族同辈中只有他一个男性，从小在女性群体中长大。
学习情况：成绩中下，比较稳定。上课能认真听讲，但作业完成情况差。对学业不上心，从未将学习视作重要的事情。
班级背景：班主任为女性新教师，管理风格严苛。班级氛围活跃，女生整体比较乖巧，男生整体爱起哄，部分学生经常欺负H。
咨询师观察：该生身材中等，样貌秀气，说话语气偏女性化，衣服颜色鲜艳。
班主任反馈：人很热心，但总是爱生事，经常和同学闹矛盾。
H自述是一名男同性恋者，他担任其中的女性角色。《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第三版（CCMD-3，2001）这样定义同性恋：同性恋指在正常生活条件下对同性成员持续表现出性爱倾向，包括思想、感情和性爱行为，对异性缺乏或减弱性爱倾向，也可有正常的性行为。在H告知咨询师这个事实时，咨询师对他的同性恋身份进行了再次确认。而他对自己同性恋的身份，也经历了“自我怀疑—再三确认—极力抗拒—最终接纳”的演变过程。
1.目前表现出的问题
虽然H没有公开表明自己是同性恋，但作为一个男性，常因为爱做面膜、衣着风格鲜艳、遇到事情爱哭等，被嘲笑是同性恋。高一下学期，H和同班同学Z成为亲密好友，两人像兄弟一样相处。高二后，他对Z的感情从友谊升华为爱恋，对方有所察觉，开始和他保持距离。在H表白后，Z 更是直言拒绝。目前，H最大的问题是，他的同性恋身份及对Z的感情，不被同学认同，不被父母认同，最重要的是不被Z本人认同，而他无法接受这种“不认同”，自感痛苦，表现出不同程度的社会功能受损。在认知上，他时常反问自己“同性恋做错了什么”等类似问题。在情绪上，他经常因为和同学的矛盾而嚎啕大哭，遇到和Z有关的事情时更是痛不欲生。亲子沟通中因难以启齿哭泣的原因，而受到父母很多责备。在行为上，会在没有打招呼的情况下随意离开教室，一个人躲在幽闭空间，想让自己静一静，也偶有打架事件。
2.心理失调的原因分析
求助者中心疗法认为，心理失调的原因，是自我概念与经验之间的不协调。自我概念主要是指求助者如何看待自己，经验指的是我们的价值判断。H认为，自己是一个同性恋者，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但目前人们不可能像对待异性恋那样对待同性恋，毕竟这是一个在多数时候都不会被认可的群体。正是这种自我概念和经验发生了冲突，才导致他情绪崩溃，行为失衡。
经笔者分析和了解，该例同性恋的形成受后天环境影响。H是整个家族同辈里唯一的男生，他在一群女生中成长。母亲在家庭中处于主导地位，父亲人微言轻，长期处在女强男弱的环境中。他对父亲的角色感到失望，崇尚母亲的女权，所以男性角色认同失败，造成他向反性别发展，如注重皮肤护理和身材保养，心性和女性较为接近，爱计较，求庇护，偏柔弱，心思细等。也正是偏女性化的性格，让H不能坦然接受自己的情感得不到回应的结果，从而表现出不同程度的情绪和行为问题。
求助者中心疗法认为，如果处在一种特别的咨询关系中，人能够通过自我引导而成长。这种疗法，从根本上来讲是一种以关系为导向的方法，需要咨询师运用以下三种技术运行。
（1）促进设身处地的理解技术：包括关注、言语交流设身处地的理解、非言语交流设身处地的理解、沉默等。这种设身处地，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共情，而是咨询师和来访者有心理意义上的接触，两者相互信任并相互促进。
（2）坦诚交流的技术：主要指的是咨询师不固定自己的角色，能够自发地表达真实的想法，坦露自己的真情实感。
（3）表达无条件积极关注的技术：指的是对来访者无偏见，相信他可以做出自我改变，并和他一起努力，激发对方的潜力去解决当下遇到的难题。
笔者将以上三种技术融合在一起，尝试与H建立一种亲密的咨访关系，促进H的者自我改变。
笔者之所以在此个案中选择求助者中心疗法，源于以下几点。
（1）同性恋寻求保密：H对心理学有所了解，知道咨询师的工作应遵循保密原则。
（2）同性恋寻求支持：H觉得笔者真诚、可信赖。其中客观条件为，心理学专业毕业，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学校专职心理老师;主观条件为，笔者是典型的多血质，真诚友好，感染力强，常被学生当作“知心姐姐”。
（3）求助者意识强烈：H自我表达能力强，意识独立，并安全度过了同性恋中“自我接纳”这关，有自我改变的潜力。以上条件为建立一种有心灵接触的咨访关系提供了有力保障。
心理咨询取得效果的重点并不是技术的运用自如，而是问题关键点的捕捉和剖析。求助者中心疗法可以在特殊的咨访关系中，通过人际互动，促发求助者问题关键点的浮现。笔者在此次个案辅导中，以关键点提炼的方式，根据求助者的成长变化，建构一个全新的四阶段咨询体系。 （一）建立特别关系，协助求助者自我成长
在第一次咨询中，H没有表明自己同性恋的身份，他咨询的主要问题是如何提高人际交往技能。笔者尝试运用咨询技术，与他建立特别的咨访关系。
