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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羽是我惟一在现实中见过的网友。他在网上是个幽默诙谐的灌水高手,人气很旺。他常常用调侃的语气跟我说,因为我是射手座男孩,生来带着丘比特之箭,所以女孩都难逃我密布的情网,一射一个准。
我笑,你自以为是吧。
北京城被非典笼罩之时,冉羽给我打了个电话:“泪儿,听说你们学校出现非典患者了,你没有被隔离吧?”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一块极富魅力的磁铁。
我抱着电话笑:“你这么关心我,不怕你女朋友吃醋吗?”
“怕什么,她已经被我射中了,再也逃不了啦!对了,我想在你没有被非典威胁之际见你一面,省得以后没机会……”
“STOP!STOP!”我在这边叫,“你怎么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呢?”
“你现在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就是选择和我见面,还有一条就是天天接受我的诅咒。泪儿,你愿意选择哪一条路呢?”冉羽用温柔而诡异的语气说。
我选择和冉羽见面,我才不要在兵荒马乱的时期被诅咒而终。
我戴着一个有蜡笔小新图案的口罩和冉羽约定在我们学校附近的小报亭见面。当我到达那里时,已经看到了高大的冉羽。事先他告诉过我,他穿浅蓝色运动服和深蓝色牛仔裤。他也戴着口罩,所以我看不到他的面孔,只看到他浓眉下的大眼睛在白口罩外面忽闪忽闪的,像极了星星。
“冉羽,毕竟学校比外面的咖啡店要安全得多,如果你不怕被传染,咱们可以到我们学校的小花园谈心。那里环境还不错。”我对他说。
“我不怕。宁愿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冉羽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线,可见他笑得很夸张。
我瞪了他一眼:“没一点正经!是不是你对每个女性网友都说过这句话呀?”
他大呼冤枉:“我只见过你一个女性网友。”
学校的小花园,彼此都拿掉了口罩。这回我看清楚了冉羽的长相,是那种很阳光很帅气的男生形象,完全没有蒙上社会的尘埃。他看着我的眼睛说:“你长得真秀气!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漂亮。”
如果不了解射手座男人,我会觉得冉羽是个花心大萝卜,非常会用花言巧语逗女孩子开心。但星相书上显示:射手座男子总是能随意说出一些话来,虽然不见得会很得体,却很容易就会打开彼此尴尬的僵局。这话说得有点道理,因为我平时是个沉默少语的水瓶座女子,难得跟别人说这么多话,也许这就是我读了这么多年书也没一个男朋友的缘故吧。
2
以后冉羽每到周末都要过来看我,给我带很多好吃的,还再三强调是他自己做的,不是食品店的,叫我放心大胆地吃。
冉羽给我讲他和女朋友清的故事,他们是高中同学,到如今已经相恋7年了。他有时托着下巴问我:“泪儿,你说我和清能熬过这‘7年之痒’吗?”
我一边对他带来的食品大吃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他:“你是射手座的,她能逃得了你的手掌心吗?”
冉羽“呵呵”直笑:“清又不是孙悟空,我也不是如来佛。”
由于冉羽经常和我一起打网球,和我一起说笑,和我一起听音乐,所以姐妹们开玩笑地对我说:“泪儿,总算有人追了!”
我坦然一笑:“我们仅仅是朋友关系,很单纯快乐的友谊。”
这并不是托词,虽然我和冉羽之间已经很有默契,彼此欣赏,但是我一直有我自己的道德底线:不去追求有女朋友的男孩子。我的想法很简单——如果你能够从别人手中夺过来,那么别人也可以从你手中把他夺走。水瓶座女子追求的是那种一生一世的爱情,真心渴望两个人的长相厮守。况且这还是一个魅力十足的射手座男子,一个自称爱情魔力无边的射手座男子。
那时,我为自己感到骄傲,我对冉羽的想念和情感并没有超出朋友的界限。
3
北京的非典不再那么肆虐时,冉羽跑来淡淡地告诉我:“我和清分手了。”
我一惊,并没有问他为什么。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冉羽深情地望着我,望得我无处逃避。
我默默无语,但我的第六感觉告诉我:我那看似坚固的道德底线将会被面前的这个射手座男子轻而易举地击碎。
“泪儿,我发现我爱上你了!我工作想着你,走路想着你,做梦也想着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一个“爱”字是我苦苦盼了多年的。从来没有男孩在冷若冰霜、少言寡语的水瓶座女子面前说出这个字,而这个热情帅气的射手座男子说了。冉羽的话深深震撼了我枯干已久的心田,压抑的感情喷涌而出,一发不可收。这是我第一次全身心地投入自己的感情,这让我发现原来水瓶座女子的感情也可以如此炽烈。
爱情是自私的,我不能容忍冉羽还跟清有太多纠葛,因为他在给她的电话中依然柔情蜜意。我对冉羽说:“我和清,你只能选其中之一,不能藕断丝连。”
冉羽说清远方的朋友要过来看她和她的男朋友,他想最后一次以清的男朋友出场,他不想清在她的朋友面前出丑。
我说:“冉羽,我等你!等你完全自由的那天。”
4
没想到清的朋友在北京生活了一周后,冉羽的父母又来北京生活了一个月,而我这一等竟然等了一个多月!
我责怪冉羽不把我作为他的女朋友介绍给他父母,冉羽却说:“慢慢来,我父母现在只能接受清是我女朋友。等我慢慢跟她脱离关系,我们就生活在一起,然后等你大学一毕业,我们就结婚。”多么动听的语言啊!结婚是令多少做梦的女孩心驰神往的幸福啊!沉浸在幸福海洋里的水瓶座女子骤然忘却了这份爱情并没有加保险,忘却了射手座男子还在前女友身边流连忘返。
过了一段时间,冉羽甚至不来找我了,我开始起了疑心,就找到了他所在的公司。但公司的人员说,他早就不在这里工作了。
我顿时心如死灰,怎么可能?昨天不是还在电话里说公司要加班的吗?
聪明的射手座男子冉羽,可能早就料到我会找到他的公司,也怕面对我的质问。所以他不再找我,只在我常去的论坛给我留下几句话:“泪儿,原谅我欺骗了你。但你要坚信,我是爱过你的。我之所以离开你,是因为清说,我如果离开她,她就自杀。让我们做回朋友,好吗?”
这如同一场噩梦,粉碎了我对爱情的所有幻想。“做回朋友好吗?”,“做回朋友好吗?”可能吗?冉羽,我为你付出了全部感情,愿用一生时间去爱你,你却要做回朋友!
我和冉羽曾经是朋友,他却要做恋人,做了恋人,他又要做回朋友。兜了一圈,我又回到从前,失去了一个恋人,又失去了一个朋友。
5
夏天了,北京已经远离非典,冉羽也已经远离我的生活。
学校解禁那天,我一个人去逛街。突然眼前一亮,那不是我深爱着的冉羽吗?在夏日的阳光下,他依然是那么帅气,那么引人注目。他撑着一把阳伞,身旁依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长发女孩。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清。
我好想狠狠骂冉羽几句难听的话,但最终还是绕道走开了。
我回到宿舍,放声大哭,这是失恋以来的第一次大哭。曾经天真地以为,可以把射手这枝爱情的箭永远留在水瓶心中,可是,射手带着他的箭,穿心而过,继续曾经的旅程,留下一只破碎的水瓶,在无尽的黑暗中独自流泪。
于是,我想起了早年就烂熟于心的席慕容的《白鸟之死》:“你若是那含泪的射手/我就是/那一只/决定不再躲闪的白鸟/只等那羽箭破空而来/射入我早已破裂的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