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乡:文化旅游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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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到萍乡,很多人可能不熟悉,但是谈到“毛主席去安源”,则可能唤起上世纪60、70年代人的集体记忆。
  没错,安源就在萍乡。萍乡不仅是中国工人运动策源地和秋收起义策源地,也是中国少年先锋队的诞生地和中国近代工业的主要发祥地之一。同时,作为一个以煤炭开采为主的资源型城市,萍乡也因“江南煤都”有着光荣的过去。
  但现在,它却和国内其他老工业基地一样,面临着资源日益枯竭带来的严峻挑战。而在转型的过程中,因为有着优良的革命传统和丰富的红色、生态和人文旅游资源,一直以来,萍乡就想通过发展文化旅游业来改变原有粗放的经济发展模式。
  然而,从工业到文化旅游产业,摆在萍乡政府面前的是跨越式的发展思路,而这种大跨度的转型,充满了转型的矛盾,也在考验着领导者的思维能力。
  从工业到文化旅游产业
  萍乡市是江西省省辖市,地处湘赣边界,现辖安源、湘东两区和芦溪、上栗、莲花三县。萍乡境内煤炭资源分布广泛,全市3827平方公里的区域内,近40%的土地面积有煤炭资源的蕴藏。而萍乡的安源煤矿从1898年就已经开始采掘了,经过 100 多年的开采,萍乡已进入煤炭资源严重枯竭期,现矿区工业保有储量约 2 亿吨,占累计探明储量的 26.6%,可开采储量只有 1.1 亿吨。
  作为一个资源枯竭城市,萍乡工业经济转型是城市转型的首要任务。最近几年来,萍乡通过改造提升“黑(煤炭)、白(陶瓷)、灰(水泥)、红(花炮)、金(冶金)”五大传统产业,不断地丰富和完善煤化工产业链,确保了经济的平稳转型。目前萍乡的煤化工产业已经初具规模,其中在煤焦化方面,已形成年产500万吨焦炭能力,以及30万吨煤焦油精深加工、10万吨粗苯精制、10万吨混炼胶等项目,并形成较完整的煤焦化产业链。
  为了综合利用煤炭产地所具有的能源成本优势,萍乡市最近还引进了鑫镍鑫材料、大成陶瓷、金桥焊材、飞虎炭黑煤电铝一体化、浮法玻璃扩建、中材水泥、中科光伏材料、江西神硅科技、玻璃绝缘子、干熄焦余热发电等新兴产业项目,不断为萍乡城市转型注入了新的活力,而这些冶金、机械制造、光伏、建材及新材料等重要项目,也不断让煤炭产业延伸,创造了良好的经济价值。作为一个工业城市,这样的转型思路保住了几十万产业工人的饭碗,并充分利用了城市原有的资源优势和传统基础,促进了城市主体经济的发展。
  但萍乡的领导也明白,随着煤炭资源逐渐枯竭,尽管工业经济发展的基础还在,资源枯竭所产生的阵痛迟早还是会到来。放眼萍乡,优良的革命传统和丰富的红色、生态和人文旅游资源却一直没有发挥出多大价值,而转型文化旅游产业,也就成为未来政府需要仔细谋划的新思路。然而,人才荟萃,被誉为赣西文化堡垒的萍乡在向文化旅游产业布局中始终充满着困惑。这种困惑,其实不仅仅是萍乡,在其他城市都存在。萍乡人发现,发展文化旅游产业,不同于原煤开采的“大干快上”,更不同于工业化道路以技术水平来提升产品竞争力,也非同于煤化工等产业的项目主导带来附加值受益,那么,一个典型资源枯竭城市该如何选择发展文化旅游产业的路径呢?
  对接长株潭还是江西省?
