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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粒視频采访了爸爸妈妈,依照老师的作业,提了几个问题。
“爸爸妈妈,你们爱我吗?为什么?你们觉得我爱你们吗?为什么?如果我们都感觉不到彼此的爱,可以怎么办?”
“我当然爱你!”米妈的声音就像春风,可以感觉到忙碌,却依旧温暖,“记得第一次带你去吃牛排,你才五岁。你端端正正地坐在对面,拿着刀叉,围着白餐巾,一边询问西餐礼仪,一边认认真真和我聊天,我就觉得,你不仅仅是我的女儿,也是我最亲密的好朋友。事实上,我的预感没有落空,是不是?”
“嗯—”米粒的鼻子一下子变得酸酸的。
“我可没有妈妈那么矫情!”米爸平时不爱说话,可一说起来就止不住,“宝贝儿,记得去年和你去莲花湖露营,你是驴友中最小的一个,却成为表现最棒的那一个。我们在山顶克服了高原反应带来的不适,拍下汩汩温泉冒出的热气,拍下七夕的美丽月亮……我就觉得,你的全世界加上我们的全世界,就是拿一万座金山来都不能换到的天堂。谢谢你是我们的孩子,谢谢你总是那么勇敢乐观!如果,我说的是万一,我们的爱不见了,一定是它躲起来和我们捉迷藏了,请一定要把它找出来!”
“谢谢爸爸,谢谢妈妈,”米粒突然有些哽咽,“我也是啊!和你们在一起,无论你们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很喜欢,超级喜欢!无论你们在哪里,有没有和我见面,我都相信你们很爱我!”
…………
三个人越说越多,差一点点就造出了一个爱的太平洋。
而当天晚上,米粒飞快地写下了《我最想珍藏的一条家庭纽带—“三巨头”的心灵同步走》。
周六晚上八点,米粒和果心在矮榕树下碰头。
“走,我带你去看一个人!”果心挺兴奋地牵着米粒的手,也不多解释,迈着小碎步一路快跑着,来到了街尾十字路口的一家小杂货店。
“虎子?”米粒一眼看见黑暗处正在帮老板搬运货物的男孩,黑兮兮的皮肤上闪烁着斑驳的汗点,气喘吁吁,但也笑声朗朗。
“他在干什么呀?”
“他在工作呀!流汗工作!”果心压低了嗓门,悄悄将米粒拉离了现场,“如果不真正了解一个人的生活,千万不要轻易否定他的一切!”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快说说!”
原来,虎妈在虎子三个月的时候不辞而别,虎爸受了刺激而精神失常,必须依靠药物稳定情绪。虎子不愿意接受别人的物质帮助,一边忍耐虎爸发病时的狂躁,一边到处找地方打工赚补家用。
“可雇用童工是违法的!”
“没有人雇用他!”果心脸色大变,狠狠地瞪了米粒一眼,“杂货店老板很善良,为他提供了很多帮助!为了让虎子安心,就让他周末来当小助手。”
“好可怜啊!”
“打住—”果心的声调突然升高,逐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再说这样的话,我都要和你急—你以为人人都可以很幸福地生活吗?那张画,我是看懂了!每个人都可能是‘烂泥蛤蟆王’,也可能是‘才华青蛙帝’,就看它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中,被命运怎么安排。”
“你太悲观了!”米粒脱口而出,“我理解的是,好的与不好的,既是一体,也是可以互换的;而且,任何时候,都应该主动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由外界来决定选择自己的未来角色。”
“换你来试一试?”果心勃然大怒,扭头就走,“愚蠢的木瓜!”
“我说错了什么?”米粒很难过,低头走了好长一段路。
米粒蓦地明白了果心的指责,明白了果心与虎子的痛苦都源自被压抑的小小真我;由于长期被迫承担重大压力而积累了太多消极情绪和毒素,稍微感到不安全,便如同火山爆发后喷射出来的岩浆与尘埃,遮挡所有的光明。
“看来,说话必须要小心!”
周一,同学们陆续向丁戈老师交作业了。好几个人神神秘秘的,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王小凤最早念叨,懒洋洋地说:“我爸我妈说,真该早点问这个问题。现在问,就像老猎人与跑丢的兔子,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真让人头疼!”
“你家就是复杂!”凯鑫歌嘟囔着,“我妈说,我们全家都是大大咧咧的人,虽然没有谁张口就说爱,但都觉得很快乐—虎子,你们家呢?听说你爸最讨厌这种话题!”
“关你屁事!”虎子狠狠地瞪了凯鑫歌一眼,“小心我揍你!”
凯鑫歌扮了一个鬼脸,赶紧闭上了嘴。
可是,由丁戈老师讲授的品德与生活课结束了,英语课结束了,法制课结束了,调查始终没有公开,仿佛从来没有上过这堂课似的。
好奇心超强的米粒有些失望。她无数次偷偷瞥向虎子,也瞥向果心,都看不出什么迹象来。她深呼吸着,逐渐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上课的内容中。但米粒还是发现,丁戈老师变得明显比平时忙碌许多。一到课间休息时间,就要低头去查看手机,还要飞快地进行回复。
“老师恋爱了吗?”米粒冒出一个念头,“电视上说,恋爱中的女生最爱红脸。老师的脸一直红红的!不对,她的眼睛怎么也红红的?老师哭了?”
米粒好想找个人说话,分享内心的秘密啊!
米粒一个人跑去找矮榕树。她在路上遇到了老校长,也不想多说什么,飞快地打个招呼就蹦跶着离开了。此刻的米粒,更想静静地和矮榕树说一说困扰自己的万般思绪。
突然,她看见了丁戈老师和虎子。
两个人好像并不愿意被人看到,十分刻意地站在最不容易被注意到的一堵矮墙后,压低了嗓门,窃窃私语。
刚开始,米粒还能感觉到虎子的满不在乎,脖子执拗地硬着,手臂不断挥舞;但说着说着,虎子号啕大哭起来,丁戈老师却不慌不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没过几分钟,虎子飞快地冲了出去,箭一般。
让人惊讶的是,他在“白菜”挡住道的时候,第一次没有使出扫堂腿。门卫爷爷看着他的背影,皱着眉头说:“稀罕,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米粒抱紧了矮榕树,因为一个崭新的小问题向矮榕树求助—“我想帮助没有得到家庭温暖的小伙伴,却发现自己也需要帮助,我该怎么做才好?就像红红的太阳,在发光前,是怎么变得温暖而强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