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困男生“应征”杀手,300元敲定地狱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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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6月8日,济南历下区发生了一起令人震惊的惨案:一女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歹徒连捅17刀惨死在家中。警方经缜密侦查,将五名犯罪嫌疑人悉数抓获。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主犯于翔竟是郑州某高校的一名大二学生,而幕后真凶竟是死者的丈夫!
  于翔交待,他是在网上被一个所谓的“杀手集团”雇佣、招募为“刺客”去杀人的。而他仅仅得到300元报酬,案发后,还差点被同伙灭口。一个有着美好前途的大学生为什么会为了300元钱就去杀人?“杀手集团”到底是“何方神圣”?
  优雅来客突变疯狂“刺客”
  2010年6月8日12时许,济南市历下区中井村村民王箐下班回家。家门口,有两个年轻人走过来,试探着和她打招呼:“是王姐吧?”王箐一愣。这两人二十出头,衣着干净,长得都很精神。王箐点头应了一声,其中一个操东北口音的小伙子笑着说:“王姐,我们是做生意的,在村里租房住,我老婆要生了想请个月嫂。我听邻居介绍你在家政公司,就直接来登门了……”王箐欣然把他们让进门。进屋后,她一边用电壶烧水,一边问:“你们是谁介绍来的?我做月嫂也是这几个月才开始的。”
  “东北口音”支吾着回答,还对同伴使了使眼色。另一个小个子走到王箐的身后,目露凶光!小个子上前掐住她的脖子,东北小伙顺手操起热水瓶,砰的一声砸在她脑袋上。王箐被打倒在地,痛得嗷嗷直叫。
  怕惊动邻居,东北小伙子向小个子喝道:“你他妈的怎么还不动手?要你来干啥来了?!”小个子犹豫了一下,从挎包里抽出一把尖刀,狠狠地向王箐刺去,一下、两下、三下……刀刀见血!慌乱中,不慎把自己手腕划出了血。不到两分钟,王箐没了气息,东北小伙子又手忙脚乱地将抽屉里放着的首饰、存折和几百元现金、王箐的手机等掠走,招呼同伴赶紧走。出门后,两人在巷口打了一辆的士离去。
  被害女子王箐,今年37岁,中井村村民,是家政公司的一名月嫂。丈夫王鹏军,40岁,在当地一家拆迁公司上班,儿子王小乐,在寄宿学校上初一。当天下午1点30分左右,王鹏军下班回家,发现妻子伏在沙发后面一动不动,赶紧拨打120急救电话,将妻子送到山东省武警总队医院抢救。在急诊室,王箐的呼吸、心跳已经全无,全身共有17处伤口,颈部右侧动脉被割断。主治医师刘晓冰告诉王鹏军:“报警了没?安排后事吧……”王鹏军面色紧张,在走廊里徘徊一番后,拨打了110……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在民宅杀人?!”案情震惊了济南警方。通过调阅附近马路上的电子眼,民警发现了那两名男子的踪迹:其中一个小个子光着上身,背着一个电脑包,似乎手腕上受了伤,可惜两人均看不清面部特征。茫茫人海,凶手逃往何处?!
