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总是带着些倔强

来源 :分忧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wrothnpc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1
  那天江小远看到一句话,说根生叶叶生花,花又结果,它们隔着距离却注定在一起。他双手掩了脸,许久放开,揉揉红过的眼睛,抽过一支镖随手掷出,“啪”一下,正好击中靶心。
  想起久远前,幼年时的许多深夜。他在酣睡,床头灯绒绒的暖光还在为爸爸留着。本应静美的场景,却常常被妈妈低低的呜咽打断。
  爸爸出门不带他。爸爸说,你跟妈妈玩。开始,他还闹着要骑爸爸大马,到后来,他转身不看爸爸,甚至屏住呼吸。他不愿意看妈妈的眼泪,不想闻爸爸身上浓烈的烟味儿。
  爸爸又去赌钱了。他是在夜半压低的争吵声中知道的。他们以为他睡了,但他没有。他把脸藏在灯的黑影里,不声不响,眼泪随着他们的争吵滑下来。
  爸爸输了好多钱。妈妈不想让他知道。他像是怀揣了一个巨大的秘密。这让他难过。他觉得自己力气太小了,甚至,看着那么简单的飞镖,他都击不中靶心,哪会有能力改变大人的事?
  想到向爷爷求助是因为听到别人对他的议论。那人说,这孩子含着金汤匙出生,是富三代呢。他爷爷有能耐。找爷爷!他记得自己下决心跟爷爷说这个秘密时,神情严肃,紧咬着嘴唇。……
  他上了小学,爸爸就不再出去赌了。妈妈也在家,整理房间,做饭擦地,再送他上学。妈妈是家庭主妇。爷爷说,女人照顾好家,拼生活的事,交给男人做。
  妈妈听爷爷的话。妈妈和他一样,最佩服的人就是爷爷。是爷爷掀翻了爸爸的赌桌,断了爸爸再赌的念想。爷爷要爸爸从职员做起,爸爸不肯。妈妈用眼泪、用温柔,也用发脾气劝爸爸,都没用。爸爸不去赌钱的那些年,只在家看电视,闷了就出门钓鱼。
  于是,家里的饭菜也慢慢不再丰盛。
  妈妈说,看电视与钓鱼不能负担一个家的生活。爷爷对爸爸很失望,但妈妈还在催促鼓励爸爸走出去。妈妈说,花老人的钱你真的心安?儿子都大了你还长不大?
  爸爸气恼,去去,做职员才几个钱?我不稀罕!
  妈妈给江小远买课外书,他成绩不好,阅读量却很大。他最早喜欢的是恐龙,然后是兵器、战争、冒险。他还喜欢地理和历史。爸爸质问妈妈他这样的成绩哪配看书时,妈妈的声音又冷静又坚定:儿子喜欢我就支持。儿子应该是优秀的儿子。
  当时他正捧一本关于导弹的书看得津津有味,爸爸妈妈的话还是飞进了他的耳朵,把眼睛从书上移开,有点烦躁,他抓起两支镖随手甩出。
  都偏了。怔了好久,他觉得妈妈话里似乎有些异样的味道。妈妈会放弃爸爸吗?他突然想起爷爷的话,是男儿,就有一份责任,维护好这个家。
  突然领会其中的意思,他握了握拳头。两只偏离靶心的飞镖,见证了他成长的瞬间。
  那天晚上看电视,讨论某男主角的对与错,他突然蹦出一句,爸爸,我考试考好,你就出去工作吧。说着,他向爸爸伸出意欲拉钩的小手指。
  那一刻,客厅里的空气婉转迷人。三个人面面相觑,还是他夸张地喊了声,我说我要考前三名!
  妈妈笑了,爸爸咧着嘴,也伸出了小手指。
  收了心,果然就优秀起来。
  爸爸虽没去爷爷公司从头做起,却也在镇里开了一家小的零件加工厂。当然是爷爷出的本钱。爷爷并不看好,可毕竟每年略有盈余,足以维持生活。
  妈妈很满足,脸上总是挂着盈盈的笑意。他的成绩一跃而起不说,单是爸爸做事便让她欣喜不已。他几次听到妈妈感谢爷爷帮助,也听到妈妈安慰爷爷不要再为爸爸纠结,妈妈说,这样很好了,我已经很满足,毕竟,这个家再也不用您老人家养着了。
  其实他也疑惑过。他觉得妈妈是不是有一点过于操心。其实即便爸爸不做事,爷爷的钱也足够负担他们和大伯姑姑三家的生活。表哥曾压低声音告诉他,咱爷爷,有钱。
  他问妈妈表哥说的是不是真的,妈妈抿住嘴,生气的样子。妈妈说,爷爷的钱跟你没关系,男子汉要自己去拼!
  他跟妈妈解释,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其实,江小远一直是个有想法的孩子,他想考军校,想在将来研究尖端的武器。更何况,妈妈虽然做主妇,却也是努力的妈妈,她闲暇读书写文章,在他眼里,妈妈也算很厉害的作家了。耳濡目染,他又怎么会落后呢?
  爸爸开始做事之后,妈妈仍然省吃俭用。妈妈对他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男子汉应出去见见世面。
  第一站选了北京。妈妈说自己没出过门儿,陪他出来就起个钱包的作用。于是,两人的吃住行全是他操心。
  除去逛逛几个大景点,他就在军事博物馆,航天博物馆,科技馆这些地方泡。他的眼中充满好奇与急切,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小的井底蛙。
  几年时间,他与妈妈去过很多地方。漫漫长路,让一个不懂事的小孩迅速长大。他对生活对未来充满热情,他对妈妈说,妈妈,中考后的暑假,我想去西藏。
  妈妈点头。他兴奋地与妈妈拉钩,一如小时候与爸爸拉钩时的郑重。
  他把要去西藏的事告诉了表哥,表哥做鬼脸,你家还是有钱。
  他欢喜地告诉爸爸,爸爸没吱声。
  他跟爷爷说起,爷爷脸上的笑容一丝一丝收了进去。去西藏去西藏,你爸不上进,你妈也败家!
