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激活大墙内的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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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12日四川汶川发生8级大地震,几天后上海市提篮桥监狱内举行了一次服刑人员“心系灾区,情浓高墙”抗震救灾捐款活动。犯人们纷纷捐出平时节省下来的零用钱和微薄的劳动奖金,通过政府转交到灾区人民手中,表达了昔日浪子一颗颗改恶从善的拳拳之心。
  有一个犯人在这次捐款中表现较为突出,情绪也十分激动,把存款中仅有的55元全部捐了出来。队长说:规定每人最多只能捐20元,可他说什么也不肯,还与队长闹起了情绪。
  
  地震后的第一时间,监狱通过电脑查找、统计受灾地区犯人的人数情况,约有几百人,而他是唯一汶川震中的犯人。我见到他后,他第一句就这么说:原先我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服刑人员,没想到发生这次地震后,我却受到政府的特别关照。他叫宋小川,家住在四川省汶川县城,因贩卖毒品罪被判无期徒刑。
  日前,他向记者吐露了这段时间来的特殊感受。
  
  有力使不出,愧对父老乡亲
  
  自从地震发生那天起,我天天守在电视机旁,这在监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收看电视在监狱内有着严格的时间规定,除了周末白天可以收看电视外,其余时间只能在晚间工余时间收看几小时的电视节目。但是,我所在的分监区,政府队长却特许我每天收看电视新闻。他们知道我的家在地震的中心,和家中联系出现中断,这是唯一可以得知家人情况的途径了。看着电视里,房屋倒塌的惨相,人们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呼唤嚎哭的表情,无时无刻不在刺痛我的心。他们需要帮助,可是就在他们最需要有人帮助的时候,我在哪里?我却在监狱里。我只能通过电视屏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可我却无能为力。
  看着救灾的解放军和武警战士,艰难地行走在陡峭的山路中,路不熟地形陌生,寻找起来十分困难。这时我心中很难受,不免呐喊:让我来带路吧!我熟悉那里的一草一木,什么地方有个坑,什么地方有道弯,我都知道。我只想一个信念,尽快赶到汶川,那里是地震的中心,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那里有我的妻子儿子!而那里现在却是一座孤岛。如果你们不相信我,认为我会逃跑,你们可以用绳索牵住我,我只想为你们带路,只想救出更多的父老乡亲。
  他讲这些话时,脸上露出极其懊丧、悔恨的表情,一张圆圆的大脸,可能是服刑了好几年,皮肤并不黑。他力图想讲普通话,但还是夹杂着特有的川音。
  
  不安之时,倍感队长的关切
  
  5月12日下午七时左右,收看完电视新闻后,地震的消息引起了周围的犯人的轰动,他们议论纷纷。而我当时坐在电视机前,一动也不动,惊呆了。其他犯人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还是一名组长叫我,才让我缓过神来。不等多时,我们分监区的政府队长,第一时间把我们这些家属在灾区的犯人叫去,简单说了一些安慰我们的话后,就一个一个安排我们打亲情电话,让我们尽快知道家中受灾的情况。但是电话一个一个拨过去,始终是忙音,无法接通,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虽然此刻只有这一根电话线是我们与家人联系的桥梁,但是地震灾区此刻的通讯无疑是中断的。队长看我们一个个的脸色由黄变青,忐忑不安的神情,就开始不断地安慰我们,开解我们,还不断地帮我们拨打电话。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平时一晃眼就过去的日子,这几天却显得特别的漫长,如像天在转,地在旋,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来的。望着眼前的队长,他们年纪个个比我轻,却在不停地、语重心长地宽慰我,让我尽快走出阴影。讲实话,他们还是小青年,好多都没成家,无法用更好的语言说服我,但是他们充满着诚意,他们的举动也一个一个很善意。
  如果在以前,我不想听到这些队长挂在嘴上的好听话。我已经听得太多了,太烦了。可是不知为什么,现在我一看到他们穿着制服的身影走到我们中间,我焦虑的心情就会平复许多。听到他们一句关切的话,就会感到无比的亲切。现在我真正领悟到了当一个人在危难无助的时候,有人说一句话来关心你,伸出一只手来援助你,你会记住他一辈子,大概雪中送炭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他心情十分沉重,但说话不急不慢,似乎已从危难中悟出了道理。他与我讲话的过程中,不时提到帮助过他的好心人。
  
