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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地夏秋雨多,有顶的桥梁,便为人们物资交流、娱乐、歇息提供了场所:商贩在桥上摆摊支灶,生意红火;少女在桥上约会郎君,浪漫悠然;老汉在桥上摆棋对垒,神清气爽;妇女端着饭碗在桥上闲聊,家庭琐事也很有味道。
清风明月靖虹桥
川南边陲的屏山龙华古镇,群山环抱,历史悠久。
宋代,龙华形成集镇。明代,朝廷在此设驿,为马湖府要冲。清初,以正五品武官在此设守备,雍正年改为都司,其守将级别为正四品;咸丰年在此修筑城池,屯驻军士近500人。
我是从龙华镇的新街进镇的。时逢新春佳节,街上人头攒动,很是热闹,让人感觉不到它处于西南腹地、大山深处。
新街尽头处,便是龙华人引以为自豪的龙华凉桥。桥下流淌的小龙溪,成为龙华镇新街区与老街区的天然界线。小龙溪流过龙华凉桥,马上与流经老街区另一侧的大龙溪汇合。两河夹峙,使当年的古镇街区呈三角形。
龙华凉桥长约40米,宽约5米,类似黔东南及桂北的侗族风雨桥,但其不同之处在于,桥身青瓦盖顶,桥头飞檐翘角。此桥旧名靖虹桥,建于光绪辛丑年(1901年)。桥内纵贯廊顶的等距离的10多副横梁上,分别在正反两面悬挂捐资造桥的多个家族题写的匾额,如“清风明月”“虹贯霞蔚”“物华天宝”等,洋溢着古镇人对故土的挚爱,表达着对古镇未来的美好祝愿,映衬着古镇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情趣。
面向小龙溪上游一侧的桥墩上,4只镇妖避邪的石雕瑞兽,历经数百年风雨剥蚀仍岿然不动,散发着神秘与威严。两岸成排的千年黄桷树,枝如虬髯,绿叶垂溪,令古镇的故事更加幽远。溪水里有排列成阵的石墩,那是古镇曾经的公共服务设施,专供人们槌衣洗物。表面溜光的座座石墩,不知收藏了多少浣纱女的情思闺怨。
与其他风雨桥不同,龙华凉桥的桥头,立有一对栩栩如生的雌雄石狮,每尊高近2米,令凉桥平添了几分神韵与厚重。当地居民告诉我,这石狮颇有来头哦!这对石狮,原来是雍正年间立在龙华都司府衙门前,近年重建凉桥,方移至桥头供人观赏。
历朝历代来自全国各地的军士屯扎在龙华,带来了形式内容各异的民俗风情,各民族的文化传统在龙华碰撞交融,赋予它不同于一般古镇的内涵与精神。有几百年历史的龙华“踩桥”, 便是其较为独特的民俗之一。
每年农历正月十四,龙华镇的中老年妇女身着青衫、头裹白帕、手缠红巾、双手执香,从四面八方自发地聚集在龙华凉桥,进行既庄重又热闹的“踩桥”仪式,以示消灾免难,祈求平安。由于是自发组织,踩桥队伍在行进过程中,不断有人加入,队伍不断壮大,往往会形成几百人的庞大队伍。她们在引香师的带领下鱼贯而行,依次在龙华凉桥、撑船沱桥等桥上各踩12遍(闰年踩13遍)。在此过程中,由一位嗓音清脆高亢的妇女领唱《踩桥经》,其余人伴唱。一时间,歌声传遍了大街小巷,在龙溪河上久久回响。
而在整个春节期间,以龙华凉桥为中心,龙华镇的老街新街、镇里镇外,人山人海,热闹得很。
我穿梭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调动周身的细胞去感受这浓郁的乡土气息。然而,古镇的居民告诉我,真正举镇同乐的是远近闻名的元宵节闹龙灯。这天,数十位只穿短裤裸露上身的汉子,协调一致地舞动一条以竹为骨、以布为肉扎制的长龙,绕老街而行。围观者手持竹筒烟花,向龙身和舞龙者喷射焰火……
可以想象,这一新奇而壮观的场景,每年都吸引着许多摄影爱好者。当然,也吸引着我来年再来。