  7月18日,就在案情一时陷入僵局时,一个意外的惊喜让民警振奋起来:这日下午2时,王箐的手机忽然开机通话(手机具有定位功能),虽然换了号码,但民警还是迅速锁定通话方位:郑州南郊某学院附近!当日下午3点,历下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大队长缪利军带领9名民警驱车奔赴郑州。晚9点多钟,民警冲进一家小旅馆内,将一名正在睡觉的男子抓获,这名男子叫于翔,他就是持刀杀害王箐的主凶,目前竟还是一名在校大学生。
  贫困学子卷入黑幕
  经突审,案情出乎警方预料。
  于翔对杀害王箐一案供认不讳,但他并不认识死者,他是和一个叫小涛的东北籍青年一起行凶的。于翔是在网上“应聘”、被一个网名叫“飞天大帅”的人雇佣的,小涛是“飞天大帅”的手下。他并不知道他们真实的身份。行凶后于翔仅拿到300元“酬金”。
  案情扑朔迷离!随着一干凶犯的陆续落网,一个令人唏嘘的故事也沉重地展开。而这一切要从于翔作案前的故事说起——
  于翔是河南郑州某大学计算机管理专业的一名大二学生,今年21岁。他出生于河南商丘睢阳区一个贫困农家,全家5口人,靠父母守着几亩薄田度日。于翔的父亲常年在商丘建筑工地打工,由于夜夜住工棚,患上了严重风湿病,腿脚和手的关节又肿又疼,母亲张秀英只身前往北京做家政。全家人也只是春节时才能回家团聚下。
  令父母欣慰的是,于翔姐弟三人很懂事,学习成绩也很棒。大姐于倩2006年考取了河南师范大学英语专业,两年后,于翔也被郑州某三本学校计算机管理专业录取。小妹于芳在读高三,即将参加高考。每逢临近开学的日子,也是于翔父母最受煎熬的时候,看着父母整夜睡不着觉、唉声叹气一脸的愁容,于翔的心里也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2010年春节后,于翔离开家的那天,听到父母在偷偷商量:“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也去医院,找人再去卖血吧?”于翔再也忍不住,他冲到父母面前,哭着哀求:“爸,妈,你们千万不能去卖血,那样太危险了,咱们村不是有人感染了艾滋病了吗?万一得了艾滋病就是死路一条。你们放心,儿子现在也是个七尺男儿了,以后我的学费不仅不用你们操心,我还会想办法挣钱帮妹妹交学费的!”
  2010年3月,全国考研成绩公布,于倩被本校研究生院录取。这本是一件好事,可父母的笑容只能凝固在脸上,接下来又不得不为三个孩子的学费发愁。于翔粗略地计算了一下,自己不仅有3500元的学费要补交,九月份开学后还要交6500元;姐姐研究生入学还要交1万多;妹妹如顺利考上重点本科,学费也不会低于七八千元,再加上三人的生活费,怎么着也得花三四万。这一次,父母就是砸锅卖铁,恐怕也不能供养他们姐弟三人同时上学了。这些事,在于翔的脑海里反复交织,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于翔苦思冥想发财的办法,他在网络上搜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可以快速赚钱的方法。3月份的一天,于翔在网上忽然看到了一个卖肾的小广告!
  “卖肾?!”于翔不禁眼睛一亮,年轻冲动的他忽然想到自己可以卖一个肾以解全家的燃眉之急。广告上有一个QQ号码,通过这个号码,于翔联系上了那个买家。这个人网名叫“飞天大帅”,自称是一家专门做买卖人体器官的中介公司老板,让于翔去他在郑州的供体房检查下身体。活体肾可以卖三万五。
  4月1日,于翔被“飞天大帅”派来的一个马仔,带到了郑州一所很隐匿的民宅,进行抽血化验。于翔是B型血。“飞天大帅”告诉他,B型血的肾不好卖,因为配型复杂,让他回去等等。于翔的心里万分着急,但也无可奈何。
  等待的滋味实在让人无法忍受,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里,于翔每天都跟“飞天大帅”联系。高考的日子临近了,没有钱,妹妹即使考上一本又能怎么样呢?他眉头紧锁。就这样联系了一段时间后,“飞天大帅”知道他还是名在校大学生,又悄悄告诉他:“我们还有代孕的产业,如果在你同学或者身边的人之间发展代孕的女人,可以每个给你八千块的提成。”于翔太需要钱了,听到这个消息,他又开始在相关的网站上搜索关于“代孕女”的消息,并发帖留言。