咨询片段一
H：老师，我在班里人缘不好，我想提高一下人际交往技能。
咨询师：哦，你刚才传递给我两个信息，一是你觉得自己在班级里人缘不好，为此烦恼;二是你想通过提高人际交往技能的方式改变这种状况。是这样吗？（设身处地反映H的问题）
H：是的，人缘不好让我很烦，每天都不开心，虽然有几个要好的朋友，但更多的是别人的取笑。
咨询师：当然，人缘不好肯定不开心。现在看来同学对你的取笑让你很在意，你愿意说说他们为什么取笑你吗？（直接引导H剖析问题的原因，此处咨询师的目光和语气中流露出担忧和关切）
H：他们说我“娘”，但我说话的声音一直是这样，这是不可改变的。为什么他们不能接受呢？
咨询师：你说得对，这是先天条件，很难改变。但你发现他们接受不了，所以你想通过提高交往技能的方式来改变自我，看得出来你做了很多努力。（肯定了H的自我期望，关注他的努力）
以上对话中，笔者始终以“姐姐”的身份对H表示关切和理解，对他表达的信息做了具体化分析，通过语言和非语言的方式真正设身处地地分析问题的关键。H感受到咨询师致力于和他一起探索问题，并表达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明“特别关系”已建立，这是求助者自我成长的前提。在接下来的咨询里，笔者和H共同探讨了如何提高人际交往技能，比如多表达自己的感受，少提及他人的过错;多用“我信息”表达，少用“你信息”责骂;多关注事件本身，少谈论他人品格，等等。
（二）体验关系导向，加速求助者自我觉察
在第一次咨询后，H尝试运用了所学的人际交往技能，效果较好。在接下来的咨询中，他逐渐向笔者袒露了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
咨询片段二
H：老师，我用了您说的这些方法后，还真的管用。昨天有人笑我这么大了还要拿个毛绒玩具，我就回说：“你们这样说我，我很难受。只有这只熊才懂我的难过。”我觉得这种“卖惨”是必须的，只有表达了我的感受，他们才不会继续和我吵。之前我都是直接反驳的。
咨询师：是的，间接表达感受比直接反駁更容易让人接受。你学得很溜！（无言语障碍的沟通，积极关注求助者的成长）
H开始沉默，没有接话。（此处的沉默是思考。咨询师身体前倾，原本交叠的双手散开放在扶手上，做出一副准备聆听的姿势）
H：（犹豫着开口）我虽然被别人说“娘”，但我现在不那么在意了，因为已经习惯了。
咨询师：嗯，也是，你被别人说应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现在之所以这么迫切想要改变现状，应该是某个“点”让你察觉到紧张或者焦虑了。（促进求助者自我察觉）
H：是的，这段时间我因为这个问题想了很多，我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挺害怕失去的。
咨询师：人都害怕失去，看来这个问题是你真正关心的。无论你有什么样的问题，我都想和你一起分担。（利用特别关系，进一步表达真诚）
H：我和我们班一个男生，叫他Z吧，关系很好，但经常被别人说是一对基友，刚开始是开玩笑地说，后来都在恶意地传，说我们俩关系不正常。
此处H并不打算告诉我他是同性恋，但他在意和Z的关系，让笔者感到可以通过对咨访关系的体验，进一步推动H的坦诚，让他直指问题关键。
咨询片段三
咨询师：说实话，我之前观察你的说话方式和性格，曾猜测你是不是更喜欢男生，之前你提到你有要好的朋友，但他们都是你的闺蜜，是女生。所以，我觉得你或许更在意的是和这位男生的关系。（此处咨询师不再固定角色，是一个坦诚交流的朋友，将自己的所思所想直接告知H，促进H自我觉察。）
H：（从惊奇到淡定）我知道你肯定会帮我保密的。是的，我喜欢Z，初中的时候也喜欢过一个男生，后来也是因为别人总是说我们，就渐渐疏远了……（中间谈及初中这段友谊，然后讲述了和Z从认识到相知到喜欢上他的过程）。其实我知道他能给我的不多，但他能给我的我都要，我只想加入到他的生命中，默默地喜欢他，默默地看着他……（哽咽，觉察到自己情感的无自尊）
在这个过程中，笔者以特别的咨询关系为导向，运用坦诚交流的技术，引导H说出他最在意的“点”，他经历了一系列自我觉察：从察觉到咨询师可信任，到察觉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到察觉自己想要什么，最后察觉到自己清晰的感情。
（三）解析问题关键，促进求助者自我探索
在上次咨询中，H表明了自己的同性恋身份，笔者继续用求助者中心疗法，促进H寻找问题关键，进行深层次自我探索。
咨询片段四
H：老师，这两天我整个人都很难受，我们班的体育生借我的芦荟胶一直没还，我去拿的时候，他说：“就是不还给你，你敢怎么样？”我气死了，心想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就和他大吵了一架。
