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明镜 无物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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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择以西方价值观的个体存在为本位,又继承中国传统价值观的关系架构(拒绝承认个体为绝对的、先验的、与他者绝缘的‘原子个人’),从而形成我们自己的融合中西的价值理念,这就是‘人生十伦’。”刘再复先生打通了中西文化血脉,打通了文史哲,这才有了融合中西价值理念的《人生十伦》。
  “人格塑造属于本课程的重心,但人格又有‘集体人格’与‘个体人格’之分。鲁迅先生所讲的‘国民性’属于集体人格;《歌德谈话录》里所讲的诗人人格属于个体人格。我们讲授的重心是‘个体人格’。个体人格包括私德心,也包括公德心,而公德心实际上也涵盖集体人格的内涵。我之所以不把集体人格的塑造作为重心,是为了避免把人格抽象化。更坦率地说,我们不再认为鲁迅‘改造国民性’的命题带有现实的可能,所以不再重复这一宏大目标。我认为,个人的‘修身’、‘修养’、‘修炼’更为具体也更为实际,个体生命质量提高了,个人的人格水平提高了,整个民族生命质量和灵魂质量也才能提高。鲁迅的思路是从整体到个体,目标是集体人格的改善;我的思路是从个体到整体,目标是个体人格的改善。不管是着眼于集体,还是着眼于个体,都是为了提高人的生命质量和生命意义”。
  六祖慧能在九江驿渡口对五祖说:“迷时师度,悟了自度。”慧能说的“自度”,用现代语言来解释,就是点明了“个体价值的内在源泉”。“优秀人格的塑造,是实现自我价值的根本途径”,因而自明、自立、自度是“一辈子的觉悟过程”。刘再复先生在《人生十伦》中讲述“人生的根本”,讲述“生命个体的基本价值如何实现”。


  “教育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告诉孩子接受伦理秩序、伦理规范,然后把这些外在的规范转化为内在心理形式——绝对的道德律令,康德称之为内心的绝对命令。”
  我注意到文中提到的“由外而内”的转化路径。刘再复先生在一篇与女儿刘剑梅教授的教育对谈中清楚地说明了这个转化路径:“道德原则要转化为内心的需求,需要情感中介。只有当你把‘地上的道德律’看得像‘天上星辰’那么美那么崇高而产生无限敬畏之情时,这‘道德’才是你灵魂的一部分,你才会把道德律令化为内心的绝对命令。康德的庞大哲学体系,道破认识如何可能,自由如何可能,道德如何可能,并说出‘天上星辰,地上道德律’的石破天惊之语,这一语,既包含着‘德’的内容,也包含着‘美’的内容。”(刘再复、刘剑梅《教育论语》)
  “内心的绝对命令”强调无条件利他,要求从内心到行为的道德自律,这已经是“由内而外”的转化,与禅法相通。“王阳明以‘致良知’为天地立心”,刘再复以“回归本心本性”为孩子们立心。“不能为孩子们立心,怎能为天地立心?”


  “人处于儿童时代和青少年时代,首先必须接受‘自然的人化’这一‘克己复礼’的过程,即克服本能、克服动物性、自然性的过程。西方哲学老讲自由意志。所谓自由意志,就是这种‘克服本能’、‘克服自然’的能力。个体存在在生命初级阶段要实现自我价值,就必须具备这种克服能力。儒家学说就告诉我们如何实现这个过程。孔子是伟大的教育家,他明白必须通过教育使个体生命理性化、规范化,要懂得遵守社会所规定的基本行为规范,要把这些规范化为自身的自觉要求(即道德要求)。但是,如果个体生命只知服从规范不知自我创造、不知个性飞扬,那也没出息。”
  在这段话中,刘再复先生明确地说人在儿童时代和青少年时代要“实现自我价值”,首先必须接受“自然人化”这一“克己复礼”的过程,“人的自然化必须在‘自然的人化’之后进行”。我想到,这一先后之分,除了回归教育的原始目的,把儒家学说的“学做人,学为人”视为“教育的根本”之外,如果更进一层去理解,那就是:“仁者爱人”、“释礼归仁”(李泽厚《由巫到礼释礼归仁》)的儒,与老庄的顺应自然,释的大慈悲心,本来就有相通之处。“孔子代表的儒家伦理准则仍然是当今世界上最好的做人的原则”,不过,由于儒家伦理传统限制了“自我创造”、“个性飞扬”的空间,所以,在“学”之后,必须要有“穿透”、“放下”的过程。