  未曾想,三天后,还真有一个女子留言,他把这个女子的照片和信息放到自己QQ空间里,让“飞天大帅”到自己的空间里去看。但因种种原因,这个女子最终并未同意代孕,于翔的提成自然也没有得到。
  6月5日,于翔吃过午饭正躺在宿舍午休,忽然接到了一个叫小涛的人打来的电话,说是“飞天大帅”介绍的,知道于翔想赚钱,他让于翔赶紧来济南,肯定能赚到钱。“行。”于翔感到一丝莫名的兴奋,立即买了当天晚上9点的火车票。
  6月6日上午10点,在济南历山路一家饺子城,“飞天大帅”、小涛和于翔,三人碰面了。
  “飞天大帅”真名叫丁岳鸿,29岁,菏泽人,他留着小平头,蓄着小胡子,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小涛真名叫丁玉涛,个子很高,21岁,大连人。丁岳鸿无业,混迹在济南、郑州等地,是一个以“替人讨债、找人代孕、私自倒卖人体器官”的黑中介头目,丁玉涛跟着他混。两个月前,丁岳鸿受一个叫苗正的朋友之托,让他找杀手“做了”王箐,并说事成后有五万元的报酬。
  丁岳鸿在网上发布的“卖肾”小广告,其实是在物色杀手!因为“卖肾”跟于翔认识了以后,丁岳鸿觉得他涉世不深、头脑简单、急于发财,于是让丁玉涛把于翔招募到济南见面。
  寒暄几句后,二人对于翔分外热情,丁岳鸿把于翔安排到一家小旅馆住下了。丁玉涛把一把开了刃的匕首扔在于翔的床上,当于翔知道丁岳鸿是让他来济南去“捅”人时,大吃一惊。
  “那……我们去捅谁呢?是谁让我们去干的?”于翔胆怯地问。丁岳鸿不耐烦地说:“不该问的你不要多问,是一个老板雇我们干的,一切听我安排,事成了马上给你们一人2万,但必须把人捅死。你拿着钱远走高飞,警察肯定抓不到你。如果你不干,我们立即换人,不过,既然你知道了我们的秘密,恐怕你想走也没那么容易了……”丁岳鸿眼中分明冒出一股杀气,这就像黑道电影中的场景,令于翔不寒而栗。
  于翔有点胆怯,但又觉得很刺激,他把牙一咬答应入伙。于翔后来供述,“我当时想钱想疯了。大学两年,我就那么几件衣服,常常两个馒头一杯水就过一天。有一次我鞋坏了没钱买鞋,呆在宿舍里几天都没上课。我经常是一块钱的馒头和一包方便面熬过一天,上课到下午四点就挺不住了,饿得头昏眼花,肚子呱呱叫,书是怎么也看不下去了。唉,命运对我太不公平了,如果我不是生在一个贫困的家庭,我根本不会去犯罪,现在悔之晚矣!”
  拆迁横财夫妻变脸
  其实,丁岳鸿所说的那个雇凶的老板正是死者王箐的丈夫王鹏军!王鹏军在村里组织了一个拆迁队,专门给开发商搞拆迁,而苗正就是他手下一个心狠手辣的“铁杆兄弟”。王鹏军的四合院是父母留下来的,有100多平米。中井村在济南二环内的黄金位置,眼看要靠拆迁发财了,王鹏军却忧心忡忡:自己和妻子王箐一直感情不和,夫妻冷战多年,只因为孩子小,才一直没有离婚。现在200万拆迁款和两套安置房即将到手,夫妻二人各怀心事。
  2009年8月份,王鹏军和王箐又因拆迁款的事争吵,他来到家门口一个小酒馆喝闷酒,打电话叫苗正来作陪。苗正今年30岁,浙江人,一直在济南漂泊打工。两人干了一瓶白酒之后,还没等王鹏军开腔诉苦,苗正就泪眼朦胧地说:“哥,兄弟最近想离婚。我老婆在超市上班,我发现她和老板好上了!”闻听此言,王鹏军也黯然伤神,他仰头干了一杯白酒,愤懑而又难过地说:“兄弟,我们俩的命运怎么那么相似啊,我老婆早就对我怀有二心了,我怀疑她也在外面有人,现在她又要和我分钱离婚,我真想废了她!”
  苗正闻听此言,立马端出一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架势,他说:“大哥,我最恨这种不忠的女人了,你要有这个想法,交给兄弟来办。”
  王箐曾在历下区一家物业公司上班,但几年前,王鹏军怀疑妻子和物业公司经理有染。而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那个物业公司的经理现在成了他的竞争对手,也组建了一个拆迁队和他争抢生意!王鹏军的一腔无名怒火正无处发泄。苗正如此主动提议,昏了头的王鹏军点头同意。知道王鹏军马上就要获得一大笔拆迁款,不差钱,也想借此从中获利的苗正连价也没问就拍着胸脯把这事揽了下来。
  案发前两个月,苗正找到江湖朋友丁岳鸿,开出5万元的酬金,让他“干掉”王箐。丁岳鸿一口答应。于是开始在网上物色杀手。于翔到济南后,丁岳鸿马上打电话给苗正,说人已经到了,让苗正打款,苗正说,要等事成了之后才付钱。丁岳鸿知道苗正不敢赖账,于是安排于翔和丁玉涛准备行动!