名留青史红军桥
地处阴平古道和金牛古道交汇处,被称为阴平支道重镇的江油青林口古镇,是氐、羌、汉民族融汇处,也是中原文化与蜀文化的交汇处。从古至今,因地理位置优越,青林口成为方圆百里的集市,车水马龙,人流不断。
古镇的街道全长约1公里,街分新、老二街。新街建于人字山的西南麓,面临潼江;老街沿王爷山的南麓临河而建,与新街隔潼江相望。临河一面的建筑多采用悬梁、悬挑吊脚式。若在夏季洪汛时,最高水位可达离吊脚楼1尺左右,险象环生。这时若在高处看,青林口场镇就像一艘漂浮在波涛汹涌的江水上的航船。
经青林口的阴平、金牛古道,已湮没于历史烟尘之中,唯有古老的合益桥,仍在诉说昔日的繁华。青林口的新、老街,便由合益桥相连,使古镇平添了几分灵气和婉约。
清嘉庆戊辰年(1808年)《重修合益桥记》(《梓潼县志》卷五)载:“青林场,东通保剑,西达江彰,步骑车舆,往来不绝,通衢也。”合益桥其名合益,有合通蜀道,利益乡梓的意思。
合益桥为三孔石拱桥,长23.7米,宽6.5米,拱高7.8米。桥头建有牌坊,绘有各式花纹图案及浮雕人物。桥上建穿斗式木结构桥楼,房顶为歇山式,盖小青瓦。桥面铺石板,桥两侧安装石栏杆。桥廊随桥面高低变化,又分正、次、边5开间,鳞次栉比,井然有序。
合益桥楼上开有饰以花纹图案的轩窗,以方便游人歇息时观赏风景。而最令人惬意的是,桥楼的每个楼角上,系有金属风铃一个,风一吹过,能听到清脆悦耳的铃铛声。
我和许多游客一样,在桥内斜倚桥栏,沉醉于如天籁之音的铃声里,久久舍不得离去。于是,我干脆在桥头茶铺要了一壶粗茶。品茗间,既感到独倚山间凉亭的雅致,又感到置身村野小店的粗放。
据记载,这座桥始建于乾隆年间(1791年),步、骑、车、轿都能通行。嘉庆庚申(1800年)春,为阻挡清军追杀,白莲教烧毁该桥。战乱平息后,两岸百姓花8年时间,共集资2000余两银子,在原有基础上予以重建。为方便过往百姓在桥上纳涼避雨。桥上分6排共有24根木柱,撑起现在看到的这座高10多米高的桥。
合益桥如今名为“红军桥”。 当年红四方面军所属的红三十军,在青林口建立苏维埃政权达一个多月。红三十军从青林口转移后,一刘姓女红军因重伤留在镇上一居民家中,后被国民党“清共队”查获,英勇就义于合益桥的木柱上。为纪念这位女战士,新中国成立后此桥更名为“红军桥”。
横跨两省五星桥
在蜀地,以河流作为行政区划线的情形,人们都见得比较多了。不过,界河上有桥梁,桥梁上有房屋、商店、街道,以一堵墙一道门槛为界线的景观,却很少见了。
当我来到华蓥市庆华镇华蓥河一处名叫火烧滩的河段,只见两岸蓊郁的绿树翠竹掩映下,一座横跨四川、重庆两省市的古桥,安卧在清澈的河流之上。
这座桥名曰五星桥,桥中间就是分界线,当地人也称它为“界桥”。
据在四川一端的桥头边建于道光七年(1827年)清华寺上殿内的一通残碑记载:五星桥始建于清道光二年(1822年),桥上廊房建于清道光五年(1825年)。至今已有近200年的历史。
五星桥长60米,宽6米,高5米,由5个石拱组成,每孔石拱净跨度8.8米。桥墩宽3米,河底至桥面均用方石砌成。桥上修建硬山式穿斗木结构廊房,前面开店铺,后面住人,宽3米的过道就在店铺前。桥面房屋总面积近400平方米,曾有分别来自川渝两地5户人家,在廊房里居住且经营药店、饭店。
此桥的特别之处在于,桥上有房,房中有道,不仅供行人遮风避雨,亦作集市贸易,兼为居家生活。因此,当地村民向我讲述当年广为流传的趣事:在屋里迈过门槛到重庆,在床上一个翻身到四川,一墙两侧电话却区号不同。
五星桥作为重庆合川区东北部乡镇与四川岳池、华蓥等县市之间的交通要道,可从清华寺内的碑刻可想而知:“所有合(川) 、岳(池) 过客往来憩息于其(桥) 中,均称乐地”。