咨询师：他借东西不还，是他的不对，换作任何人都会生气。
H：是啊，怎么会有这种人，以后不会再借东西给他了！
咨询师：是的，经过这次事你知道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接下来可以根据自己的标准和他保持距离地相处。（自发地表达自我建议）
H：这件事就过去了，但有个疙瘩让我难受。
咨询师：让你难受这么久，看来这个疙瘩不小！（敏感捕捉这个“疙瘩”才是他难受的关键）
H：是的，我把这件事告诉Z了，他说芦荟胶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要这么斤斤计较。在他眼里，我的东西都不是东西，我要别人还就是我小气。我当时忍住了没和他生气，但是后来越想越委屈，芦荟胶是不值钱，但也是我的，他怎么不为我想想呢？我知道他现在很怕别人说我和他怎么怎么样，也一直在疏远我。 咨询师：他现在知道你对他的感情吗？（着眼于问题的关键，不再把问题引向芦荟胶事件，促进H自我探索。）
H：我不确定他知不知道，但我感觉他应该有所察觉。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在背后说我们，我控制不了别人，不想带给他伤害，但又忍不住靠近他。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此处H举了三个事件，描述他和Z的互动给Z带来的烦恼。）
咨询师：你现在弄清了自己的内心冲突，你喜欢他但又担心他遭受舆论压力，这是你的纠结之处。（直接指出H的问题，期待他有所改变）
H：是的，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和他保持距离，只要他不来找我，我就不主动找他，只有这样我才能不失去他。（自我探索）
咨询师：你能这样做是最好的决定，你要知道目前他还能和你继续做朋友是因为他还重视你这位朋友。（此处咨询师坦诚事实，指出H需要注意的“点”）
H：是的，虽然他不能给我想要的感情，但他没有看不起我，没有嘲笑我，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其实我明白，他不可能会跟我在一起，他可能已经知道我喜欢他，就是不说。但没关系，我觉得重要的，是我还能待在他身边，和他继续做朋友……
咨询师：你的这种自我发现是一个探索的过程，我看到了你的成长。（关注求助者的改变）
在接下来的咨询过程中，笔者和H具体商讨了和Z相处的具体可操作的模式，例如，吃饭时是否要一起，是否需要和以前一样给Z买早饭，放假了是否要约出去一起玩等。H明确了自己该如何做后，有了稳定的信心和方向，觉得自己可以继续保持和Z的友谊而不至于感到不安全。咨询师在咨询过程中，始终抓住问题的关键。芦荟胶事件的背后，是他对Z态度的在意。咨询师根据关键点挖掘H的潜力，让他在自我探索中思索处理问题的方法。
（四）注意情感变化，引领求助者自我协调
在前面三个阶段，我们可以看到，H从最开始的着眼于人际交往，到后来说出和Z的交往，最后提到喜欢Z，这是他逐渐袒露自我并自由表达自我的过程。多次会谈后，他从最开始的碰到问题只会泛化地自我嫌弃，到后来学会了寻找问题的关键点，最后会拎出自己最在意的事情，一步一步化解内心冲突，这是一个从客观表达事件到主观表达情感的变化过程。这就是求助者中心疗法给H带来的阶段性变化。
上高三后，H向Z表白被拒，又来到咨询室。
咨询片段五
H：老师，之前我和Z保持着朋友关系，但后来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我回家哭，爸妈只知道骂我，说我为了一点小事就哭，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心中所想呢，我也不敢让他们知道。现在，谁都不支持我，谁都要我坚强，可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这种大过自尊的恋爱，我谈不起！（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情感，认为感情不受控制。）
咨询师递纸巾，让H自由哭泣，鼓励他继续表达。
H：我一直假装没事，自我安慰一切总会过去的，没有回报也没关系，但我知道自己很想得到他的回应，他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我的情绪，我受不了他这样对我，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求什么，我只能说我就是这么贱，特别贱……（咨询师看到了一个真實的H）
咨询师：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一些让你感到崩溃的事情，你愿意说说吗？（咨询师注意到H的表达变化，有了真正的自我存在，与他经验中的自我有了冲突，咨询的目的就是解决这一冲突，协助H学会自我协调）