  行动前,于翔和丁玉涛向丁岳鸿要钱。丁岳鸿说:“按照黑道上的规矩,事成后雇主才打钱过来,五万块钱给你们一人二万,我只拿一万。”苗正在网上向丁岳鸿发去了由王鹏军提供的王箐照片和一些基本资料。案发前一天黄昏,丁岳鸿带着于翔和丁玉涛事先到巷口踩点,并认准了出门遛弯的王箐。6月8日上午11时许,于翔和丁玉涛携带凶器来到王箐家附近的巷子里守候,两人搭讪后进入王家,大意的王箐因此惨遭杀害。
  作案后,二人按照和丁岳鸿约好的地点去找他拿钱,但丁岳鸿却没有现身。丁玉涛感到不妙,扔下300元钱,甩下于翔去了北京。丁玉涛不辞而别后,于翔觉得自己是被丁岳鸿和丁玉涛合伙耍了,他又气又怕,回到郑州后不敢回家,也不敢去学校,在学校周围的一个廉价的招待所租了一间小屋住下,不知该怎么办。这一个月,于翔不敢出门,饿了就泡方便面,实在无聊就看武侠小说,几乎夜夜被噩梦惊醒,一个月后,身上的几百元钱就要花光了。
  7月16日,于翔给家里打电话,得知妹妹高考考上一本应该没问题。想到妹妹即将面临无钱上大学的困境,自己开学后也无钱交学费,于翔愈发焦躁愁闷。他给丁玉涛发去了一个短信,说:如果再拿不到“酬金”,他就去自首揭发他们。随后,他将自己的手机卖了100元钱救急。
  7月18日,于翔把自己的手机卡装在王箐的手机上,准备再和丁玉涛联系。开机后,他意外地收到丁玉涛发来的短信。丁玉涛安慰他说,大哥(丁岳鸿)已经把钱打给他,怕留下把柄,让于翔亲自来京拿钱。于翔不知道,这个短信其实是一个索命圈套。
  王箐被杀后,苗正马上给王鹏军打电话要钱。但王鹏军对苗正说:“钱肯定会给,但现在给不合适,让他们等一等,等我的拆迁款一到手就给他们付钱。”苗正把王鹏军的话转告给丁岳鸿后,丁岳鸿虽然心里不爽,但量苗正也不敢骗他,于是连面也没和于翔、丁玉涛见,就关掉电话离开济南。丁岳鸿觉得留着于翔是个祸害,于是事后让丁玉涛把于翔骗到北京灭口。于翔如果再迟两天被抓到,很有可能会被灭口。
  于翔被抓后,民警押着他连夜赴北京和丁玉涛“约会”。第二上午,民警在北京站将前来和于翔接头的丁玉涛抓获。7月21日凌晨4点,民警又在菏泽擒获潜逃回老家的丁岳鸿。丁岳鸿被抓后,很快供出了苗正。7月22日下午,另一路民警赶到温州,将闻讯潜逃到温州的苗正抓获。警方这才得知,真正的雇凶人是王鹏军。案发后,王鹏军暂时逃脱警方的视野,还虚情假意地哭了一番,心里有鬼的他连家也不敢回,天天吃住在工地。苗正被抓的当晚,王鹏军在一个拆迁工地的办公室被抓获。
  通过对丁岳鸿的审查,民警发现丁岳鸿确实是一个以受雇行凶、私自贩卖人体器官、绑架勒索、雇人代孕等地下犯罪团伙的头目。另外,丁岳鸿、苗正还预谋近期在温州实施一起绑架人质,敲诈勒索的大案。目前,济南警方对丁岳鸿犯罪团伙的作案情况还在深挖之中。
  于翔被捕后,他的父母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儿子竟然会因为钱去受雇杀人,他们认为儿子是冤枉的,或者是被人下了迷药受骗去杀人。这个贫困的家庭也因此陷入了更大的痛苦和绝望。目前,记者从警方了解到,王箐被杀一案,已移交到济南市检察院准备起诉,于翔涉嫌故意杀人罪。于翔的父母拟在济南请律师为儿子辩护,但因为拿不出请律师的钱而作罢。
  2010年9月13日,记者在看守所采访于翔时,铁窗里的他悔恨不已。于翔哽咽着让记者转告他的家人,让姐姐妹妹无论如何都要把学业进行下去,“请告诉我的父母,让他们再苦再难都不要去卖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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