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中国——走出柴达木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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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殿生,男,1963年出生,哈尔滨呼兰人。从1987年开始,他萌生了成为一名徒步旅行家的梦想。
  10月30日,我走出可可西里,翻越昆仑山,进入柴达木盆地。这里人烟稀少,自然环境极为恶劣。走了几天,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水也喝光了,我只能在戈壁滩找一些蚂蚁来解渴、充饥。在野外,如果抓到蚂蚁,你只要用舌头舔一舔它的屁股,它就会在瞬间释放出一种叫蚁酸的物质,这种物质能刺激人的腮腺产生口水,从而达到解渴的目的。等抓到几十只的时候,把它们一起放进嘴里吃掉,既解渴又能充饥。
  为了解决饮水问题,我按照地图上的标示,先后找到过两个清澈的湖泊。当看到湖水的时候,我喜出望外,一路小跑,蹲在岸边,捧起湖水,但并不敢直接饮用。我先闻了闻,没有异味,然后再用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舌尖瞬间起了一层小白泡,味道有些咸涩,还透着苦味。我知道这里的湖水中肯定含有多种对人体有害的矿物质。根据我多年行走总结出来的经验,在野外,水和食品都要做过小试验确定无毒后才能食用。
  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只好把自己的尿接到水壶里,再放上净水药片,过滤后喝下去。因为长途跋涉,多日断水,尿液很黄,气味刺鼻。但如果不这样做,恐怕我就要渴死在路上了。
  为了求生,我先后几次喝下了自己的尿,但没过几天,连尿液都没有了。此时,我嘴唇已经干裂,渗出的血水用舌头舔进嘴里,带着一股腥味。到了后来,我连舌头都
  不敢伸,嘴唇已经肿起来了。
  我知道这样的状况如果再持续几天,我就得渴死。实在没办法,我一狠心,用刀尖划开手指,看着鲜血冒出,赶紧用嘴吮吸,滋润一下干渴而肿胀的喉咙。
  我就这样坚持着,每当坐在地上时,总感觉到在大自然面前,人的生命是如此的渺小,有时甚至不及一只蚂蚁。但就是在这样的极端条件下,人的生命虽然如此脆弱,却又如此顽强!
  第五天,我终于走到了公路上。此刻,我真想大喊几声,但嘴唇已经干裂,连张开都很困难。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已快没有水分了,就像一具活着的木乃伊。
  我把背包放在路边,静静地坐在地上,等待着过往的车辆。当看见车辆从身边经过时,我就使劲地晃动空水壶,示意给点水喝。七八辆车从眼前开过,但一辆都没有停下来。我绝望地站在了路中间,神情沮丧。这时,远处又驶过一辆车,见我在拼命地招手,就减缓了速度。当我狂喜地跑近时,他却乘机一脚油门开跑了,我只得无助地瘫坐在地上。
  又是一阵痛苦的等待,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到有车停下来。当又一辆车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没有放弃希望,又站在路中间继续疯狂地挥手。我心想,如果再不停车,
  即使是撞过来,我也绝不让开。这一次,车终于慢慢地停下了,司机摇下车窗,大声呵斥道:“干什么呢?你不要命啦?”
  我无力地指了指衣服上写的“徒步走遍中国”的字样,赶紧说:“我没有水也没有吃的了,请给我点儿水吧!”
  我的嗓子已经沙哑得快要发不出声了,我摇晃着证件给他看。他犹豫了一下,说:“我只有一点水,但还有很远的路呢,不能给您啊。”
  “师傅,哪怕是你把水箱里的水给我一点也行啊。”
  司机犹豫一下,打开车门走下来。他的车有一个很大的备用水箱,司机打开水箱龙头,我迫不及待地接了好几瓶水喝下去。水箱里的水浑浊且带有一股柴油味,但我已顾不上那么多了,活命要紧啊!
  水灌饱了肚子,忽然返上一个嗝,一股浓烈的柴油味儿呛得我咳嗽了几声。我又把水壶和空瓶子都灌满,谢过司机,继续前进。
  两天后,饥渴难耐的我再次站在了公路上。这次,我强行拦住了两辆小轿车。不一会儿,从前面的车上下来几个小伙子,气呼呼地朝我走过来,又是那句:“你不想活啦!”我连忙说:“朋友,我是‘徒步走中国’的,帮忙给点水吧?”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我赶紧拿出证件给他们看。
  这时,从后面那辆车上走下来一位中年男子,他仔细看过我的证件,温和地说:“上车把,我带你去西宁,找个宾馆好好洗一下。你太辛苦啦,看你都成什么样子啦!”
  “谢谢你,我是徒步的,不坐车。”
  “没人看见你乘车啊,何必这么较真呢?我们不会对别人说你是坐车过去的。”
  “没事儿,只要你们能给我点水和吃的就行。”
  他们见我这么坚决,只好作罢。那位中年男子给我拿了一些小食品、一瓶青稞酒和四瓶矿泉水,诚恳地对我说:“我们是青海省互助土族自治县的,你走访少数民族地区肯定会到我们县城,我给你留下一张名片,到时候你提前打电话,我好好接待你。”
  小车开走了,太阳很快就落下了山,我在一处桥洞下支起帐篷,享受着他们给我的青稞酒和小食品,一股幸福和满足感洋溢了我的全身。
  回想起几次拦车时给过我水的司机,他们的面孔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其中有一位司机姓蹇,他经常跑这条线,已经看到过我好幾次,但当时车上实在没吃的也没喝的了,他说几天后返回时一定会给我带一些吃的。不管是真是假,有他这几句温暖的话就足够了。几天以后,当我正在青藏公路上行走时,一辆满载货物的大卡车停了下来。姓蹇的司机果真给我带来一大瓶饮料,还有两个苹果。那一刻,我激动的心情很难用语言来表达。在这茫茫戈壁滩,荒无人烟的地方,能吃上美味的苹果,喝上爽口的饮料,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一次次在绝境中生存下来,青海的这段日子既心酸又难忘。我带着这份对生命的坚持与感动,继续行走在路上。
  (摘自中国地图出版社《十年徒步中国》 作者:雷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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