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权力与媒介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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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任何一种新的传播技术,都无法逃脱政治的纠缠,作为第四媒体的互联网自然概莫能外。本文从技术的历史根源、技术发展中的权力博弈以及媒体政治属性等角度论述了互联网与生俱来的政治秉性。
  【关键词】互联网;政治;技术;媒体
  
  互联网正以各种面貌渗透进我们的生活,有人用它做生意,有人用它娱乐,有人用它开展研究,更多的人在用它传播信息……可以肯定的是,它已经成为人们形影不离的工具。我们对它如此熟悉,以至于忘记了它与生俱来的秉性。这里所谓的秉性,说直白一点,互联网的“天性”是政治,既是政治的产物,也是政治的工具,甚至可能是政治的某种归属。
  互联网诞生的国际政治和军事背景
  人类近代历史上的每一次重大发明都是因为战争的需要,比如核能、计算机、互联网,尽管这些技术后来都纷纷从军事转为民用,已经或正在推动人类的文明进步,但我们不可否认和忽视它们与生俱来的属性。
  众所周知,互联网的出现源于国家介入。它是军事和战争的产物。一如1946年世界上第一台电子数字计算机“埃尼阿克(ENIAC)”①的诞生是用于计算弹道,互联网的出现同样没有逃脱战争的背景。
  要理解互联网的政治秉性,自然有必要从它的历史说起。1957年,苏联发射了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美国大受刺激,下令国防部成立了高级研究计划署(ARPA),以确保其高科技支撑下的军备优势。基于冷战的需要,ARPA急于解决战争状态尤其是核战争打击下,即使大量通信线路遭到破坏,指挥中心仍能发出指令、指挥战事。这正是互联网诞生的宏大的国际政治和军事背景。而另一个容易被忽视的国际或美国国内背景则是,科学家们致力于发明计算机网络的年代“正是美国国家监视达到历史顶峰的时期”[1]。
  1962年,ARPA聘请在麻省理工学院任教的利克莱德②出任“指挥与控制研究部”(后更名为“信息处理技术办公室”,即IPTO)首任主管,开始了计算机网络的系统研究。受利克莱德自由传播理念的影响,以及ARPA倡导的“国家对军事的必要支持与无拘无束但又是严肃的科学追求精神相结合”[1]组织文化的影响,一些科学界精英被激励和团结起来,共同开启了计算机网络的研发之路。1966年,罗伯特·泰勒接管IPTO并继承了利克莱德的思想和事业,他不仅说服ARPA投入了更多的研发资金,而且吸纳了一个重要的人物——劳伦斯·罗伯茨③(其所在实验室由政府出资建立)。后者的伟大贡献就是我们众所周知的ARPA的杰作——阿帕网(ARPANET)④,亦即互联网的奠基之作。
  阿帕网于1968年开始组建,1969年第一期工程投入使用,由此开启了人类历史的新纪元。阿帕网开始时只有4个节点,1971年扩充到15个节点,到1973年,阿帕网实际上已经扩展成为国际网络,因为英国和挪威的计算机被接入进来。1974年,ARPA的罗伯特·凯恩和斯坦福大学的文顿·瑟夫(文顿·瑟夫后来也加入了国防部)⑤提出了“TCP/IP协议”⑥,定义了在电脑网络之间传送报文的方法。1975年7月,业已成熟的阿帕网移交给美国国防部管理。1978年,TCP/IP协议被美国国防部确定为标准。1983年,阿帕网各站点通讯协议统一采用TCP/IP协议,这被视为是全球因特网(Internet,国际互联网)诞生的标志。
  尽管科学精英们在设计阿帕网时大都持有开放的精神和理想,并非完全是为了抵御一场核战而努力工作,但实际上“直到20世纪70年代末,阿帕网仍是美国国防部承包的防御网络,并被一小部分精英型研究大学控制”[1]。
  纵观互联网的这段诞生历史,我们大致可以归纳出以下几点毫无疑问的结论:其一,互联网起源于冷战时期美国国防建设的核心部门,它的诞生是为军事和战争服务的,它的出现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军事主义的严重影响。其二,互联网核心技术的研发即便不是直接受到美国国防部的资金支持,也都有政府出资的背景,渗透着美国基于国内外政治的考量。其三,参与研发的核心成员要么直接来自国防部,要么相继被国防部“招安”。其四,互联网的出现还受到了“技术领先精神和各类精英主义的深刻影响”[1]。毋庸置疑,这些直接导致了互联网与生俱来的政治秉性,尽管我们从这段历史中不难看出科学追求、开放包容等积极因素,但同样不可忽视国家控制、技术统治以及冷战恐惧等阴影。
  互联网发展进程中的国家控制
  到20世纪70年代末期,TCP/IP协议使得各不相同的网络接入了阿帕网,由于害怕这些技术影响网络的稳定,美国国防部又创建了“军网”,这个网络是阿帕网的继承者,也是一个独立的网络。阿帕网的剩余部分便形成了80年代以后的公开网络——Internet。
  1983年,Internet建立。3年后,一个新的组织、Internet的新东家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NSF)诞生。NSF发现Internet在科学研究方面具有重要价值,决定出资支持Internet的发展和TCP/IP技术,于是从国防部手中接管了互联网。互联网与军网的分离,意味着它与军方关系的断裂,但这并没有脱离国家控制的本质。
