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污染“不夜城”之下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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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火通明,霓虹闪烁,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城市繁华与否的标准之一。当耀眼的灯光把黑夜照亮得如同白昼一样,人们是否还会记得夜空中满天繁星带给人内心的宁静以及对大自然的那份敬畏?无数的人造光源,不仅吞噬着黑夜与星辰,还给城市带来了严重的光污染,危害着包括人类在内的生物的视觉环境和身体健康。光污染的存在,已然成为了城市里不可忽视的环境问题之一。
  在《圣经》的创世纪篇中,这样写道:“神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光便如同水和空气一样,成为了人类生存发展必不可少的元素。绚丽多彩的灯被现代人视为城市中独有的生活方式:越亮越繁华,越夜越美丽。然而,由于不合理的光照使用所带来的危害和影响不易在短期内感知,光污染往往会成为较为隐性的“杀手”。如今,光污染已成为继水污染、大气污染、噪声污染、固体废物污染之后的第五大污染,威胁着环境及包括人类在内的生物的健康。光污染的防治也成为了全球性的环境问题,引起越来越多城市的重视。
  失去的不止是夜色
  光污染问题最早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由国际天文学界提出,他们认为光污染是城市室外照明使天空发亮造成对天文观测的负面影响,英美等国家称之为“干扰光”,日本则称之为“光害”。玻璃幕墙反射眩光带来的是“白亮污染”,亮度过大的夜景照明是“人工白昼”,娱乐场所的彩色光源构成了“彩光污染”。说起光污染,我们首先想到的是它剥夺了许多人观赏夜空的权利。记者的直观感受是夜晚的天空失去了纯粹而深远的黑,取而代之的是城市中灯光泛起的红橙黄绿蓝;一层一层的光晕弥漫天际,使浩瀚的星辰失去了本来的魅力。2009年,澳大利亚《宇宙》杂志报道:据美国一份最新的调查研究显示,全球70%的人口生活在光污染中,夜晚的华灯造成的光污染已使世界上20%的人无法用肉眼看到银河系美景。这份调查报告的作者之一埃尔维奇说:“许多人已经失去了夜空,而正是我们的灯火使夜空失色。”他认为,在远离城镇灯光影响的地区,可以看到两千多颗星星,而在大城市却只能看到几十颗。
  不仅如此,夜晚强烈的光还危害着我们的健康。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科学研究发现,荧光灯的频繁闪烁会迫使瞳孔频繁缩放,造成眼部疲劳。如果长时间受强光刺激,会导致视网膜水肿、模糊,严重的会破坏视网膜上的感光细胞,甚至使视力受到影响。光照越强,时间越强,对眼睛的刺激就越大。光污染还会扰乱人体正常的生物钟,导致白天工作效率低下;光源让人眼花缭乱,也会干扰大脑中枢神经。在城市建设中,LED显示屏也在时刻威胁着车辆驾驶的安全。那些建筑物的玻璃幕墙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反射光进入高速行驶的汽车内,会造成人突发性暂时失明和视力错觉,易导致交通事故的发生。与此同时,一些彩光灯所产生的紫外线强度大大亮于太阳光中的紫外线,人如果长期被这种灯照射,可诱发流鼻血、白内障、白血病甚至引发癌变。科学家最新研究还表明,彩光污染不仅有损人的生理功能,也会影响心理健康。“光谱光色度效应”测定显示,如以白色光的心理影响为100,则蓝色光为152,紫色光为155,红色光为158,紫外线最高,为187。要是人们长期处在彩光灯的照射下,其心理积累效应,也会不同程度地引起倦怠无力、头晕、性欲减退、内分泌紊乱、神经衰弱等身心方面的病症。
  光污染在自然界的影响也不可小觑。它会影响动物的自然生活规律,使得动物昼夜不分,导致其活动能力出现各种问题。此外,动物的辨位能力、竞争能力、交流能力及心理皆会受到影响,更甚的是猎食者与猎物的位置互调。光污染还会破坏植物体内的生物钟节律,有碍其生长,导致其茎或叶变色,甚至枯死;对植物花芽的形成造成影响,并会影响植物休眠和冬芽的形成。光污染亦可在其他方面影响生态平衡。例如,人工白昼会伤害到昆虫和鸟类,因为强光可破坏夜间活动昆虫的正常繁殖过程。同时,昆虫和鸟类可被强光周围的高温烧死。鳞翅类学者及昆虫学者指出夜里的强光影响了飞蛾及其他夜行昆虫辨别方向的能力。这使得那些依靠夜行昆虫来传播花粉的花因为得不到协助而难以繁衍,结果可能导致某些种类的植物在地球上消失,并在长远范围破坏了整个生态环境。
  “不夜城”的反思
  放眼看看世界上人们心之所向的大都市——纽约、伦敦、东京、巴黎、香港……当夜幕降临时无一不变成灯的海洋,被灯光照得通亮的建筑群成为城市中的一道风景线。游客们争相拍照合影,赞叹着都市的繁华与美丽。不知不觉间,“灯火通明”已经成为了我们对城市的集体想象。但能抬头看见星群的人越来越少,对于我们来说,城市是否太过明亮?