曾经在桥上经营药店的一位当地居民向我介绍,五星桥桥上空间并不高大宽敞,但由于别致的设计,使得骡马、大轿在桥上通行时并不感到拥挤。
如今,五星桥虽然失去了昔日的热闹与繁华,但依旧是当地百姓便捷的交通要道。路途劳累的过往之人,依旧会在此歇息。炎夏寒冬时节,桥上仍坐满纳凉避风的路人。当然,没有了店铺,也就没有了买卖的热闹和温馨,也就少了些人间烟火的气息。不过,当地人仍对此桥珍爱有加,到桥上歇息打麻将,是他们一天里最惬意的时间。
问及此桥为何叫五星桥时,村民们绘声绘色地告诉我:当朝霞或夕阳映照河面,粼粼波光透过5个石拱又折射到水面上,好似5颗闪亮的星星哩。 出于对文物的保护,五星桥上的店铺和住家户撤离了。从长远看,这是好事,但也令人有些许惆怅和遗憾。当年那些转身出四川省、抬腿进重庆市的趣谈,只能是老龙门阵了。
美食云集公安桥
发源于老君山藏王寨的灵溪河一路蜿蜒,穿江油重华古镇而过。该镇曾是江油、梓潼、剑阁三县交汇之地,早年被老百姓称为“一脚踏三县”,素有“旱码头”之称。在镇中心,一座名叫公安桥的的桥横跨灵溪河上,雕梁画栋,成为一道古色古香的风景。
这座桥建于清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时任知县朱帘主持编修的《梓潼县志》中《新建公安桥记》记载:“梓邑重华场,乃商家云集之区……于是,士农工商聚集,共谋垒石为基,架木为梁,复以屋宇以蔽风日。”
该桥之所以取名为公安桥,是寓“公众安全”之意。桥长29.35米,宽6.6米,桥高3.7米,楼高4.5米。桥面以青石铺砌,两条石龙穿桥而过;桥沿两侧,16条小彩龙翩翩欲飞;楼阁为古木青瓦,双层结构;桥头4株千年皂角树,冠如华盖。桥上“中流砥柱”匾由时任梓潼县令张如海所题并挂桥上。又因桥上是楼,桥下是水,故当地俗称为桥楼子。
飞架于重华镇灵溪河上古公安桥,其功能早已不仅仅是便利交通和遮风避雨,也不仅仅是当地居民纳凉消暑、儿童们嬉戏玩乐的胜地。
我与古镇上了点年纪的居民闲聊时,在当地人的记忆中,印象最深刻、最值得回味的,是桥上五花八门令人垂涎的小吃。当年红油鲜亮的川北旋子凉粉、色泽金黄的糯米油糕、唇齿留香的奇味油茶,令过往之人无不大快朵颐。
一位见过一些世面的老人,既惆怅又自豪地告诉我,当年这桥楼子上的陈家凉粉、片粉,比成都市龙泉驿洛带的伤心凉粉好吃多了。若逢年过节,伫立廊桥之上一眼望去,只见人头攒动、背篼翻飞,真是水泄不通。
TIPS
靖虹桥
交通:从成都出发,经蓉遵高速、蓉丽高速到达屏山县龙华镇靖虹桥,全程247公里,过路费114元。
周边景区:龙华镇八仙山大佛,建于明代、高32米,世界第一高立佛(另有坐佛和臥佛排行)。
特色美食:口水鸡、陈年糟蛋、白魔芋。
红军桥
交通:从成都出发,沿京昆高速到江油市厚坝镇下高速,然后转县道至青林口红军桥。全程206公里,用时2.5小时。
周边景区:藏王寨风景区、养马峡风景区、窦圌山风景区。
特色美食:青林口豆腐闻名川北,不可不尝,另有川北凉粉。
五星桥
交通:从成都出发,经成资渝高速、广洪高速、广泸高速到达华蓥市庆华镇五星桥,全程332公里,过路费160元。
周边景区:华蓥山旅游区。
特色美食:华蓥山薇菜、酸辣蕨根粉、锅盖面。
公安桥
交通:从成都出发,经京昆高速到达江油市重华镇公安桥,全程212公里,过路费78元。
周边景区:藏王寨风景区、养马峡风景区、窦圌山风景区。
特色美食:川北凉粉、江油肥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