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在人”早餐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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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以食为天”大酒店对面,有个不起眼的早餐馆,名字叫“食在人”,已经开了近二十年。我揣摩,这个店名是取“实在人”的谐音。的确,早餐馆老板老吴是个特别实在的人。
  老吴不到五十岁,听口音不太像本地人。他只经营早餐,老三样:油条、油饼、豆腐脑。每天凌晨三点起来忙活,上午九点左右打烊,然后他就回家待着,平时也不怎么跟周围的人来往。
  老吴的媳妇也在餐馆里帮忙,夫妻俩关系很好。儿子在外地读大学,寒暑假时也会到餐馆里来帮忙招呼食客。小伙子斯斯文文的,待人处世特有礼貌。
  老吴经营的“老三样”早餐都可圈可点,用料足,味道正,价格合理,回头客很多。如果谁哪天忘记了带钱,用完餐,喊一声“老吴,记账”,就可以抬腿走人,该干啥干啥去。有的人用完餐离开,把背包、手机、雨伞什么的落在老吴的餐馆里,待想起来了,回头找,基本都不会差事;也有的人用完餐忘记了付钱,也不说赊账,抬腿就走,老吴也不会阻拦。有些人日后想起来,就把饭钱补上;有些人压根儿就不提钱的事儿,白吃。
  一天,老吴的媳妇对老吴说:“老吴啊,咱店里装一个摄像头吧。”
  老吴说:“花那个大头钱干嘛?”
  “怎么是大头钱呢?”媳妇一边擦桌子一边说,“有人吃饭是真的忘记了给钱,有的人是故意装糊涂。你不好意思,他好意思,贪便宜没一个够儿。我跟你说,这摄像头不装不行!”
  老吴憨厚地一笑,说:“不要把人看得那么不堪,如今又不是过去那穷苦年代了,谁还吃不起个早餐!三块五块的,算哈啊?这个摄像头,没有必要。”
  老吴坚持不装摄像头,媳妇也不能来硬的,装摄像头的事,暂时就搁了下来。一次,一个陌生食客用完早餐离开,十分钟后满头大汗地跑回来,说是公文包落在了餐馆的凳子上,里面有一块价值几万元的劳力士手表,问老吴看见没有。老吴说:“没注意啊!”
  “你是干什么的?”那人火了,一把薅住了老吴的衣领,老吴媳妇急忙劝解。那人掏出手机报警,警察来了,在老吴餐馆里搜查了一番,没找到公文包。警察最后要了老吴的身份证,让老吴拿着身份证拍照。
  事后,老吴媳妇说:“看来摄像头不弄是不行了,出事了有口难辩……”
  摄像头装上了,食客们没觉得有哈,老吴自己却觉得不舒服,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时时刻刻地监视着自己。烙油饼时,一个不小心,还把手烫伤了。他媳妇就说:“你看你这点儿出息,摄像头是我们自己的,你紧张个啥?”
  老吴被警察抓走的时候,大家都感到特别奇怪。有人说:“难道老吴真的贪财,留下了那个装有劳力士的公文包?”有人说:“人不可貌相,一块劳力士几万块,也难怪,这次弄不好要蹲‘笆篱子’,不信,你就看吧……”
  后来,老吴果然蹲了“笆篱子”。也就是说,蹲监狱了——被判有期徒刑十五年。不过,老吴确实没有拿那个莫须有的公文包。
  警察根据大数据,锁定老吴是一个在逃杀人犯。老吴不是本地人,来自千里之外。二十年前,老吴正值年轻气盛,在老家开饭店,酒后与一个吃霸王餐的人打了起来,用剔骨刀误伤了对方,那人刚被送到医院就死了。老吴怕坐牢,就逃到这里,隐姓埋名,洗白身份,并结婚生子……
  老吴坐牢了,他媳妇就撑起了“食在人”早餐馆。她说:“不能让老吴的餐馆黄了,要好好干下去,等著老吴刑满释放。”如果有人误解,说老吴因为盗窃罪坐牢,老吴媳妇就会纠正说:“老吴是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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