  香港大学物理系研究天文学的Jason Pun博士,从事光污染研究近十年。他说在接受媒体访问时谈到人们常常问他是否太过疯狂:“人们说:香港就应该这样亮,为什么你说光是一种污染呢?”香港正是一座以夜景出名的城市,人们把它称为“东方明珠”:即便深夜,街边的店铺、典当行和西餐厅仍然闪烁着霓虹广告,摩天大楼灯火璀璨,“晚上当我走在一些商业中心时,灯光亮得让我想戴太阳镜。”Pun说道。香港并不是灯火璀璨的独例。法国巴黎也享有“灯光之城”的盛誉,曾在英国留学的Emen告诉记者,“我去法国巴黎时,最让我感动的是夜幕降临后被灯点亮的巴黎铁塔。”Daisy也惊叹于法国的灯光:“晚上从巴黎铁塔上俯瞰整个城市,万家灯火,星星点点,简直太壮观了!”英国布莱克普尔(Blackpool)也依靠其灯火景观招揽游客,在一年一度的灯光秀上,使用超过一百万只灯泡,照亮了近十公里的距离。
  人们欣然享受着人造光源带给他们的视觉冲击,也许向往光明、恐惧黑暗是人类基因里的一种本能。当二十世纪街灯开始在城市中大规模普及,人们似乎便对点亮黑夜的灯光爱不释手,“不夜城”也逐渐成为了大都市争相效仿的样本。可是不久之后,人们就发现,很难看到清晰的夜空了。目前,香港常被视为全球光污染严重最深的城市。最近,Pun博士和他的“香港夜空光度监测网络”(Hong Kong Night Sky Brightness Monitoring Network (NSN))部门的一项研究,支持了这个观点,他的团队就负责测量所谓的“夜空照度”。“我们在全城设立了18个监测站,这些站点覆盖了所有的居住环境:从城区商业中心,到大范围的居民区,再到相对偏远的地区,”他解释说。然后,他们将所得到的光照数据和国际天文协会的标准进行比较。国际天文协会的标准值代表了无人工光照下的夜空亮度。在灯光最耀眼的区域,Pun博士的团队所得的数据,比国际天文协会的标准值高出1,000倍。“在柏林和维也纳这样的大型城市的类似研究所得的数据,是标准值的100至200倍。”Pun博士称。   由于光污染的研究仍处于初期,还没有严格的国际标准量化测定光污染,所以还无法判定香港就是世界上光污染最严重的地区。宇航员从太空观察到,其他城市,如美国拉斯维加斯、日本东京、韩国首尔以及美国纽约,也同样是光源聚集的中心地。令人扼腕的是,“不夜城”竟然成为了许多发展中城市的标杆,不少城市热衷于打造照明景观。在中国,不仅是北京和天津这些大城市,一些中小城市也在纷纷追逐白亮工程。以河南郑州为例,自2002年起该市就开始重金打造不夜城。据2012年《中国国家地理》相关报道的数据显示,自2002年实施夜景照明工程以来,郑州共有1,100余幢沿街单位楼体实施亮化改造,夜景灯总数达13万盏,轮廓灯覆盖长度达到34万米,用电量惊人。至于这项工程的目标,竟然是“连成线、亮成片”。从这里,我们似乎看不到任何科学规划和低碳理念。同样,广州的各种灯光装饰工程也给市民带来了困扰。从2013年1月至2014年3月上旬,广州市公安部门接到的光污染投诉有70宗,其中投诉道路照明、夜景照明干扰光进入居室影响居民的占53%,商铺广告灯光进入居室影响居民的占30%,其他(如夜间施工照明灯光太亮影响休息)的占17%。从这些事例中,我们不禁要反思:“不夜城”果真是城市发达与否的充分必要条件?老百姓又是否真的需要这些“不夜城”?