  萍乡旅游资源十分丰富,除了总面积近 400 平方公里的AAAA级风景区武功山,还有禅宗佛教文化杨岐山,那里有古色古香的唐寺(杨岐普通寺)、唐塔、唐碑(刘禹锡撰)、文廷式墓等人文景观,还有孽龙洞、大屏山、明月湖、玉壶山等著名景点。但萍乡的旅游特色,放在旅游资源大省江西,则就有点稍逊风骚了。萍乡的绿色旅游资源,与相隔仅300公里的鄱阳湖景区相比,少了些宏大和气势,更不在主流的媒体报道里;萍乡的杨岐山虽然为国家级 AAAA 级风景区,杨岐山普通寺在日本、韩国还有大量信徒,然而与江西的龙虎山、三清山、庐山等宗教和历史名山相比,也只能算是小有名气。所以长期以来,萍乡虽然在长沙、武汉和华中地区有一定的知名度,但却一直难以打开浙江、上海、江苏等华东地区的大市场。
  更让萍乡无奈的是,环绕在萍乡周边有长三角、珠三角、海峡西岸、长株潭、环鄱阳湖、大武汉和皖江城市带等七大城市群,而萍乡都不包括在其中。这样的区域困境,也决定了萍乡文化旅游产业在选定目标人群时的定位难度。此外,地处华中腹地的萍乡,由于与省城南昌距离达280多公里,却与湖南长沙只有105公里,所以长期以来,萍乡在江西的发展布局中就一直属于次发展中心,萍乡人也总感觉自己被“边缘化”,这也决定了萍乡在获得江西省旅游业发展支持上的难度。比如在发展旅游产品的外在宣传上,记者就发现,当鄱阳湖、赣州、井冈山等地区的旅游宣传早已在央视和北京、上海等地“露脸”时,对萍乡旅游资源的媒体报道和宣传却非常少见。
  那么,萍乡该如何定位自己的文化旅游产业的目标人群呢?经过众多专家的研究和仔细考察,萍乡最终在对接长株潭还是江西省中选择了以长株潭为旅游对接地。无疑,面对长株潭这一人口稠密、经济发达和最集中的旅游客源输人地和输出地,萍乡未来可以收获众多目的性游客和大量的中转性游客。其实这样的选择也是发展的必然,处于“夹缝”中的萍乡紧挨着湖南,生活习惯和文化传统等习性都与湖南更为相似。不仅如此,湖南长株潭一体化的快速发展,对萍乡的影响也远超省会城市南昌的影响。于是,在一端的强大吸引下,以及在另一端的冷淡下,萍乡选择了融入长株潭的策略。
  实际上,资源型城市在发展文化旅游产业的过程中都会遇到对市场定位的困惑。中国资源型城市大多位于东北和西部地区,由于当地居民的消费能力有限,只有选择准确的对接目的城市才可能打开文化旅游市场的大门。在未来,萍乡还要将这种态度及时地传达出去,以让长株潭地区更多地了解萍乡的特色旅游景区。
  红色旅游包围?
  江西是一片有着光荣革命传统的红色热土,在共和国历史上有着特殊的地位。最近几年,江西把发展红色旅游作为培育全省特色产业的重要举措,提出建设红色旅游强省和旅游经济大省的战略目标,确立了“红色摇篮、绿色家园”的品牌形象。目前,红色旅游已经成为展示江西新风貌的重要窗口、保护和利用革命历史文化遗产的新载体和促进旅游业发展的新领域。   萍乡市同样具有悠久厚重的革命历史和深厚的红色文化底蕴。其中1905年指挥部设在萍乡、由黄兴组织的萍(乡)浏(阳)醴(陵)起义被称为辛亥革命的预演。毛泽东、刘少奇、李立三领导的安源革命斗争,是中国工人运动的光辉典范。毛泽东在安源组织部署了秋收起义后,率部队进军井冈山,为中国革命胜利奠定了坚实基础。目前,萍乡拥有20多处国家、省、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保存至今的总平巷、谈判大楼、安源工人俱乐部、张家湾秋收起义军事会议旧址等革命圣迹是萍乡发展红色旅游的宝贵财富。
  然而,当萍乡市意欲推出自己的红色旅游产品时,却发现自己的地位尴尬。江西的红色旅游产品和线路基本被井冈山、南昌、瑞金等城市主导。从宣传定位的角度上将,井冈山是中国革命的摇篮,南昌是人民军队的摇篮,瑞金是人民共和国的摇篮,而萍乡呢?萍乡将安源定位为中国工人运动的摇篮,这无疑是准确的。但要充分挖掘出安源的这一革命特色,萍乡需要借助于中国革命的一条“红线”来将省内的井冈山、南昌、瑞金和自身串在一起才能让人明白。而萍乡的难处,就在于其绿色的旅游景点要对接长株潭地区,红色旅游却要与省内的其他城市进行整合。所以有业内专家向记者表示,萍乡被一片“红色海洋”包围,这确实有点“幸福”地无奈。
  但不管怎样,萍乡需要主动出击。记者了解到,为了吸引到全国的客源,并打造出安源“中国工人运动的摇篮”这一特色,萍乡正在聘请专家设计“上海—嘉兴—南昌—萍乡—井冈山—瑞金—长汀—高州—遵义—延安—西柏坡—北京”这条全国红色旅游概念线路,以将萍乡纳入到全国的红色旅游重点城市中;此外,萍乡也在突破地理的局限,加强与韶山、井冈山、南昌等省内外城市的合作,规划开通“韶山—安源—井冈山—南昌”湘赣红色旅游精品线路,以使游客在短短几天内领略到中国革命中最重要的事件。不过,从目前的发展情况来看,韶山、井冈山、南昌由于没有萍乡这样的资源型城市过大的人口就业压力,也没有生态环境破坏等历史欠账,所以早在十几年前就开始发展红色旅游,目前早已形成了较好的名声和口碑。而目前的萍乡,既要协调好煤炭资源产业链延伸过程中的各种项目,又要兼顾环境的治理,还要在这个过程中开发利用区域内安源的红色文化。相比其他城市,政府职能机构的责任和压力都大大增加,而文化旅游产业在萍乡是否会被各种其他项目挤占“发展机会”,我们也在捏一把汗。
  花炮产业发展的困惑?