  《红楼梦》中贾宝玉对父亲是孝敬的。在心里,对父亲的责罚,他从无怨恨;在行为上,虽是“老爷不在家,书房天天锁着的”,宝玉骑马路过,仍然说:“虽锁着,也要下来的。”这是“礼”。对林黛玉却是内心“深敬”,因为“独有林黛玉自幼不曾劝他去立身扬名等语,所以深敬黛玉”。对神佛的敬,更是不拘形式,只落在“诚心”上。在第五十八回他对芳官说:“一心虔诚,就可感格了。”“随便有清茶便供一钟茶,有新水就供一盏水,或有鲜花,或有鲜果,甚至荤羹腥菜,只要心诚意洁,便是佛也都可来享,所以说,只在敬不在虚名。”
  “心诚意洁”,是真心自性。这“一钟茶”,“一盏水”,看起来供的是神灵,实际上供的是真心自性(不是给神灵看的,是给自己看的)。这里用“供”字,“敬畏”的情感自然包含其中。曹雪芹在這里把“神拜”内转为“一心虔诚”,这与刘再复所说“把神当作一种情感与心灵,一种形而上的假设”相一致。
  佛即心,心即佛,“在心中与佛相逢并与佛同一合一”,“敬畏”是情感中介:
  “敬畏”,就是承认人之外有一种比人更高、更神圣的存在,这是比人更伟大的另一种秩序、另一种尺度、另一种眼睛(哈维尔语)。用人的眼睛常常无法真正认识人,用比人更高的眼睛才能认识人。所以佛教才讲“天眼”、“佛眼”,道教才讲“道眼”,爱因斯坦才讲“宇宙极眼”。在天眼、佛眼看来,人不过是“恒河沙数”、“沙数恒河”岸边的一粒沙子。在宇宙极眼里,人不过是一粒尘埃。


  在“个人与社会”一章里,刘再复先生说:“所谓佛的智慧,就是确认俗谛与真谛都有理由,都是真理的一面,思想的立足点应站立于中轴、中道上,不偏不倚,不走极端。《红楼梦》中父与子的冲突,不是贾府一时的冲突,而是人类永恒的冲突。贾政代表俗谛,这是求生存、求秩序、求延续的价值取向;贾宝玉代表真谛,这是求自由、求快乐、求真情的价值取向。两者总会发生矛盾。”“解决这种矛盾,确实需要掌握‘度’的艺术。度是主观对客观的把握,这不是理念,而是实践。人只有在自己的实践中,即在自己的经验中逐步掌握中道艺术,增长中道智慧。在争取个人自由时,不对社会造成破坏与损害,而社会在对个人实行行为规范时,又不对个人的创造力构成扼杀。”   在“争取个人自由”与“社会对个人实行行为规范”之间要把握的“度”,“不偏不倚,不走极端”,这个给创造力留出的空间,正是“中道”,刘再复又称之为“第三空间”。


  讲述“个人与自然”,刘再复先生讲自然的双重内涵“外自然(即天地、海洋、山川、森林、树木、鸟禽等自然)与内自然(个人身内的人性即生命自然)”。他说:“个人内部自然是一个极为复杂的世界,它与外宇宙一样,也广阔无边,也极端神秘。所以内自然也可称作内宇宙。”
  早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刘再复先生就提出“内宇宙”与“外宇宙”的概念:“人的精神世界作为主体,是一个独立的,无比丰富的神秘世界,它是另一個自然,另一个宇宙。我们可称之为内自然,内宇宙,或者称为第二自然,第二宇宙。因此,可以说,历史就是这两个宇宙互相结合、互相作用、互相补充的交叉运动过程。精神主体的内宇宙运动,与外宇宙一样,也有自己的导向,自己的形式,自己的矢量(不仅是标量),自己的历史。”(《论文学的主体性》)
  “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传习录》)刘再复先生“追求知行合一”。他的著名散文《读沧海》、《又读沧海》、《三读沧海》,就是“内宇宙”与“外宇宙”双重内涵文本。