H：（继续自由地表达自我）我向Z表白了，他没觉得意外，因为他肯定感觉到了，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他说他不是gay，喜欢女的不喜欢男的。这些我都猜到了，所以我告诉自己，他不喜欢我，那我就不喜欢他好了，简单一点。但他已经连续三个星期让我给他买早饭、叫外卖，与以前不同的是，他给了我钱。我所有的闺蜜知道后全都骂我，骂我怎么会这么低贱。我算什么东西啊……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找个肩膀靠靠。真正让我难过的是，曾经带我进天堂的人和推我进地狱的是同一个人……
咨询师：是的，在别人看来确实犯贱。但你所做的事情都是出于你自己的选择。这就是你，即使知道没有回应也愿意付出。（关注H积极的一面，无条件地接纳他）
H：是的，这就是我，是我自己选择去付出，但又不能接受没有回报。我知道付出是我一厢情愿，即使被人说我也认了……（此处H描述了大量他表白后和Z的互动，他认识到情感的付出是自己单方面的，Z只会把他当朋友看）
咨询师：所有的事实都摆在你眼前，所以，你要学会成长，学会接受，思考下一步该如何面对这种状况。（引领H发现经验中的自我和现在的自我之间的矛盾）
H：是的，老师，可我现在不可能马上忘掉他，其实我也不想忘掉，我对他付出又想得到回报，没有回报我又介意付出，所以我不平衡。我对自己无可奈何。但我可以离Z远一点，惹不起我躲得起，虽然会感到痛，但总有那么一天……我知道自己会被很多人嫌弃，我自己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现实，但我感觉这种感情很难得，或许我这一辈子都不再体会到了，我想好好珍惜。
H在这时候的表达已自我协调，他能够让自己去适应环境，做出调整，内化经验，同化自己。而求助者中心疗法的实质，就是重建个体在自我概念与经验之间的和谐。H知道自己是怎样一个人，经验告诉他，这样一个人不被社会或者他人所接受，他寻求和谐只能靠自我发现和成长。他的自我概念发生了变化，本来认为自己应该接收到回应，但现实是自己改变不了他人，所以他认为自己应该接受现实，保持自己的情感，接纳自己的患得患失，只是不再要求对方有同样的付出。这样的自我概念和经验可以保持一致，使自我得到协调。也就是摆脱了经验中的自我，表达了真正的自我。
本案例中，咨询师运用求助者中心疗法的相关技术，促进求助者自我觉察、自我成长。整个过程中，咨询师只是一个工具，H处于主导地位，自我改变，自我成长。
本案咨询长达一年多，带给笔者三点启示。
第一，自我身份认同是同性恋个案咨询的重点。
在此类咨询中，辅导的重点是同性恋者自我身份的认同。作为具有基本成形价值观的高中生，他们有能力接受同性恋这种现象，但不代表能接纳自己是同性恋者。所以，身份认同是咨询的重点。咨询师应无条件接纳求助者，把他当作一个毫无偏差的个体来对待，只有咨询师对求助者接纳了，才会有求助者的自我接纳。
第二，接纳他人的不认同是同性恋个案咨询的难点。
同性恋的身份认同是早晚问题，因为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虽然形成原因各异，但认同而不“出柜”是目前同性恋的生存现状。“谈性色变”的男同性恋者更是遭受着不公正的待遇，一直和艾滋病连在一起，这也是Z遭遇过的，所以他介意（气愤），也一度不满为什么同性恋要这样被对待。随着社会进步，人们对同性恋的接受度越来越高，但受传统文化的影响，国内对同性恋的包容度很低。所以，咨询师应协助求助者接纳他人的不认同，这是一个让求助者痛苦的过程，对咨询师来说是一个挑战。
第三，是否需要治疗是同性恋个案咨询中的模糊点。
综观国内外关于同性恋的研究，治疗成功的案例少之又少，大部分被“确定”的同性恋都难以矫正。但在高中，我们可以进行预防。然而，我们在接待同性恋个案的时候是否建议他们治疗，却是一个模糊点。求助者中心疗法在同性恋个案中的应用是非常合适的，因为同性恋是一个特殊群体，通过建立一种接纳和信任的关系，就有可能引导求助者主动发生改变，对同性情感的纠结不再如此执着和专一，继而做出成长性的质的改变。
最后，心理老师在学校个案辅导中，可以根据不同求助者的特点选择适合的咨询方法，并像笔者一样录音，回听整理，以寻求每一次求助者的自我改变。咨询技术固然重要，但激发求助者的自我成长潜力更为重要。
（作者单位：浙江省义乌市第二中学，义乌，322000）
〔关键词〕求助者中心疗法;高二学生;辅导个案
〔中图分类号〕 G44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671-2684（2019）24-0046-05
一、个案概况