  他愣了。爷爷从没这样发过脾气。他突然弄不明白,去西藏,究竟对还是错。
  3
  江小远是个敏感的孩子,爷爷的态度让他满腹心事。其实也不必费很多心思,多留心,很容易弄明白一些事情。
  爸爸的小工厂收益不多,也并不用心经营,赖以保障生活的钱,爸爸用来玩起了狗。他看到,妈妈眼里藏着深深的忧伤。妈妈沉默着,把原来做家务的时间,更多地用来读书写文章,她的第一部书,一部长篇少年成长小说即将出版。
  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爷爷决定多分一份家产给爸爸。爸爸排行最小,也是最不长进的一个。可婶婶问爷爷,要说小弟家过得不好,弟妹怎么舍得带小远游山逛水,还要去西藏?
  ……
  江小远正儿八经地与妈妈谈起爷爷与爸爸,也谈起去西藏的事。毕竟,他是将要上高中的少年了。
  妈妈很平淡,她说她用了很多年希望爸爸有一点上进心,可失望之后,现在她要自己努力了。她知道爷爷的不悦。妈妈说,小远,你已经长大了,也有了分辨事情的能力。我许诺你去西藏,不能因为一份家产而失信。并且,爷爷的钱是他老人家辛苦拼来的,我们怎么有资格以不长进、以过得不好为理由而多得到一份呢?
  几天后,他听到妈妈与爷爷的谈话。爷爷在听明白妈妈意思的瞬间怔住,继而恼怒。你眼里还有这个家?我指望你用这份钱改变你家!想办法帮你们,拒绝是什么意思?
  江小远犹豫起来。要不,顺从爷爷?
  妈妈的话温柔又坚决。爸,您的心意,我懂。您放心,亲情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舍了这个家。只是小远,他在长大,需要开阔视野,需要经历和学习,他是您的孙子,他有理由做一个见多识广、有内涵的优秀孩子。爸,您也知道,一个上进又守信的孩子,比这份家产更重要。
  江小远杵在那里,尘封的往事破了口。爸爸的不争气,妈妈的努力,爷爷又那么急切的心情,他老人家满头白发,俨然会在哪一个不曾防备的顷刻突然老去。这一切,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涌过来。
  他漫无目的地把手里的飞镖一支一支掷出去。想了很久,仍然决定出发。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个任性的孩子。
  正是黄昏,夕阳一点一点褪下去,他眯起眼。隔壁妈妈正在劈里啪啦敲打着键盘,而江小远,却马不停蹄地长大了。
  责编/昕莉
其他文献
利用中子衍射方法确定了Cr原子在D0_3有序结构的Fe-28Al一5Cr合金亚点阵中的占位.结果表明:Cr原子仅替代Fe原子的位置,并占位于与Al原子次近邻的亚点阵,由于次近邻反相畴界能的降低,该合金四分位错组态
在氯化汞和三氟化硼乙醚络合物催化下,从(-)-薄荷酮生成的α-羰基烯酮环二硫代缩醛和甲代烯丙基氯化镁经1.2加成所生成的醇,以甲醇、水分别作为溶剂和亲核试剂可发生重排-环合作用,得到8-甲
冤枉明代的谢肇涮发了一通牢骚。他说南宋武将赵葵因为看上了一尊灵璧石,竟然命令500个士兵扛到临安。真是劳民伤财至极!好端端的大宋王朝,就是石头玩垮的。所以说石头本不是
如果说十九世纪实证主义与客观主义史学的流弊在于忽视人的存在和人的意志,在民众与山河中求知的方法论无疑将确立人的价值与人的原则。克罗齐以一句“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
海清,主演了《双面胶》《蜗居》《媳妇的美好时代》等热播电视剧,被称为“国民媳妇”。那么在现实生活中,已为人妻为人母的海清,是什么样的呢?  好“孕”来,  事业刚现转机即停止  海清从未想到,儿子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更没有想到,儿子会以他独有的方式成全了她的圆满人生。  2006年初,苦闷中的海清终于等到了著名导演滕华涛的《双面胶》。对海清而言,这不只是机会,更是雪中送炭的“义举”:毕业后海清因
首次采用Gleeble-1500热模拟试验机进行了不同金属材料相变超塑性焊接过程及接头性能的探讨。试验证明低碳钢、铸铁及A3-T8异种钢接头利用相变诱发的超塑性状态来进行固相焊接是可行的,作为介于
家里有俩纯爷们儿,战争不可避免,作为夹在其中的女人,怎么办?我家有两朵小奇葩:豆豆6岁,出生在冰天雪地的北欧,性格如冬天一般冷静忧郁;小福两岁半,出生在阳光明媚的美国加州
在原精密三点法的基础上,对插值方法进行了改进,对随机误差采用了相应的数据处理方法,使得分离结果更加接近真实值,并有效地去除了随机误差的影响,得到了采样值加密的曲线,文中给出
根据不锈钢管生产现状和市场需求,探讨了我国不锈钢管的发展和生产设备更新改造的方向。 According to the production status of stainless steel pipe and market demand,
应用 WST-1型数字式无损伤深部体温仪测定了97名正常孕、产妇和20名正常非孕妇女的深部体温,并用普通体温计经口腔测定体温作对照。结果发现正常非孕妇女前额与足背深部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