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婚夫妻协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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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屋之恋
  姜永久和梁事燕的家令人羡慕。
  姜永久在重庆荣昌社保局工作,梁事燕的手机生意也在荣昌县城里,两人的家却安在郊外一处山清水秀、别有洞天的地方。去到那里,要经过一条两边绿荫掩映的小路,路旁便是一泓宁静的湖,蜿蜒连绵至姜家大屋窗下。车还未到,一处爬满绿藤和九重葛的三层大屋便映入眼帘,未经修饰的红砖墙透着自然淳朴的意味,而设计感十足的土耳其拱窗又一下将之和周围乡间院落区别开来。
  大屋建在一处小山坡上,从院落看出去的不是墙,而是宁静的田园风光。打开铁门,顺着青石台阶而上,便有桂花的香味扑鼻,一树红石榴沉甸甸压满枝头,诱人采摘。进到院里,一只德国黑背,两只藏獒正绕着主人撒欢。
  据说,这个家,最多的时候住了3个人、3条狗、20只鸡、30多只鸟、一只牛蛙和两只猫。
  “我这里不是别墅,就是我和三妹一手一脚建起来的家园,有很多的梦想和感情在里边。”52岁的男主人姜永久和被他唤作三妹的妻子梁事燕,之前都各自经历过不幸的婚姻,相遇时都已人到中年。青年人讲求的房子车子,在他们看来就像自己已然翻过去的旧篇章,并非可有可无,却显得不再重要。“我们想要的是能真正共同生活,不会再分开。”
  2003年,两人刚结婚一年,租住在荣昌城一处逼仄的房子里。梁事燕有严重的心肌炎,每年都会发作,严重时甚至会休克。医生说这样的病得养,最好是能生活在空气新鲜的地方。医生只是一说,姜永久却牢记在心。他开始悄悄到处找地方,想为她建一栋能听到鸟叫闻到花香的房子。
  年轻时就爱好音乐摄影绘画的姜永久,骨子里透着浓厚的浪漫主义情结,他一直有个笃定的想法:家园美好,人们会更爱回家。
  花了近一年时间寻找,他欣喜若狂地在荣昌郊外东湖边发现了这块地。两人的积蓄并不多,回到家,他和妻子算了一笔账:在那里卖地建房的钱也只相当于在城里买套100多平方米的公寓房。梁事燕笑笑:“久哥,听你的。”在她看来,这个时代还有男人肯花心血建房,这事本身就是个传说。她原来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传说的女主角。
  既要考虑效果和实用,又要考虑经济,姜永久花了三个月时间构思 设计。最后,施工、材料都是他负责,额外的花费就是工人工资。“主要元素就是砖、木材和石头,我们可以说抚摸了这里的每一块砖。”姜永久说这话时,神情骄傲,梁事燕则在旁浅笑:“房子是我们自己刷的,为了省钱。”
  房子建好,两人摆了6桌席,请了朋友和周围的村民。“我和三妹的新生活从此开始了。”
  
  没有爱情,绝不委屈
  好的婚姻就和好的房子一样,被人滋养,也滋养人。
  业余画家姜永久的画室很大,占了二楼一半空间。平时他就在楼上潜心作画,身为摄影爱好者的妻子就在楼下的工作室摆弄照片。从未接受正规训练的姜永久,在这段婚姻里创作出了不少被专业人士啧啧称奇的作品。而这对10年前的他来说,无疑是奢求。
  2001年之前,姜永久和梁事燕只是点头之交,各自都有一段不幸的婚姻。
  “出身干部家庭的前妻人不坏,只是优越感强,不善于为人着想。”姜永久说前妻单纯,也单纯地把他当成私有财产,常常为了一点小事就冲到他单位闹,从不给他面子。多年的周而复始,令姜永久精疲力竭。那样的他无法作画,画出来的也尽是疲惫和无奈。
  梁事燕是家里五姊妹中的老三,十六七岁就学开货车,一力担起家庭的重任,性格坚韧而包容。但摊上个瘾君子老公,在长达11年的第一次婚姻里,无论她如何努力也是枉然。 整整6年时间,梁事燕没想过再婚。她想法简单却又坚定:下个男人要让自己发自内心地爱和尊敬,不想委屈自己再来一段凑合的日子,她再也损失不起年华。
  梁事燕之前就认识姜永久,“他可是荣昌的名人。”过早为生活打拼,梁事燕内心深处一直对文化人怀着羡慕和尊重。姜永久的单位就在梁事燕开的小杂货店旁边,他上班时常常把买的菜,顺便寄放在她店里。两人的故事既自然而然,也有朋友撮合的成分。她觉得他温文尔雅,心思细腻还顾家,一定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
  而姜永久也认准了梁事燕,“三妹是她家里五姊妹里最能干的一个,我们的人生经历完全不同,像两个世界里的人,但我知道,因为她人生阅历丰富,所以豁达,懂得待人接物,只有她这样的女人,才能给我宁静的生活。”
  