H，男，17岁，省一级重点中学高二学生，自认为男同性恋者。
家庭背景：父母经商，家庭经济条件优越。父母亲两边亲属的孩子均为女孩，整个大家族同辈中只有他一个男性，从小在女性群体中长大。
学习情况：成绩中下，比较稳定。上课能认真听讲，但作业完成情况差。对学业不上心，从未将学习视作重要的事情。
班级背景：班主任为女性新教师，管理风格严苛。班级氛围活跃，女生整体比较乖巧，男生整体爱起哄，部分学生经常欺负H。
咨询师观察：该生身材中等，样貌秀气，说话语气偏女性化，衣服颜色鲜艳。
班主任反馈：人很热心，但总是爱生事，经常和同学闹矛盾。
二、主要问题概述
H自述是一名男同性恋者，他担任其中的女性角色。《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第三版（CCMD-3，2001）这样定义同性恋：同性恋指在正常生活条件下对同性成员持续表现出性爱倾向，包括思想、感情和性爱行为，对异性缺乏或减弱性爱倾向，也可有正常的性行为。在H告知咨询师这个事实时，咨询师对他的同性恋身份进行了再次确认。而他对自己同性恋的身份，也经历了“自我怀疑—再三确认—极力抗拒—最终接纳”的演变过程。
1.目前表现出的问题
虽然H没有公开表明自己是同性恋，但作为一个男性，常因为爱做面膜、衣着风格鲜艳、遇到事情爱哭等，被嘲笑是同性恋。高一下学期，H和同班同学Z成为亲密好友，两人像兄弟一样相处。高二后，他对Z的感情从友谊升华为爱恋，对方有所察觉，开始和他保持距离。在H表白后，Z 更是直言拒绝。目前，H最大的问题是，他的同性恋身份及对Z的感情，不被同学认同，不被父母认同，最重要的是不被Z本人认同，而他无法接受这种“不认同”，自感痛苦，表现出不同程度的社会功能受损。在认知上，他时常反问自己“同性恋做错了什么”等类似问题。在情绪上，他经常因为和同学的矛盾而嚎啕大哭，遇到和Z有关的事情时更是痛不欲生。亲子沟通中因难以启齿哭泣的原因，而受到父母很多责备。在行为上，会在没有打招呼的情况下随意离开教室，一个人躲在幽闭空间，想让自己静一静，也偶有打架事件。
2.心理失调的原因分析
求助者中心疗法认为，心理失调的原因，是自我概念与经验之间的不协调。自我概念主要是指求助者如何看待自己，经验指的是我们的价值判断。H认为，自己是一个同性恋者，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但目前人们不可能像对待异性恋那样对待同性恋，毕竟这是一个在多数时候都不会被认可的群体。正是这种自我概念和经验发生了冲突，才导致他情绪崩溃，行为失衡。
经笔者分析和了解，该例同性恋的形成受后天环境影响。H是整个家族同辈里唯一的男生，他在一群女生中成长。母亲在家庭中处于主导地位，父亲人微言轻，长期处在女强男弱的环境中。他对父亲的角色感到失望，崇尚母亲的女权，所以男性角色认同失败，造成他向反性别发展，如注重皮肤护理和身材保养，心性和女性较为接近，爱计较，求庇护，偏柔弱，心思细等。也正是偏女性化的性格，让H不能坦然接受自己的情感得不到回应的结果，从而表现出不同程度的情绪和行为问题。
三、咨询技术及理论
求助者中心疗法认为，如果处在一种特别的咨询关系中，人能够通过自我引导而成长。这种疗法，从根本上来讲是一种以关系为导向的方法，需要咨询师运用以下三种技术运行。
（1）促进设身处地的理解技术：包括关注、言语交流设身处地的理解、非言语交流设身处地的理解、沉默等。这种设身处地，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共情，而是咨询师和来访者有心理意义上的接触，两者相互信任并相互促进。
（2）坦诚交流的技术：主要指的是咨询师不固定自己的角色，能够自发地表达真实的想法，坦露自己的真情实感。
（3）表达无条件积极关注的技术：指的是对来访者无偏见，相信他可以做出自我改变，并和他一起努力，激发对方的潜力去解决当下遇到的难题。
笔者将以上三种技术融合在一起，尝试与H建立一种亲密的咨访关系，促进H的者自我改变。
笔者之所以在此个案中选择求助者中心疗法，源于以下几点。
（1）同性恋寻求保密：H对心理学有所了解，知道咨询师的工作应遵循保密原则。
（2）同性恋寻求支持：H觉得笔者真诚、可信赖。其中客观条件为，心理学专业毕业，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学校专职心理老师;主观条件为，笔者是典型的多血质，真诚友好，感染力强，常被学生当作“知心姐姐”。
（3）求助者意识强烈：H自我表达能力强，意识独立，并安全度过了同性恋中“自我接纳”这关，有自我改变的潜力。以上条件为建立一种有心灵接触的咨访关系提供了有力保障。
四、咨询过程
心理咨询取得效果的重点并不是技术的运用自如，而是问题关键点的捕捉和剖析。求助者中心疗法可以在特殊的咨访关系中，通过人际互动，促发求助者问题关键点的浮现。笔者在此次个案辅导中，以关键点提炼的方式，根据求助者的成长变化，建构一个全新的四阶段咨询体系。 （一）建立特别关系，协助求助者自我成长
