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季节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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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的风景
  7:15,世界已经醒了。这时候的大街,不拥挤也不冷清,不着急也不懒散,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
  行走的车辆中,有一辆大巴是向我驶来的。一上车,暖气就把我围拥住了———那团有说有笑的其乐融融,是人世间的最美烟火。坐我后面的女子,是一位好友的妻,有着和风一般的善良贤淑,分别时硬把雨伞塞到我的手中,自己却以手遮头钻进细密的雨中。右边临门靠窗那小伙儿,做事精中有细、有条不紊,几年前他待我以客,领我在新辟的云龙谷景区中穿行,几年后相逢,却成了我旅游与民政工作中最得力的助手。车前那位以背影和声音示我的老人,据说再过不久就要退休了,却精力充沛、豁达开朗,以娴熟的车技和一个个幽默趣致的话题,引领我们轻松活泼地在青山间绕过一弯,又绕一弯。
  这一车的人是去上班的,我却当它是旅行。
  车程相同,路上的风景却不停变换。尽管是冬天,一众青山却气色都好。最喜阳光初照,试探一般小心翼翼地把晨雾拨开,白墙黑瓦的戴云山筑一点一点露出来,是花蕊中坚挺的花柱,在微光中静默欢喜。
  我们的车腾云驾雾般一瓣一瓣地穿行花房。祥云,南斗,佛岭,厚德……每一个村庄的名字都像星星一样神秘,在路人的遐想中闪闪发光。这是一片被祝福的土地。厦沙高速即将疾驰而来,而近亿立方的云龙湖又将横卧山头。再过不久,有些花柱般的戴云山筑就将成为水底的记忆了,而全新的湖光山色却出现在农人的梦想家园中。记得在一次水库征迁安进村入户走访工作中,一位鼻大耳厚的老农笑眼眯眯地说,都说水库一建好,我这旧房子就会变成别墅,我呀,正愁着怎么给这老家伙打打新化化妆,到时好做农家旅社哩!
  8:00,层峦叠嶂处、雾霭流岚里,乡镇所在地是晨光里绽放的最盛大花朵;车至花蕊最深处泊下,我一天的工作时间这就开始了。
  夜泊佛岭
  当天空出现清亮的烟蓝,佛岭的夜晚开始降临了。
  夜晚在垂落中生长,很快就海一般把村庄遮盖了。夜色中不必打捞,众山的轮廓一一浮出,深邃、神秘,是海岛永恒沉着的墨澹。海底深处住着山,住着树,住着游走的九仙溪,住着空旷的云龙谷和怀里一塘残荷,住着静静的田野和田野上富饶的村庄。一样安静的是乡村里的灯光,欲眠未眠,不招摇、不闪烁,一任夜色围笼,是朦胧深处的朦胧,静谧深处的静谧。最喜有月。新月是一钩思念、一弯惊喜,是夜空中甜睡的婴儿。月满则是大欢喜。山谷中月色如蜜也如酒,村庄变成一块通透的琥珀,里面参差斑驳,重重复重重的峰回与行行复行行的路转,在清澈的质地中一眼见底。夜雨也是好的,因为总能听到青山湿答答丰沛的感恩喜悦。风声雨声虫鸣声是夜的呼吸,而打霜、结冰与万物的生长却只在想象中留白;偶尔传来一两只白鹭的鸣叫,那是独弦,在夜的深处渐远渐去,像是鱼儿消隐了的翅膀。呼吸渐沉,夜晚向更深处滑行。不知不觉间,所有的悲与喜、笑与泪,所有的喧哗与骚动、嬗变与沧桑,甚至曾经撕裂般痛过的生离与死别,都一一远去了。浩瀚沉静的深海,使一切复归宁静。
  在佛岭的灯光中,有一盏是属于我的。宿舍窄小,仅容安身。可是因为窗含青山,而大自然总是无私馈赠,给我带来的快乐与启迪一天都不曾减少。灯光下,我偶尔读书,偶尔加班,偶尔上网,但更多的时间用来安享夜晚。在这样静默的时光中,我跟窗外万物呼吸与共、脉络相通,像细草、花木与层山一样感受日落日出、时序流转,便也丰沛滋润、富足欢喜。
  佛岭为什么叫佛岭?在无数个白天里我问过了无数人。是因为花开见佛么,这一座村庄就是一朵重瓣的花开,而过得此岭,便得明心见性,便即佛陀、便即般若?
  没人给过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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