  你画画来我拍照
  在姜家二楼的扶梯转角处,挂着一张梁事燕的摄影作品,和姜永久的作画风格极相似。婚姻就像一个调色盘,会互相晕染上对方的光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之前的梁事燕,和县城里大多数眉眼模糊的中年妇人一样,辛勤工作之余最大的放松就是打牌。和姜永久结婚后,她常常陪他出去写生,担当司机和后勤队长。丈夫作画,她就在一旁静静候着,眼里满是崇敬。但姜永久仍能看出妻子的寂寥。就像当初满怀激情建设家园一样,姜永久又有了一个想法……
   “比起青年人,我们的婚姻需要更多主动的设计。”他开始设想,把采风变成两个人共同的乐趣,让夫妻俩拥有更多的话题,“光靠崇拜,女人和男人并不一定能长久,只有当夫妻间不断有新的活动,生活才不会乏味。”
  他开始手把手教梁事燕摄影,鼓励为主,耐心而循循善诱,光影、色彩和构图……全然一片空白的她拿着傻瓜相机就踏上摄影这条让她此后欲罢不能的兴趣之路。
  2008年,一向省吃俭用的姜永久瞒着梁事燕,取出了自己的一 笔公积金,为她买了第一套专业器材。“37000元!居然要这么多钱!”梁事燕至今对这个数字念念不忘,当时,她像接收一件珍宝一样珍而重之地接过相机,眼眶里有泪在打转。它不是女人们都向往的钻戒,也没有玫瑰的芬芳,却给这段二手婚姻添上了与众不同的簇新光彩,像一根难舍难分的纽带,将梁事燕和姜永久二人更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背着这套连三脚架加起来共二三十斤重的器材,梁事燕和她的久哥并肩同行,去稻城、去西藏、去平遥……一路我拍你,你画我,不亦乐乎。那令她痛苦万分的心肌炎竟然也好几年未曾复发。
  为了加强梁事燕对摄影的信心,姜永久专门给她买相关书籍,找专业的摄影老师,更别提时时的鼓励和引导。两人常常坐在电视机前,把梁事燕拍过的照片一张张放出来看,点评和分析。“要与众不同,就要找特别的题材。比如我们家旁的湖,一年四季的雾气形态就不同,这是别人无法长期观察到的,却是你最好的素材。”
  姜永久给了妻子一个爱好,并耐心地陪她编织耕耘,这在再婚夫妻
  中异常难得。
   “我一个女人独自出去旅行拍照,久哥不仅信任我,还支持鼓励我,提醒我照片怎么拍出来更好。” 以前,她免不了焦虑生意场上的得失盈亏,丈夫送她的这份“礼物”却让她的生活变得真正富有——湖面上的雾气、古镇上的老人……她像诉说一个将军的奖章一样诉说每张照片的故事,眼中有种清晰的光芒在闪烁,这个不施粉黛、已经头染白霜的女子看上去竟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为爱点上高光
   “把标准降低,就不存在矛盾。”梁事燕说,当你从灰色的过往中走出来,开始新的婚姻历程时,最先应做到的就是心怀感恩。
  再婚夫妻常会为钱翻脸,他们却不。姜永久工资不高,一个月只有3000多元,一部分抚养儿子,剩下的就变成了颜料画布。梁事燕从不计较,“我们对物质的要求都不高,谁包里有钱就用谁的。”这份豁达和包容,也正是姜永久看重她的地方。
  两个人终归生活习惯不同,看到家里堆满画框,颜料撒得满地,姜永久就在一堆乱七八糟中画得怡然自得,最开始她也心烦过。但后来转念一想,丈夫有健康的爱好本身就是好事,家里乱就乱点,地板晚点拖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这就和画画要点高光一样,多看到对方身上的闪光点,结果就会大不一样。
  姜永久对梁事燕更是没有什么要求,两人有富足的精神生活就有情饮水饱了。他们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等着姜永久退休,然后买辆大点的MPV,改装成可以睡人的房车。两人就开着车,一路拍一路画,在最美的地方安营扎寨。
  姜永久记挂着要出作品,梁事燕就在旁边打趣:“我不就是你最好的作品。”对二人来说,作画摄影都不怕业余,只要对待婚姻的那颗心,专业并敬业,即使曾堕入过黑暗,也终究会抓住生命中属于自己的那道最明媚的曙光。
  
  对话
  你们产生矛盾时会怎么办?
  梁:夫妻之间难免有怄气的时候,但我们都只要喊对方一声,气就散了,不能把小事放大,人生几十年,为这些小事生气划不来。
  怎样界定夫妻关系?
  姜:把对方当作朋友,而不是似有财产,给对方足够的空间。每天我和三妹都楼上楼下,我在楼上画画,她在楼下处理照片,也不会来干扰我,适当的空间和距离反而让感情更好地生长。
  和子女及对方亲人的关系,对再婚夫妻来说是个难题,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姜:前妻和我妈妈基本上不来往,但三妹常常带着礼物去看我妈妈。她说老人家把这么好的儿子都交给我了,她怎么能不感恩呢,这让我非常感动,我的妈妈和姐妹也都很喜欢三妹。三妹的妈妈和我们住在一起,我也把她当成自己的妈妈,不去干涉她的爱好,还鼓励她去读老年大学。
  梁:和对方孩子相处其实也很简单,我就把他的儿子当作我的侄儿,真心爱他,但不拿姿态,时间长了,很多不愿意和他爸爸讲的心里话,他也愿意和我讲了。
  你们怎么看待这段婚姻?
  梁:这段婚姻给了我太多,没有久哥,就没有今天的我。
  姜:这个家给了我宽松的 创作环境和激情,我越画越顺了,并且获得新的灵感,下一步我准备画家园小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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