在第一次咨询中，H没有表明自己同性恋的身份，他咨询的主要问题是如何提高人际交往技能。笔者尝试运用咨询技术，与他建立特别的咨访关系。
咨询片段一
H：老师，我在班里人缘不好，我想提高一下人际交往技能。
咨询师：哦，你刚才传递给我两个信息，一是你觉得自己在班级里人缘不好，为此烦恼;二是你想通过提高人际交往技能的方式改变这种状况。是这样吗？（设身处地反映H的问题）
H：是的，人缘不好让我很烦，每天都不开心，虽然有几个要好的朋友，但更多的是别人的取笑。
咨询师：当然，人缘不好肯定不开心。现在看来同学对你的取笑让你很在意，你愿意说说他们为什么取笑你吗？（直接引导H剖析问题的原因，此处咨询师的目光和语气中流露出担忧和关切）
H：他们说我“娘”，但我说话的声音一直是这样，这是不可改变的。为什么他们不能接受呢？
咨询师：你说得对，这是先天条件，很难改变。但你发现他们接受不了，所以你想通过提高交往技能的方式来改变自我，看得出来你做了很多努力。（肯定了H的自我期望，关注他的努力）
以上对话中，笔者始终以“姐姐”的身份对H表示关切和理解，对他表达的信息做了具体化分析，通过语言和非语言的方式真正设身处地地分析问题的关键。H感受到咨询师致力于和他一起探索问题，并表达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明“特别关系”已建立，这是求助者自我成长的前提。在接下来的咨询里，笔者和H共同探讨了如何提高人际交往技能，比如多表达自己的感受，少提及他人的过错;多用“我信息”表达，少用“你信息”责骂;多关注事件本身，少谈论他人品格，等等。
（二）体验关系导向，加速求助者自我觉察
在第一次咨询后，H尝试运用了所学的人际交往技能，效果较好。在接下来的咨询中，他逐渐向笔者袒露了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
咨询片段二
H：老师，我用了您说的这些方法后，还真的管用。昨天有人笑我这么大了还要拿个毛绒玩具，我就回说：“你们这样说我，我很难受。只有这只熊才懂我的难过。”我觉得这种“卖惨”是必须的，只有表达了我的感受，他们才不会继续和我吵。之前我都是直接反驳的。
咨询师：是的，间接表达感受比直接反駁更容易让人接受。你学得很溜！（无言语障碍的沟通，积极关注求助者的成长）
H开始沉默，没有接话。（此处的沉默是思考。咨询师身体前倾，原本交叠的双手散开放在扶手上，做出一副准备聆听的姿势）
H：（犹豫着开口）我虽然被别人说“娘”，但我现在不那么在意了，因为已经习惯了。
咨询师：嗯，也是，你被别人说应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现在之所以这么迫切想要改变现状，应该是某个“点”让你察觉到紧张或者焦虑了。（促进求助者自我察觉）
H：是的，这段时间我因为这个问题想了很多，我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挺害怕失去的。
咨询师：人都害怕失去，看来这个问题是你真正关心的。无论你有什么样的问题，我都想和你一起分担。（利用特别关系，进一步表达真诚）
H：我和我们班一个男生，叫他Z吧，关系很好，但经常被别人说是一对基友，刚开始是开玩笑地说，后来都在恶意地传，说我们俩关系不正常。
此处H并不打算告诉我他是同性恋，但他在意和Z的关系，让笔者感到可以通过对咨访关系的体验，进一步推动H的坦诚，让他直指问题关键。
咨询片段三
咨询师：说实话，我之前观察你的说话方式和性格，曾猜测你是不是更喜欢男生，之前你提到你有要好的朋友，但他们都是你的闺蜜，是女生。所以，我觉得你或许更在意的是和这位男生的关系。（此处咨询师不再固定角色，是一个坦诚交流的朋友，将自己的所思所想直接告知H，促进H自我觉察。）
H：（从惊奇到淡定）我知道你肯定会帮我保密的。是的，我喜欢Z，初中的时候也喜欢过一个男生，后来也是因为别人总是说我们，就渐渐疏远了……（中间谈及初中这段友谊，然后讲述了和Z从认识到相知到喜欢上他的过程）。其实我知道他能给我的不多，但他能给我的我都要，我只想加入到他的生命中，默默地喜欢他，默默地看着他……（哽咽，觉察到自己情感的无自尊）
在这个过程中，笔者以特别的咨询关系为导向，运用坦诚交流的技术，引导H说出他最在意的“点”，他经历了一系列自我觉察：从察觉到咨询师可信任，到察觉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到察觉自己想要什么，最后察觉到自己清晰的感情。
（三）解析问题关键，促进求助者自我探索
在上次咨询中，H表明了自己的同性恋身份，笔者继续用求助者中心疗法，促进H寻找问题关键，进行深层次自我探索。
咨询片段四