  好心人的援助,可望获得好运
  
  第一个帮我联系上我家人的就是钱分监区长。他是用自己的手机,尝试了无数次以后才成功的。当他告诉我家里的妻儿都平安时,我竟一时木讷了。这些天来的失望、绝望,暂时溜走了。我望着钱分监区长微笑的脸,说不出一句话来。
  前几天两名晚报记者来到我们监区,说是和我聊天,特意回避了“采访”这个字眼。当时他们问我,如果你得知家人的情况平安后,最想对家里的亲人讲的话是什么?我一时语塞,因为当时我的亲人还没全部找到,我的妻子和儿子也仅仅是电话中传来的消息,还没真正听到他们的声音。我的父母居住在都江堰,也是严重受灾区,我不知道他们住的房屋是否倒塌,他们是否还健在。满脑子里塞的全是这些东西,而记者却抛出了这个问题,我能说什么呢?又能想的这么多吗?但既然要我回答这个问题,我急中生智地想出了一句话:请告诉他们,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随后,记者热情地表示要继续通过前方记者帮我尽快联系到家人的最新情况。我心中一阵莫名的感动,回过头来又想他们是不是在搪塞我。我是一名犯人,他们会不会为一名犯人花这么大的力气寻找家中的亲人?想到自己犯的是贩毒罪,利欲熏心地坑害了许多生命,而这些好心人却克服种种困难帮我寻找亲人。前后比较,不仅心虚,深深的自责和忏悔溢于言表。可是心中却是多么希望通过记者手中的笔,帮我发布寻找家人的信息。于是我迅速写好一张纸条——家住汶川的地址,妻儿的姓名,还有家住都江堰父母的地址和姓名。期待着好运的降临。
  我不由得回想起宋小川递纸条时的那幅场景。此时此刻他依然红着眼圈,说话也有些哽咽。抬起头,不停地用眼睛望着铁栏窗外,那是西南方,正是汶川的方向。
  
  拯救灵魂的人,我该唤他们恩人
  
  5月21日晚上九点钟左右,我们即将睡觉了。我突然被叫到了监区办公室,原来上次采访我的两位记者,已经飞赴了灾区最前线。证实了我妻儿情况良好后,又帮我传来父母平安的好消息。这么晚了,有消息完全可以明天通知我,但是给我带来这个消息的队长说:我们正因为第一时间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尽快知道家中亲人的下落,好让你这段时间不踏实的心平稳下来,让你可以睡一个好觉。这句话听上去很普通,而我却认为很特殊,就像给带来了温暖,就像给带来了希望。听传来消息的队长说,那晚记者找到我父母都江堰居住地时,楼房虽然没有倒塌,但已人去楼空,只有旁边搭建着一个简陋的登记处,有幸存者和遗失人员的姓名。记者拿出我给他们的纸条,一对照,幸存者中有一人与我母亲的名字相差一个字。记者犯难了,再次通过电话联系监狱,获取了我母亲详细的面貌特征。经过这样反复的来去证实,终于确定我母亲还活着。
  第二天上午,监狱领导打来慰问电话,请我谈谈找到父母后的感想。当时我正在劳动,得到队长同意后,我在一旁的桌子上,一口气写下了一篇“来自大墙内的感激声”的短信。我写的时候,没有一丝停顿,好像这些字在脑海里与生俱有,迅速地流落纸上。但文字终究是文字,不能完全表达我内心深处的激动与感谢。没想到监狱领导很快将我的这封特殊的感谢信很快转交给了晚报,当天晚上,晚报就刊登了这封来信,编辑还做了引人入胜的标题“监狱服刑人员急寻灾区亲人下落,晚报记者完成这份亲情传递”。
  后来监狱内举行了一场大型服刑人员“心系灾区,情浓高墙”抗震救灾捐款活动。我把自己存款中的钱全部捐了出去,当时队长不同意我这样做,希望我留下一点钱作为生活零用。我说什么也不肯:这些钱是为我们全家而捐的,没有你们这些好心人在困难的时候帮助我,失落的时候拯救我,我会有今天吗?
  我没有什么可以更多的回报他们的。在灾区每一个从废墟中被援救的生还者,他们叫营救人员为“救命恩人”。在狱内,我向每一名拯救过我帮助过我的政府队长叫一声恩人、救命恩人。
  地震灾区滚动着两个字“救人”。不惜一切代价为了生命。这是人性化理念的再一次升华。一幕幕震天撼地的场面,谱写了一曲大爱无边之歌。
  监狱并不是被遗忘的角落,同样荡漾着“救人”这两个铿锵有力的字眼。在拯救生命的背后,展现了更深层人性的内核——拯救灵魂。爱的传递,这就是爱的互动。德国诗人歌德说:爱是真正促使人性复苏的动力。这里有民族的觉醒,也有服刑人员的弃恶向善。■
  编辑:曹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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