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队长的折磨下茁壮成长

来源 :解放军生活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xmyhe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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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队的那天,队长坚持要送我上车。看他满脸大汗地帮我搬行李的真诚,我感动得便又一次想说谎“队长,毕业后我还跟你!”队长头也不抬,嘿嘿地笑道:“臭小子,还没被我折磨够呀!看你现在溜得比兔子还快,谁信?!”我的虔诚又一次被蹂躏!
  说起我被折磨的苦难史,不得不从机关调到中队的那天着笔。素以响鼓不用重锤自居的我,本以为会受到不小的欢迎,可到中队报到时,就一个瘦瘦小小的中尉正襟坐在办公室玩电脑。这当然是队长,初次印象,我用了“瘦瘦小小”来形容他,如今想来,的确是失误。不过的确如此:个儿没我高,身体没我壮,模样没我帅,连青春痘都没有我多,没啥了不起!
  队长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时间绝对不超过30秒,不怀好意地笑道(一般人笑起来不会使人不自在):“机关兵,身体不错嘛!给你20分钟整理东西,然后参加中队跑步。”30公里的长跑,算个不小的见面礼!我晕我倒!
  在机关过惯了懒散的生活,突然间投身到这鼎热锅中,真可谓水深火热。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皮下脂肪也仿佛在几日的折磨下燃烧殆尽,剩下轻飘飘的一副臭皮囊。更可恨的是我刚到中队第三天,就因水土不服而上吐下泻。一个人抱着手纸浑浑噩噩在厕所里昏乎了一整夜。那一夜,我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真把魔鬼似的队长咬牙切齿了N次。
  到次日,我再也没有那般力气与队长咬牙切齿了,即使他愿意我都无能为力。可睁开眼就见他沉眉低目,愁云锁脸地端着一碗汤,一副就地从善的模样,我便顿生佛主慈悲,从心底宽恕了他这几日的罪过。更何况鉴于他举着输液瓶扶我上厕所N次的这份待遇,革命军人胸襟坦荡荡,而且按他话说:平生第一次,总队长都没这样优待过。我便乐滋滋,比总队长还总队长地向战友炫耀,没想到所有的战友一撇嘴:傻帽,你排第几啦,队长可是全中队最称职的保姆,是我们中队勤劳协会委员长!
  我再晕,我再倒!不把他那点花花肠子吓得稀里糊涂,怎么对得住全体同仁的一致推荐。瞧在我们无比高尚的官兵关系和无比纯洁的同志加战友情谊的份上,他怎么可以欺骗一个虽在重病中却眼睛雪亮、意识尚清的革命伤残人士呢?让我臭美一通,颜面何存呀!
  不过看他煎药熬汤,忙前忙后,也就又一次相信这纯粹是清理肠胃、燃烧脂肪、减少赘肉、增强肌肉的脱胎换骨之说。以至于他说病好得差不多便要多进行光合作用、散散步什么的建议。结果,开始时他陪我,到后来是我陪他,从近到远,三公里、五公里的整天溜达,事后难免大呼上当!但已养成习惯,每天晨曦夕晖中,也有点乐颠颠地跟着他屁股后追,直到他把嫂子特别缝制的沙背心沙绑腿加在我身上都无怨无悔。心里却盘算着个小九九:哼!哪天让我把你扔到屁股后头,也尝尝连尾灯都追不着的滋味。只可惜这个具有划时代性的历史时刻迟迟未曾到来。我却等来队长的另一重折磨——逼我码字写稿子!
  日子在队长的鞭笞下忽然缩水了许多,有两眼一睁忙到熄灯的感觉。题是会做了,文章也会凑了,竟然有几篇稿子瞎猫碰死耗子的上了省电台和省报,继而又有几篇散文开花结果,乐得队长比我还屁颠屁颠的,因为他奉行的大棒政策竟然这么顺利的产子,没有我的功劳也有他的苦劳呀!高兴劲没过,他便咋乎:“小鬼(小桂的不准确发音),这个月没一二十篇你就甭来见我了!”我一迷糊:“亲爱的队长,没时间!”队长牛眼一瞪(虽然他的眼如一线天):“没时间,你要有挤痘痘的那份苦功和执著!”我晕我倒!我以我这副尊容为证,我已经忙得忘了上次长青春痘是猴年马月啦!