H：老师，这两天我整个人都很难受，我们班的体育生借我的芦荟胶一直没还，我去拿的时候，他说：“就是不还给你，你敢怎么样？”我气死了，心想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就和他大吵了一架。
咨询师：他借东西不还，是他的不对，换作任何人都会生气。
H：是啊，怎么会有这种人，以后不会再借东西给他了！
咨询师：是的，经过这次事你知道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接下来可以根据自己的标准和他保持距离地相处。（自发地表达自我建议）
H：这件事就过去了，但有个疙瘩让我难受。
咨询师：让你难受这么久，看来这个疙瘩不小！（敏感捕捉这个“疙瘩”才是他难受的关键）
H：是的，我把这件事告诉Z了，他说芦荟胶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要这么斤斤计较。在他眼里，我的东西都不是东西，我要别人还就是我小气。我当时忍住了没和他生气，但是后来越想越委屈，芦荟胶是不值钱，但也是我的，他怎么不为我想想呢？我知道他现在很怕别人说我和他怎么怎么样，也一直在疏远我。 咨询师：他现在知道你对他的感情吗？（着眼于问题的关键，不再把问题引向芦荟胶事件，促进H自我探索。）
H：我不确定他知不知道，但我感觉他应该有所察觉。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在背后说我们，我控制不了别人，不想带给他伤害，但又忍不住靠近他。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此处H举了三个事件，描述他和Z的互动给Z带来的烦恼。）
咨询师：你现在弄清了自己的内心冲突，你喜欢他但又担心他遭受舆论压力，这是你的纠结之处。（直接指出H的问题，期待他有所改变）
H：是的，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和他保持距离，只要他不来找我，我就不主动找他，只有这样我才能不失去他。（自我探索）
咨询师：你能这样做是最好的决定，你要知道目前他还能和你继续做朋友是因为他还重视你这位朋友。（此处咨询师坦诚事实，指出H需要注意的“点”）
H：是的，虽然他不能给我想要的感情，但他没有看不起我，没有嘲笑我，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其实我明白，他不可能会跟我在一起，他可能已经知道我喜欢他，就是不说。但没关系，我觉得重要的，是我还能待在他身边，和他继续做朋友……
咨询师：你的这种自我发现是一个探索的过程，我看到了你的成长。（关注求助者的改变）
在接下来的咨询过程中，笔者和H具体商讨了和Z相处的具体可操作的模式，例如，吃饭时是否要一起，是否需要和以前一样给Z买早饭，放假了是否要约出去一起玩等。H明确了自己该如何做后，有了稳定的信心和方向，觉得自己可以继续保持和Z的友谊而不至于感到不安全。咨询师在咨询过程中，始终抓住问题的关键。芦荟胶事件的背后，是他对Z态度的在意。咨询师根据关键点挖掘H的潜力，让他在自我探索中思索处理问题的方法。
（四）注意情感变化，引领求助者自我协调
在前面三个阶段，我们可以看到，H从最开始的着眼于人际交往，到后来说出和Z的交往，最后提到喜欢Z，这是他逐渐袒露自我并自由表达自我的过程。多次会谈后，他从最开始的碰到问题只会泛化地自我嫌弃，到后来学会了寻找问题的关键点，最后会拎出自己最在意的事情，一步一步化解内心冲突，这是一个从客观表达事件到主观表达情感的变化过程。这就是求助者中心疗法给H带来的阶段性变化。
上高三后，H向Z表白被拒，又来到咨询室。
咨询片段五
H：老师，之前我和Z保持着朋友关系，但后来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我回家哭，爸妈只知道骂我，说我为了一点小事就哭，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心中所想呢，我也不敢让他们知道。现在，谁都不支持我，谁都要我坚强，可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这种大过自尊的恋爱，我谈不起！（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情感，认为感情不受控制。）
咨询师递纸巾，让H自由哭泣，鼓励他继续表达。
H：我一直假装没事，自我安慰一切总会过去的，没有回报也没关系，但我知道自己很想得到他的回应，他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我的情绪，我受不了他这样对我，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求什么，我只能说我就是这么贱，特别贱……（咨询师看到了一个真實的H）
