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法国国花。多为蓝紫色，花瓣细长，蝴蝶一般。
　　这是在法语课上学到的。
　　我是安素若。整个冬天，我一直在学法语。
　　今年冬天很冷，裹紧围巾行走在大街上，依旧被迎面的冷风吹得几乎窒息。可我几乎没有落下一节课。我知道，小糖会在教室等我。她总是带两个透明的小热水袋，我们一人一个。捂在手里，感觉僵硬的皮肤一点一点慢慢融化，充溢温暖。
　　上课的旧楼隐藏在错落的高大水泥楼群之间。浅黄色，看过去，很干净。楼道窄而阴暗。我们课间的时候，时常在楼道里故意发出响亮的脚步声，使得保安追出来。小糖拉着我躲在楼梯拐角，勉强弯曲穿着厚重棉裤的双腿蹲下。
　　我们一声不响，一直待至下课。
　　她身上的某种气息，很容易使我安静下来。
　　2月17日。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下雪了。
　　我走进教室，看见小糖一个人坐在前排。教室里再无他人。
　　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
　　我过生日。小糖的声音很轻。
　　我看着她。我并未做任何准备。我们逃了课。
　　清早，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寒冷的空气令人振奋。小糖一直都在说话。
　　她说，我的父母离婚，我一个人在生活。
　　我不知如何去安慰她。她并不需要任何安慰。她只是说。用平淡的语气叙述。她的目光镇定，并无丝毫惘然。透明的水汽从她口中呵出，在空气里变成雾一样的颜色，看得很清楚。颗粒状的雪花飘过来，来不及打在身上，便在我们的身体周围迅速融化。
　　我们去吃面。面馆在曲折的小巷里，有古朴的木质招牌。
　　我的鞋带散着，被泥水泡得发涨。小糖在身边吃拉面。她用一只胳膊支起身子，头发披散下来，遮住半张侧脸。吸面的动作发出很大的声响。我知道她流泪了。
　　我无能为力。无法拯救她，抑或是给予任何形式的安慰。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流泪，内心疼痛得无法呼吸。
　　小糖离开了。一个假期的法语课结束，我们便失去联系。
　　我所记叙的并非一段友情。小糖只是寻找到的一个可以一起过冬的伙伴。如此注定了她的来去匆匆。
　　鸢尾的花朵是能够提前在冬季开放且越冬的。此后如何，我不知道。但它的花朵大概不会在来春再停留太久。
　　我们每天做重复的事。这是一段平淡的友谊。在2月23日戛然而止。让人感觉很安静，有可回忆之处。
　　我是爱她的。
　　我们的联系并未曾真正结束过。不是么？
　　编辑/孟广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