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书本是情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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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词风貌研究》终于出版问世了。如果描述一下此时此刻的心情,忽然想到了业师刘崇德先生的两句诗:“读书本是情性事,何可寸功利尺量”,我觉得如将其中的“读书”改为“著书”,亦深契我心——“著书本是情性事,何可寸功利尺量”!回想拙著写作、出版的整个过程,确实不是寸功利尺所能衡量的,这里面包含了作者与几位师尊的情谊,包含了老师们对后学、对学术的一片深情!
  自2007 年,我负笈南下到河北大学,跟随业师刘崇德先生攻读博士学位,至今已整整十年光景了,这是我生命中最不平凡的十年。往事历历在目,每当忆起,不免“念之五情热”。——在喧闹街区金环里20 号楼,那里的书香、那里的吟诵、那里师生朗朗的笑声,如今都成了最美好的记忆,永远定格在我内心的深处!就是在那里,刘师郑重地对我说:“你是‘北人’,做金词研究如何?”我眼前一亮,觉得这个题目好。我的家乡通辽身处科尔沁草原,这是当年女真王朝挺進中原的踏板,正如翦伯赞《内蒙访古》所指出的:“假如整个内蒙古是游牧民族的历史舞台,那么这个草原就是这个历史舞台的后台,很多游牧民族都是在呼伦贝尔草原打扮好了,或者说在这个草原里装备好了,然后才走出马门。”但当他们一旦进入自然条件好、地理条件优越的科尔沁草原,就会快速成长壮大,为进入中原打下了基础、做好了准备。所以,科尔沁草原是女真民族走上历史前台的化妆间。并且,这里也曾是契丹大辽国统治的核心区域,是成吉思汗的胞弟哈布图·哈撒尔的封地,这里曾经走出清朝国母孝庄文皇后、民族英雄僧格林沁、反抗强暴的传奇人物嘎达梅林,这里有着丰富而典型的草原文化。出于一种文化的认同,我非常珍视先生为我选定的研究区域——北方民族文学研究,也就是从先生那一席话起,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学术方向。记得是2008 年冬天,在先生的耳提面命之下,我参加了博士学位论文的开题报告会,选题得到了与会老师们的一致认可。此后即着手阅读文献、研究写作,一直到2010 年4 月论文撰成,6 月通过了论文答辩。这期间,我平均一周左右就和先生进行一次深度交流,谈研究中的困惑,文献上的、思路上的、观点上的、学理上的……先生或是高屋建瓴,细加点拨,或是鼓励嘱咐,殷殷叮咛,不厌其烦。先生教我“无征不信”、一分材料说一分话;先生示我真正的得道者,都在书本之外……先生慈父般的指引让我的求学之路温暖而充实;先生睿智的眼光和独特的识见常使我醍醐灌顶,豁然开朗。而后,毕业走出校门,也告别了先生金环里的吟诵之声,但我总觉得意犹未尽,于是2011 年12 月再次来到天津,进了南开大学博士后流动站,当时的出发点就是想离先生近点、再近点……以便再能聆听先生的教诲,享受治学问道的快乐。“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是先生帮我奠定了学术基础,是先生给了我学术的生命!再造之恩,弟子铭记于心。
  生活有时真是非常奇妙,它就像一部舞台剧,随着空间转换,移步换景,我到了南开大学,另一番新鲜的景象开启了。其实投奔南开大学,跟随著名元代文学专家查洪德先生做博士后研究,也算是自己的一个夙愿吧。我与查先生算是神交已久。差不多是1999 年,我在北京师范大学做访问学者的时候,就知道了查洪德先生治元代文学,只是那时还无缘结识,只是时时听跟随李修生先生访学的马骥老师提起查先生的大名。2009 年秋,我参加了辽金文学学会红螺寺年会,我第一次见到先生,有了较深入的学术交流,感佩先生的睿智和敏锐。而后就是兰州黄河大桥的点拨、山西大学的深谈,于是坚定了跟老师深入治学的决心——进入南开,做老师的博士后。虽然也经历一番波折,但2011 年岁暮时节,我伴着辞旧迎新的钟声,走进南开范孙楼,走进了老师的520 室,聆听先生关于治学的宏论——我的又一扇人生之门打开了。两年多下来,在学问上我接受了查师深刻的启迪,但让我感受最深的是老师对学生的深情,老师是那种以传道授业为生命的人,他对学生的奖掖与提携简直是无条件的。他就像一个家长、父亲那样无私地关注着每一个弟子的成长,倾其所能来帮助需要帮助的弟子们克服烦恼、战胜困难。我所在的内蒙古民族大学,学科建设规划、凝炼学术方向、研究生培养、主办学术会议,甚至社科基金申报指导,各种烦琐不堪的事情,先生都给予了无私的支持,去年年阿尔山草原文学高端论坛,先生放下手中最重要的事情,过来助我,使论坛开得特别成功,而一向健康的先生却为此卧床病了三天。至于拙著出版,先生更是倾心为我审读了全稿,小到用语的妥当与否,文献是否典型,大到关键的论点是否能站住脚,他都提出了中肯的意见,就是在这一点点的打磨、修改过程中,我渐渐明白了严谨治学的精髓,感受如何才能做到“无征不信”;待书稿付梓之际,先生又赐以热情洋溢的序言,其殷殷奖掖之情让弟子格外感动。我也由此懂得了该如何去做一个“老师”,如何才配得上“老师”这个光荣而美好的称谓。
  在我努力前行的十年间,詹福瑞先生、张国星先生的关心、提携也是不能忘怀的。在河北大学求学期间,詹先生百忙之中为我们讲授了部分文学批评史的课程,为我们到“国图”查阅文献提供了许多帮助,我的开题报告会、毕业论文答辩会,先生都是全程参与,给予了极其重要的指导。先生的严肃与亲和、期望与鞭策是我河大求学历程中最珍贵的记忆。2011 年夏,在我毕业一年的日子里,先生偕同张国星先生来到了科尔沁草原,主持弟子操办的硕士论文答辩会。此时正是一年一度的答辩季,先生日程非常紧,但还是拨冗来助弟子。我也常常为一些琐事叨扰先生,先生不论多忙都会答我、指点我,拙著的修改、出版,也得到了先生的许多关注,先生给予我以治学的信心和力量——小子何德何能竟获得如此多的眷顾与关爱!此外,还要特别感谢的,拙著的出版问世,也多承素未谋面的周绚隆先生、胡文骏先生的热情相助,是他们的敬业与专业才使得小书得以问世,为我这偏安塞北的学人提供了与学界对话的机会。“著书本是情性事,何可寸功利尺量”,没有这些师尊的指点方向、耳提面命,扶上马送一程,这本小书的命运是难以想象的,可以说是师生的情谊,更是薪火相传的治学精神,才成就了一个人、一本书。所以,摆在您面前这本薄薄的小书——《金词风貌研究》,看似平常,其实这里凝聚了作者一段关于岁月、关于学术理想的生命故事。正如一棵小草,可能看上去它是那么的不起眼,纤弱单薄,结了一个小籽儿在秋风中摇摇曳曳,其实它曾经也有长成参天大树的雄心,也曾得到阳光雨露的厚爱,也经历过风吹雨打的洗礼,所有的生命美好与遭际都曾在它身上发生过。但愿它的存在除了给我个人以意义之外,还能给学界的金代文学研究带来一点儿影响。
  (作者简介:于东新,内蒙古民族大学文学院教授,文艺学学科带头人,硕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北方民族文学研究、草原文学研究。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项目3 项、教育部人文社科项目1 项。学术专著《金词风貌研究》,由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 年5 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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