  中国花炮产地遍布南北,最负盛名的却是位于湘赣边境的萍浏醴地区:即湖南的浏阳、醴陵和江西的萍乡市上栗县,三地花炮产量估计占全国的80%左右。2012年4月,花炮产业被列入国家文化产业统计目录,而政府出台这样的规定,无疑是对萍乡市的一大利好。发展花炮产业,也就成为萍乡文化产业发展的一大突破口。
  记者调查发现,就在三年以前,花炮产业还是各地政府“封杀”的重点。由于频发的事故和可能造成的环境污染,国家对花炮企业出台了严格的法规。在这个过程中,北京、广东、浙江、福建、辽宁、内蒙古等多个地区宣布彻底退出花炮产业。而与之相反的是,萍浏醴地区因为其他花炮产区的退出,却越做越大。这三个地区的花炮也借助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国庆六十周年庆典、上海世博会、广州亚运会等重要活动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不过对于萍浏醴地区来说,三个地区产品的特色各有不同。浏阳和醴陵以烟花生产著称,而萍乡的上栗县却以爆竹生产技术而闻名中国。一个可以引用的说法是,爆竹祖师李畋就出生和生活在萍乡上栗县金山镇麻石街,爆竹生产在萍乡市已经有1380多年的历史。而至今,萍乡每年还在举办活动纪念这位爆竹祖师。因为有祖师爷的“护佑”,难怪这里的爆竹工艺水平如此之好。根据萍乡工业部门的统计,萍乡的爆竹产品销往全国各地和出口100多个国家和地区,占有全国60%以上的市场份额,其制作技艺也被文化部确定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上栗县还被中国日用杂品流通协会专家工作委员会综合评定为“中国烟花爆竹之乡”。
  但历史归历史,萍乡的花炮产业目前却遇到了较多的局限。一个突出的表现是直到现在不时还有舆论批评花炮产业的高危、高能耗、高污染,认为其进入到文化产业目录不合适。主要原因是烟花爆竹的产业链主要由烟花爆竹、上游产品和服务体系组成,而烟花爆竹的上游产品主要由高氯酸钾、硫磺、铝银粉、铝镁粉和纸张组成。高氯酸钾的生产采用电解法需要大量的电能,同时要花巨资处理氯气的环境污染;铝银粉和铝镁粉的主要原材料是铝锭,价格昂贵。根据萍乡市中小企业局的调查报告显示,目前萍乡市烟花爆竹行业每年需要高氯酸钾3万吨、硫磺2万吨、铝银粉1.4万吨、铝镁粉0.6万吨、纸张100多万吨,而萍乡无一家生产高氯酸钾和硫磺的厂家,铝银粉、铝镁粉也只能生产800余吨,纸张生产不到10万吨,由此造成原料成本偏高,花炮生产受制于人。
  不仅如此,萍乡目前依然走着自己“爆竹生产为主”的老路,而目前烟花产业才是花炮产业的未来,花炮产业正在向“轻污染、节能、环保、安全”的方向发展。根据萍乡市中小企业局的调查报告,萍乡市烟花爆竹行业爆竹产品多,高档产品少,低档产品多,出口产品少,内销产品多。目前萍乡烟花生产企业主要生产科技含量及附加值较低的小型烟花,爆竹生产企业主要生产大地红之类的低档产品。而湖南的浏阳已经在朝着数字烟花、虚拟烟花的方向发展。—旦传统的爆竹产品被封杀,萍乡的花炮产业岂不是要遭受灭顶之灾。
  以此来看,萍乡的花炮产业面临的“升级”压力就不难理解。萍乡也在引进一流的烟花生产技术和人才来提高烟花产品质量和档次。但由于花炮行业是一个高危行业,希望萍浏醴三个地区能进行花炮资源的整合,互补互利,促进花炮产业这一特殊的文化产业的大发展。
  对于萍乡来说,摆脱煤炭资源的依赖,由工业转型发展文化旅游产业的机遇稍纵即逝。新的时代已经给萍乡带来了新的发展机遇,虽然萍乡依然需要面对城市产业的重大调整,萍乡的区域城市群边缘化的地缘劣势也确实不利于其旅游业的营销,但这并不表示萍乡的发展转型没有机会。目前,萍乡已经把以武功山为代表的旅游业上升至全市战略,文化旅游业正在成为萍乡的战略性支柱产业。在此也祝愿萍乡能通过高起点规划建设,积极吸取其他资源枯竭城市转型的经验和教训,少走弯路,再造城市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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