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说“解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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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人如果很无聊,没有事情做,叫“老厌气”。如果要解决“老厌气”的问题,就需要解厌气。按照《上海话大辞典》对“解厌气”三字的解释是:消除烦闷和寂寞,消遣。
  我觉得最厌气的人大概是拗断的、长病假的、退休的、失业的……因为不需要上下班了,因为和他们搭讪的人越来越少了,有时候清晨起来看看窗外,自己问自己:我起来干嘛?
  如果没干嘛而想要干点嘛,便是想着要解厌气了。
  每到周六周日,便有几千人风尘仆仆赶到虹口公园(不是几百人),或坐地铁、或搭公交、或骑脚踏车、或打的,为的是大家聚在一起唱歌。这种大合唱没有领队,没有指导,纯属自发。你会吹笛子,带来吹;你会手风琴,扛过来拉;没有伴奏则清唱。跑调的可以唱,不识简谱的可以唱,嗓子像公鸭的也不排斥。
  为了歌颂?为了抒情?为了练出金嗓子?不,解厌气是也。
  夕阳西下,街头小绿地便有几十个阿姨妈妈开始跳排舞,整齐划一,踩在音乐的点子上。跟不上呢,也没有关系,大约摸就可以;动作不到位也没人责怪,摆个样子就行。大家跳得汗嗒嗒滴,回去汏把浴。
  阿姨妈妈们这么吃力为的什么?要上“舞林大会”跳个天下闻名?要成为专业舞蹈家?要觅个好男伴?不,解厌气。
  在棋牌室四个人聚在一起“斗地主”,在家里养一条令行禁止的狗,在市工人文化宫门前谈股论金……都是解厌气。
  有个退休的老公责备老婆:侬整天捧着个电视机,里头哭侬也哭,里头笑侬也笑,做啥啦?
  老婆回答:我在家里不看电视,侬叫我做啥?养花啊,养鸟啊,唱歌啊,画图啊,我都不喜欢……老婆突然反戈一击:侬一日到夜在棋牌室搓麻将,做啥啦?
  老公说:侬叫我坐在屋里练戆啊?
  看电视也好,打麻将也好,没有谁对谁错的问题,解厌气是也。
  有位当了一辈子车工的王阿公想解厌气,可是家里只有睡床,没有车床。于是他练起了书法。练了好多年觉得自己的解厌气仍然没有个头绪,于是开始用蝇头小楷抄写中国名著《红楼梦》《水浒》《西游记》等等。后来,记者来采访王阿公是如何解厌气的了。但是,报道发完也就完了,王阿公继续闷头抄写,因为他的毛笔字基本骨架还摆不大正,因为四大名著是曹雪芹他们写的,王阿公是抄写。
  邻居们都在摇头:王阿公有空哦!
  这句话算是说对了,王阿公就是有空,用不完的空,他在填空。
  没有工作岗位的人很厌气,天天要上班的白领们难道不厌气?你看他们一出门就在耳朵里塞入耳机,上了公交车或者地铁立刻拿出手机,拨过来,划过去,非常非常忙,好像他是做生意的小老板有数不清的客户要跟他联络……其实,这是无聊,也是解厌气。
  回到家,小白领来不及吃饭就打开电脑上网,好像公司的业务来不及做似的。妈妈问小白领:侬不会约几个朋友到外面玩玩,下班回家还是坐在电脑前做啥?
  儿子回答:朋友们全都坐在电脑前,我只能在电脑上和他们玩。
  有人说这是“闲来无事指尖点花”,是“空虚”,我觉得这是解厌气。
  网民们对自己的解厌气的举动作了很风趣的自嘲:脱了袜子自己闻,那叫日记;脱了袜子请朋友到家里来闻,那叫博客;脱了袜子在家门口让路过的人闻,那叫论坛;脱了袜子挂在广场上请所有的人聞,再去闻别人的袜子,恭喜你,你已经会玩微博了……
  凡人要解厌气,名人和伟人要不要解厌气?也要,只不过方式和我们不尽相同。冯小刚写完一本《我把青春献给你》就说:在拍了那么多电影后再来写书,觉得写书真是一个自由愉快的事情,所以最初写这本书,只是为去年空闲的那个无聊冬天解闷儿。
  北方人说的解闷儿,就是上海人说的解厌气。
  国母宋庆龄一直是中国的国家副主席,她的事情当然非常多,日理万机。去年,我到北京参观她的故居(也是工作场所),发现有一个从上海带过去的康乐球,展出的说明上这样写道:“宋庆龄很喜欢这项运动,她常在工余时间与工作人员一起打康乐球。”
  这其实也是解厌气。
  解厌气没有什么伟大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影响,人人都有烦闷、寂寞和无聊的时候,人人都需要排解,中国人这样,外国人也不例外。
  瑞士有一个老太太叫安吉拉·罗森加特,就因为毕加索曾经在她们家住过几天,于是喜欢上油画了。如今,安吉拉天天要到博物馆去,她要看看来参观者的状态,并为他们讲讲每一张画后面的故事……这件事情看起来很高雅,其实呢,也是解厌气 。
  童孟侯喜欢写一些随笔,读者千万不要以为我在创作传世名作,不是的,解厌气嘛!稍微和你有一点不同的是,我在自己解厌气的同时,也帮你解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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