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的口头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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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革”中只要说错一句话,哪怕那句话是句口头禅,也会被上纲上线带来厄运。
  我所在的江西永丰县藤田镇田心大队的党支部吴书记,从政治上来说绝对根正苗红。他的爷爷早年曾担任过乡苏维埃政府主席,在一次战斗中为掩护战友光荣牺牲,是革命烈士;他的父亲母亲都是土改时期入党的老党员;他自己担任村支书快十年,工作积极,办事公道,深受社员拥护和爱戴,是个称职的好干部。也正是基于这些,在这场“大革命”运动当中,大队的造反派几次企图夺他的权,都被社员们阻止。
  吴支书为群众办事雷厉风行,但在讲话时除了慢以外就是喜欢使用口头禅“这个东西”。虽然吴支书知道自己说话时有这毛病,总想改掉,但时不时的还是会冒出一两句。正是他那不经意的口头禅,引发了一起荒唐事。
  那是在1968年冬天召开的“深入掀起学习‘老三篇’新高潮”动员大会上,吴支书作动员报告,他讲完学习的目的,在接着讲学习的重要意义时,本来准备说“学好毛主席的‘老三篇’很有现实意义”,可当他说到“学好毛主席的‘老三篇”’时,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冷不防来了句他的口头禅“这个东西”然后接着往下说。
  就在这时,同坐在主席台上的“造反派”头头站了起来,大声叫道:“停,你刚才说些什么了?你说‘老三篇’是个东西?我看是你对深入学习‘老三篇’有抵触情绪。有抵触情绪就是反革命,是反革命就得彻底打倒。”那个“造反派”头头刚分析完,一声令下,其余的“造反派”喽罗一齐上阵,推的推拉的拉,把吴支书押到主席台前,立马展开了批判。
  这时的吴支书不管如何做解释,如何做深刻的检讨都无济于事。对于一心想夺权的“造反派”来说,这次简直是天赐良机,怎肯善罢甘休。有一个“造反派”小头目手勤脚快,当场制成了一块“打倒反革命分子”的牌子,挂在了吴支书的脖子上。就这样,一个学习动员大会立即变成了批判大会,一个作学习动员报告的村支书顷刻之间便变成了专政的对象。
  于是批斗大会在那个“造反派”头头的操纵下,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晚上,当着社员群众的面只是批斗批斗而已,可是到了半夜,“造反派”头头又是一声令下,小头目们便来了个拳脚相加,很快吴支书被打得遍体鳞伤。
  “造反派”的所作所为,社员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虽然知道吴支书是遭“造反派”诬蔑陷害的,但在“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大是大非形势下,大家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吴支书文斗过后接着来武斗。
  也有胆大的。民兵连长小王实在看不下去了,冒着被打成“保皇派”“专政”的危险,偷偷地跑到公社,把吴支书遭到“造反派”迫害的情况向主持公社工作的武装部长(当时公社党委早被“造反派”夺了权)反映。这位武装部长一身正气,敢打敢拼,在工作中威信很高。他听到吴支书的遭遇后为伸张正义,亲自带领几个武装基干民兵来到我们大队,呵斥“造反派”头头,吴支书是革命后代,苗红根子正,不得因一句口头禅而打倒,得赶紧放人。“造反派”看着正言厉色的武装部长和荷枪实弹的武装基干民兵,生怕吃亏,不得不答应放了吴支书。
  社员们赶紧把奄奄一息的吴支书抬回家,这才使这位爱说口头禅的支书死里逃生躲过一劫。
  (责任编辑 叶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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