咨询师：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一些让你感到崩溃的事情，你愿意说说吗？（咨询师注意到H的表达变化，有了真正的自我存在，与他经验中的自我有了冲突，咨询的目的就是解决这一冲突，协助H学会自我协调）
H：（继续自由地表达自我）我向Z表白了，他没觉得意外，因为他肯定感觉到了，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他说他不是gay，喜欢女的不喜欢男的。这些我都猜到了，所以我告诉自己，他不喜欢我，那我就不喜欢他好了，简单一点。但他已经连续三个星期让我给他买早饭、叫外卖，与以前不同的是，他给了我钱。我所有的闺蜜知道后全都骂我，骂我怎么会这么低贱。我算什么东西啊……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找个肩膀靠靠。真正让我难过的是，曾经带我进天堂的人和推我进地狱的是同一个人……
咨询师：是的，在别人看来确实犯贱。但你所做的事情都是出于你自己的选择。这就是你，即使知道没有回应也愿意付出。（关注H积极的一面，无条件地接纳他）
H：是的，这就是我，是我自己选择去付出，但又不能接受没有回报。我知道付出是我一厢情愿，即使被人说我也认了……（此处H描述了大量他表白后和Z的互动，他认识到情感的付出是自己单方面的，Z只会把他当朋友看）
咨询师：所有的事实都摆在你眼前，所以，你要学会成长，学会接受，思考下一步该如何面对这种状况。（引领H发现经验中的自我和现在的自我之间的矛盾）
H：是的，老师，可我现在不可能马上忘掉他，其实我也不想忘掉，我对他付出又想得到回报，没有回报我又介意付出，所以我不平衡。我对自己无可奈何。但我可以离Z远一点，惹不起我躲得起，虽然会感到痛，但总有那么一天……我知道自己会被很多人嫌弃，我自己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现实，但我感觉这种感情很难得，或许我这一辈子都不再体会到了，我想好好珍惜。
H在这时候的表达已自我协调，他能够让自己去适应环境，做出调整，内化经验，同化自己。而求助者中心疗法的实质，就是重建个体在自我概念与经验之间的和谐。H知道自己是怎样一个人，经验告诉他，这样一个人不被社会或者他人所接受，他寻求和谐只能靠自我发现和成长。他的自我概念发生了变化，本来认为自己应该接收到回应，但现实是自己改变不了他人，所以他认为自己应该接受现实，保持自己的情感，接纳自己的患得患失，只是不再要求对方有同样的付出。这样的自我概念和经验可以保持一致，使自我得到协调。也就是摆脱了经验中的自我，表达了真正的自我。
本案例中，咨询师运用求助者中心疗法的相关技术，促进求助者自我觉察、自我成长。整个过程中，咨询师只是一个工具，H处于主导地位，自我改变，自我成长。
五、个案启示
本案咨询长达一年多，带给笔者三点启示。
第一，自我身份认同是同性恋个案咨询的重点。
在此类咨询中，辅导的重点是同性恋者自我身份的认同。作为具有基本成形价值观的高中生，他们有能力接受同性恋这种现象，但不代表能接纳自己是同性恋者。所以，身份认同是咨询的重点。咨询师应无条件接纳求助者，把他当作一个毫无偏差的个体来对待，只有咨询师对求助者接纳了，才会有求助者的自我接纳。
第二，接纳他人的不认同是同性恋个案咨询的难点。
同性恋的身份认同是早晚问题，因为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虽然形成原因各异，但认同而不“出柜”是目前同性恋的生存现状。“谈性色变”的男同性恋者更是遭受着不公正的待遇，一直和艾滋病连在一起，这也是Z遭遇过的，所以他介意（气愤），也一度不满为什么同性恋要这样被对待。随着社会进步，人们对同性恋的接受度越来越高，但受传统文化的影响，国内对同性恋的包容度很低。所以，咨询师应协助求助者接纳他人的不认同，这是一个让求助者痛苦的过程，对咨询师来说是一个挑战。
第三，是否需要治疗是同性恋个案咨询中的模糊点。
综观国内外关于同性恋的研究，治疗成功的案例少之又少，大部分被“确定”的同性恋都难以矫正。但在高中，我们可以进行预防。然而，我们在接待同性恋个案的时候是否建议他们治疗，却是一个模糊点。求助者中心疗法在同性恋个案中的应用是非常合适的，因为同性恋是一个特殊群体，通过建立一种接纳和信任的关系，就有可能引导求助者主动发生改变，对同性情感的纠结不再如此执着和专一，继而做出成长性的质的改变。
最后，心理老师在学校个案辅导中，可以根据不同求助者的特点选择适合的咨询方法，并像笔者一样录音，回听整理，以寻求每一次求助者的自我改变。咨询技术固然重要，但激发求助者的自我成长潜力更为重要。
（作者单位：浙江省义乌市第二中学，义乌，32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