  读刘再复先生的书,看到他的文章中常常出现如《红楼梦》开篇所言“又不知过了几世几劫”才能有的生死领悟,始而震撼,继而久久沉默。
  “人必有一死”。明白了人生的“一次性”、“短暂性”、“必然性”等特征,人应该怎样活?在《人生十伦》中,刘再复先生讲了三点,我摘录如下:
  (1)明确人生必有一死,人生乃是“一次性”、“瞬间性”,那就得相应地明确我们到地球来一回到底“要什么”?是要权力、财富、功名,还是要心灵、品学、人格、尊严?前一项重物资,后一项重精神。如果两项都要,那么,哪一项是优先选择,哪一项是更高价值?
  (2)既然生命短暂,那么,在有限的时间中,就要“珍惜”。死了其实什么也不知道,人生的价值只能在活着的时候实现。所以要珍惜活着的时候。
  (3)既然“每一个人”都得“死”,那么,死亡只是早与晚的问题,因此,应当看透死亡,看透“砍头”、“杀头”等各种威胁,守持高贵的人格。


  要有一双“自看自明”的眼睛。不仅看世界,而且观自在;不仅认为“他人是自我的地狱”,而且认为“自我是自我的地狱”(与佛法的破“我执”相通)。“对死的领悟是为了今天,不是为了明天。不是为了明天的天堂,而是为了今天更积极地拆除各种地狱,包括外在地狱(社会)与内在地狱(自我)”。明知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还是“要向地狱挑战,尤其是‘自我’这个最后的地狱”。生的意义岂不就是这挑战自身?
  这里有菩萨心肠,人间至爱。对死的领悟是为了爱,对真理的爱,对生命自然的爱,对生活的爱,对师长、朋友的爱,对“强者、弱者、亲人、不亲人、一切人”的爱。
  这里有“珍惜”。“既然生命短暂,那么,在有限的时间中,就要‘珍惜’”,“即便在少年时代、青年时代,也得珍惜时间,珍惜每一个早晨,每一个白天,每一个夜晚”。因为,“一根白发的出现,是一次死亡;一个积极前行的念头的自我扑灭,是一次死亡;一个美好日子的虚度,是一次死亡;一个和自己灵魂息息相关的师长、亲人与朋友的逝世,我更是具体地感到自己血脉一角的死亡”,“我的荣幸,是我很快就意识到这种死亡,而且不屈不挠地与这种死亡抗争”。刘再复的“生中之死”把“时间性珍惜”推向极致。


  人生下来就落入关系之中。刘再复先生说:“人既是个体的存在,又是关系的存在。人不可能是绝缘体,不可能是原子式的个人,他的价值源不可能全在自身。一切自我实现,都离不开正确地对待他人、对待社会、对待国家、对待家庭、对待世界等等。”人必须学会在与他者、社会、国家、世界等重大关系中实现人生价值。
  “中国儒家伦理学的第一个字应该是‘学’(learn),学作人。”(李泽厚《伦理学补注》)刘再复的《人生十伦》说的是如何做人,学了以后怎么做?尊重、接受社会秩序、伦理规范,这只是第一步,“由伦理而道德”是第二步。刘再复强调的“心觉”,“绝对的道德律令”,“人的心灵可以与苍天上帝、基督、释迦牟尼等达到神圣的同一与合一”,这已经与《六祖坛经》“识自本心,见自本性”的禅法理念相通,应该是第三步(天地境界)。“众生各须自性自度”(《六祖坛经》)是在人生困境中自我实现的有效途径。“‘心觉’,是一种根本性的价值实现”。


  关于“平常心”、平常人,刘再复先生还写了偈颂:
  既不自辱,也不自大;
  既不自卑,也不自恋;
  既不自悲,也不自负;
  既不自闭,也不自售;
  既不自贬,也不自夸。
  这个偈子采用了慧能的“对法”。此五对,“入不二”,“离两边”,“行中道”。平常人,“是真实的人,有血有肉的人,有长处也有缺点的人”;平常心,是一切“只道是寻常”之心。当然也可以有第二种解释:视“平”为平等,视“常”为守持。学成之后,成功之后,得道之后,仍然是个平常人,保持一颗“平常心”。这颗“平常心”,就是佛心,就是“与天地同在,与万物不二的大慈悲之我”。
  《人生十伦》我读了七个月,反复读。读到最后,我放下了心中对所有哲学、伦理学概念的“纠结”,我读到了一句话:“如果把宗教的本质不是视为‘神灵’而是视为心灵,那么,面对宗教,最重要的就不是‘神拜’,而是‘心觉’;不是偶像崇拜,而是心灵自觉;不是神灵决定一切,而是心灵状态决定一切。”
  此心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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