  转眼,与队长一别经年。现在我还是在为写文章而烦恼,为学英语而苦闷,为体重的高居不下而咬牙切齿……只是再也没有了队长的折磨。于是打电话给他:“队长,俺好想在你的折磨下再次茁壮成长!”
  “我也好想在谁的折磨下成长一番呢!不过没空,中队现在又有几个像你一样的响鼓,需要我重拳出击。”队长爽朗地笑道,愉悦扑面而来,我只能默默地祝福,复而不禁莞尔:我那不知名的小师弟们,你们将在折磨中幸福地茁壮成长!
  队长的格言便是:不打你,不骂你,我要用一辈子的爱折磨你。
  每天都有许多令人惊讶的嬗变悄悄发生着。蓦然回首时才发觉,在环境和心境的改变中,我们更换了自己。
  过去一段时期,曾是生命中极其漫长而黑冷的冬夜。整个季节中,在接受生理磨炼的同时,我也承受着心理的历练。挥汗如雨的队列训练,挑战生理极限的五公里越野,在烈日下一遍又一遍地整理军被,默默忍受教官一次又一次无情的责罚……
  军训的日子里,梦中的眼泪湿透了军被。
  大学生活并没有如我想象中的那般快乐,相反,它是如此的残酷。每一天都在严肃与紧张中度过,规范和服从淹没了我的生活。纪律捆住我的手脚,自由成为一种奢侈。
  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中,在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中,渐渐地,生活将我推向孤独、困惑、苦闷以至颓丧。我想到了逃避。
  我将永远记住那些被彷徨、迷惘所围困的漫漫长夜。我呆呆地凝视着冰冷的夜色而内心却充满痛苦与焦躁;我渴望安稳地入眠,可浮躁不安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几近崩溃。
  庆幸的是,我最终被拯救。内心的坚韧与尊严以及对军人这份特殊职业所拥有的热爱与崇敬将我拯救。是的,孤独与苦闷并不能代替心灵的成长;颓丧与逃避更不能代替生命的成熟。同样,解放自我也决不可能依靠他人,而只能是靠自己。
  用我们内心的力量,去克服跋涉在泥泞、蒺藜路途上的艰险,去抗拒种种镜花水月般的诱惑。学会用坦荡而平静的心态去正视现实,学会用正直、坚毅的品格武装自己;学会勇敢而坚定地承担起肩负的使命并完成它。向不断更新自我的自然学习,向无数榜样学习,向周围优秀的人学习,并在学习中丰富和完善自我。努力让自己相对孤立的生活与广大的世界相联系,在与他人的交流中汲取前进的力量,这才是获得超越自我勇气的正确途径。
  在空旷落寞的心境中品味人生中的无奈与孤寂,又在热烈奔放的生活中体味着上进与坚强;品尝过天国般的幸福也忍受过炼狱般的煎熬。我不会忘记双百里拉练后体力透支到极限的窒息感受,也不会忘记第一次穿上军装时的激动与自豪;我不会忘记挨骂受罚后的自责与失落,也不会忘记篮球比赛一分险胜后的兴奋与欢呼;我更不会忘记战友们给我的点滴帮助,不会忘记这份至真至纯的同志情,战友爱……感激军营所赋予我的一切,无论甜蜜或苦涩——这是坚强,也是信仰。
  面对整个社会的五光十色,我们身居一隅自是有些不平衡。虽然我们不能像许多同龄人一样享受无拘无束的自由与花前月下的浪漫,但我们却得到了人生中更宝贵的东西——坚毅、正直的人格和无私奉献的精神。我们不应该忘记我们的职责与使命,理想与信念——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好逸恶劳的不是我们,知难而退的更不是我们。
  当我最终明白这些时,真是如释重负。
  在痛苦的辗转中坚定自己的价值,在信念快被怯懦逼得崩塌时重塑自己的方向。这个生命冬夜里内心所经受的挣扎与考验,是我人生中永不磨灭的心灵轨迹。
  冬夜终会过去,当明媚的春光再次光临我的房间,当嘹亮的军号再一次在耳边响起,我迎着太阳,整理军装,迈步向前……
  
  责任编辑 王通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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