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元理论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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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了一个宫保鸡丁的套餐。因为它的广告词说点这个套餐,可以抽奖。扫一眼,菜品都差不多(难吃),那就点这个说不定还可以试一下手气呢。—尽管我的手气从没有证明过自己,但没办法,亲生的,只能多多鼓励。
  这次鼓励行动最终还是失败了。服务员说今天的抽奖小票用完了。所以我只好假装“嘿,我就是路过,速战速决点个快餐吃吃”,坐到了一边。我的筷子在里头挑了几块黄瓜丁,然后挑了几粒花生米,咽了几口白米饭,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鸡丁皮厚又肥还咸,不忍直视。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同事过来了。他过去是这里的忠实顾客,现在处于否认是其忠实顾客的阶段。但是,我还是撞到他来吃晚饭了。他跟我一样需要加班,其实家里有岳父岳母做好的现成饭菜,但因为“不自在”,所以愿意端个盘子跟陌生人一起吃个互不干涉的快餐。—如果不幸这一段被他的岳父岳母看到,那我再说明一句,他提过好几次啦。但你换个女婿,也差不多是这样。天下女婿都那样,只要对着你的时候彬彬有礼就行啦。
  我说这饭可真难吃,他一边挤兑我说“别说得自己头一次来这吃一样,”一边盯着玻璃墙上贴的广告纸上的包子,上面说早餐只要6元可以吃到豆沙包和油条。这幅广告大概打动了他,他连连赞叹说这个组合真实惠啊。我头都没抬,泼了冷水:肯定巨难吃。我这是想当然说话,因为刚吃了难吃的宫保鸡丁,又讨厌世上一切豆沙馅的点心,所以不可能诞生任何理性精神。
  “你不能对一个6块钱的东西寄望太多。不能指望吃出60元的味道来。”我的这个从没有正经说过话的同事忽然正经地跟我说。
  这让我吃了一惊。我们已经有几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特别不习惯听到这种正常的句子,还带着点哲思呢。我自然得认真对待一下。
  “没指望它值60啊,就让它对得起6块钱就行了。”“现在6块钱能干点啥啊?”“那你不能这样说。那所有的饭馆都可以瞎做啊,都以物价这么贵,通货膨胀这么厉害为借口,所以你们就只能吃点这样的咯。”“你这样就会一直失望下去的。现在这些饭馆有几个是经得起严格要求的,差不多就行了。”
  一席人生哲理听完后,我觉得眼前这一切根本不真实。所以,转身就忘了。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后,发现网上热闹极了。原来是冯小刚在发微博泄怒。也该他火气旺,“私人订制”上映这一段时间来,大街上骂政府的人都少了不少。
  按照惯例来说,拍了烂片之后肇事者一般不会吱声,当年陈凯歌多忍辱负重啊,但以为自己有个性的冯小刚不同,他会说你懂个毛,票房摆在这,人民就是支持我的。不过,这次骂的人民也多了点。冯Sir怎么圆场呢,矛头指向影评人。人民还是好的,使坏的是一小撮影评人。这些家伙反正指着自己这样的业内大腕吃饭,吃我的喝我的,还阴损我挑我刺,懂点皮毛就叉腰甩脸……看我抽不死你。
  这倒是一步不险的棋。影评人反正又没有工会组织。平日写点小感小想,混得好的,粉丝不过万把人—十年前,还有点飘飘然的感觉,现在,人人都是影评人。谁搭理你啊?
  所以找个并不强悍的对手,假想它是自己的主要敌人—必须假想它是,绝大多数的人民是纯洁的,也是得罪不起的—这样才有胜算。理论上,冯老师的这种作战思路是对的。可惜,这些年的情况真是不比从前,贱兮兮吃这一套还给你加油点赞的群众也有,但不买账不陪笑的人更多。
  这大概是现阶段国产电影市场唯一的好消息吧。
  由此,我又想起了同事的谆谆教导,好想喊他过来看看冯老师这些意气风发的言论,他的6元饭菜理论导致的结果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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