  意识与立法:
  城市光污染需防治
  光污染已经成为了全球共同面临的问题,一些科学家以及公益人士开始采取措施,呼吁进行光污染防治、减少光污染,并让更多的人认识到它的危害。其中较为有名的有国际黑暗天空协会(The International Dark Sky Association)发起的“暗夜意识活动”。该协会由一群希望能教育大家保护夜空的天文学家组成,其活动包括组织人们欣赏灿烂的星空、宣传光污染的危害、测量天空背景亮度等等。通过这些活动,使尽可能多的公众、媒体和政府部门认识到暗夜保护的意义,以实际行动参加到保护暗夜的事业中来。国际黑暗天空协会成员Scott Kardel表示自己坚信平衡之道:“在需要用一定夜间光照来保证人身安全、商业以及其它活动的同时,我们也得更谨慎地使用,例如用了多少灯、在哪里使用,以及要使用多久。”或许让大城市“早早入眠”不太现实,但城市可以让某些严重的光污染减弱。“适宜的室外光源,可以节能,减少眩光,并降低所谓的光入侵,比如你家邻居的卧室灯光进入你家起居室。” Kardel说道。
  随着光污染知识的普及,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城市注意到了这一问题。由世界自然紧急会提出的倡议“地球一小时”也得到了各大城市的积极响应。倡议希望个人、社区、企业和政府在每年3月最后一个星期六晚8点半至9点半熄灯1小时,来表明他们对应对气候变化行动的支持。关注气候变化和能源问题的同时,“地球一小时”行动也是在对光污染说“不”。开始采取光污染管制的城市正在增多,洛杉矶就是一个正在努力找回黑暗夜空的大城市。不久前,洛杉矶曾是一个遍布橘色街灯的城市,此后它实施了全球最大的LED街灯置换项目。LED灯成为力图减少照明成本的城市的热门选择,纽约、哥本哈根和上海都在应用。而有的国家干脆直接减少夜间的光亮,如英国很多地区已采取或实验了“夜间部分照明”,在部分夜间时段,关闭或调低了某些不必要的路灯。而动作传感技术也正被应用于荷兰和爱尔兰。
  此外,光污染的治理还需要通过完善立法来进行监督。据了解,国外相继制定了诸如《防止光污染条例》、《光污染防治法》和《夜间天空保护法》等治理光污染的法律体系,很多地区针对光污染问题进行强制性规范,在照明装置或者是建筑物开建之前,需要获得政府审批。例如日本和美国加州等地针对照明区域进行了分级。然而中国在光污染立法上目前仍处于空白。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研究员王俊杰在《科技日报》上说:“在我国整治光污染只是简单的原则性规定,只强调应当防治,至于具体如何防治及光污染侵害发生后如何处理则并未提及,也无相应的罚则,不成体系,根本谈不上可操作性。”中国科学院紫金山天文台研究员王思潮则认为:“面对我国光污染快速蔓延造成危害的现实,现在已是我国制定反光污染法的良机。”他说,“在过去,我国一些法律的制定明显存在滞后于实际的被动情况。我们应该吸取教训,当光污染问题开始蔓延时,就应及时有针对性的制定法律,控制在早期,这样可大大减少损失,且难度大大减小,事半功倍。反光污染,只要早制定法律,认真执行,并不是很困难。”
  值得高兴的是,在2014年末,中国一些城市采取了颇为有效的措施来治理光污染。如天津市制定了《海河夜景灯光设施管理办法》,其中在规定灯光完好率、开启率的同时,还明确了灯光设施要定期调整灯具主投光角度,不造成光污染。广州新出台的《广州市光辐射环境管理规定(草案)》中除了明确规定住宅楼100米范围内禁设玻璃幕墙;晚上10:30后广告LED禁止开启;广场夜景不得采用彩色光照明等等,还提出未来市民可以通过热线进行投诉,各部门按照职责分工进行处理。南京的《南京市户外广告设置管理办法》中规定了广告牌设置的位置,尽量减少光污染对人体的危害和影响。成都则开始大面积清理光污染,执法部门近期拆除了违规户外LED广告9654块……这些举措都预示着治理光污染一个良好的开始。也许当个人与商家都行动起来,政府也积极参与治理光污染当中,我们在某个宁静的夜晚,抬头还能看见美丽的星河。
  随着光污染知识的普及,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城市注意到了这一问题。由世界自然紧急会提出的倡议“地球一小时”也得到了各大城市的积极响应。倡议希望个人、社区、企业和政府在每年3月最后一个星期六晚8点半至9点半熄灯1小时,来表明他们对应对气候变化行动的支持。关注气候变化和能源问题的同时,“地球一小时”行动也是在对光污染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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