  后来,互联网发展问题越来越复杂,超出了NSF的预料和控制。由于人们看到了互联网巨大的商业价值,因此诸如IBM、美国微波通讯公司等商业巨头纷纷介入进来,很快导致了国家、科研机构、企业三者之间的权力争夺战。这一混乱而紧张的关系一直延续到90年代中期,NSF终于败下阵来,美国政府牢牢地掌握了互联网的管理权。这些争夺可通过一些案例窥见一斑。例如,1998年,美国政府通过长达5年的调查,认定网络方案公司、美国电信巨头美国电报公司、通用原子技术公司在域名注册领域涉嫌垄断。[1]为了规范域名这一有着巨大商业价值的稀有资源的管理,1998年9月18日,与政府关系密切的非营利组织“互联网名称与数字地址分配机构(ICANN)”⑦宣告成立,开始接管包括地址空间(IP Address Space)的分配、协议参数(Protocol Parameters)的配置、域名系统(Domain Name System)与根服务器系统(Root Server System)的管理等全球互联网的重要工作,直至今日。而在ICANN接管之前,这些重要任务是由其他组织,特别是受美国政府合同保护的互联网号码分配当局(IANA)代表美国政府来执行的。这一时期,包括中国在内的大部分发展中国家乃至发达国家只能隔岸观火。
  随着互联网的急速扩张,以及政府、商业机构、科研机构、非营利组织等全面介入,互联网全球治理被提上议事日程,国内权力争夺演变为国际权力争夺,但这一互联网管理权大事总体上是由美国及其技术代表来主导的。这些年国际上一直有“希望联合国将ICANN收归管理”的声音,均遭到了美国的强烈反对。美国控制着互联网的基本设施,其技术优势任何国家无可比拟,互联网架构的主命脉被其牢牢掌握在手中,因此,无论如何美国都将牢牢掌握互联网的管理权。这种技术统治和对互联网“总开关”的掌控,直接演变成了霸权主义。
  基于媒介视角的政治秉性
  抛开从技术研发根源和发展进程上的洞察和理解,我们从互联网作为一种媒体的角度依然可以说明这种“与生俱来”的特性。
  信息和通信技术自古以来都是珍贵的社会、经济、政治资源。传播信息的媒体自然具有政治属性,而互联网是信息和通信技术的最新产物,已经被公认为“第四媒体”⑧。如此定义,是针对以纸为媒介的传统报纸(第一媒体)、以电波为媒介的广播(第二媒体)、基于图像传播的电视(第三媒体)而言。从第一媒体到第四媒体,每一次跨越都是一次新的传媒技术革命,而传媒技术对政治的影响从来都是举足轻重的。美国莫过于这方面最好的例子:“报纸时代,美国第3任总统托马斯·杰斐逊说,宁肯要没有政府的报纸,不要没有报纸的政府;广播时代,美国第32任总统罗斯福借助广播‘炉边谈话’推行新政;电视时代,美国第35任总统肯尼迪成功运用电视直播,被称为电视总统。今天,美国又诞生了‘世界上第一位互联网总统’——奥巴马。”[2]
  因此,作为一种新兴的媒介形式,只要其属于媒介形式,都无法抹去其天生的政治属性。正如国内知名传播学者杜俊飞所言:“任何媒介形式的发展,或者说任何新的传播技术的发展,都无法逃脱政治因素的纠缠,更不用说互联网这种新的传播技术本身就是从军事国防领域延展而来的,它与国家之间勾连不清的政治性是其与生俱来的秉性之一。”[1]
  当然,如前所述,这些军事和战争的产物不可避免地实现了和平利用。一个公认的事实是,计算机网络技术共同开启和推动了人类历史的“第三次浪潮”,或者说将人类带入“信息社会”、“后工业社会”⑨。在信息社会(抑或后工业社会)里,互联网不仅发挥了“第四媒体”的媒介功能,而且成为人们生产生活的必要工具,其被开发出来的越来越多的功能逐渐使得其政治属性在普通用户眼里已经不再那么明显。
  但是,我们应当时刻铭记阿尔文·托夫勒的精辟论述:“第三次浪潮不仅仅是个技术和经济学的问题。它涉及道德、文化、观念,以及体制和政治结构——正如工业革命摧毁了先前的政治结构,或者使得这种政治结构丧失意义一样,知识革命——以及它所发动的第三次浪潮变迁——将对美国和许多国家产生同样的效果。承认这一历史事实的政党和政治运动将生存下去。”[3]人民日报社副总编辑马利也曾有一句精辟的话语:“互联网不仅是技术、是媒体,更是政治;不仅是器物、是产业,更是意识形态。”[2]这种界定很大程度上是要告诫我们的执政者——互联网政治时代已经来临。
  注 释:
  ①埃尼阿克是世界上第一台电子数字积分计算机,于1946年2月15日在美国宣告诞生。电子计算机是在二次世界大战弥漫的硝烟中开始研制的。当时为了给美国军械试验提供准确而及时的弹道火力表,迫切需要有一种高速的计算工具。在美国军方的大力支持下,ENIAC于1943年开始研制。
  ②利克莱德(J.C.R.Licklider)1960年写出了一篇影响极为深远的论文——《人与计算机共生》,文中提出了“思维中心”论:一种通过网络合作解决共同技术难题的新的人机交互方式。
  ③劳伦斯·罗伯茨当时在麻省理工学院的林肯实验室工作,该实验室是美国联邦政府在1951年投资建立的。
  ④阿帕网,ARPANET,即是1968年美国国防部启动的具有抗核打击性的计算机网络开发计划“ARPANET”的产物。
  ⑤罗伯特·凯恩(Robert E.Kahn),曾就职于贝尔实验室和麻省理工学院,1972年加入ARPA成为IPTO的部门主管。文顿·瑟夫(Vint Cerf),1972年-1976年任斯坦福大学助理教授,1976年-1982年加入美国国防部IPTO,成为首席科学家,被后人称为“互联网之父”之一。后来,文顿·瑟夫还担任了Google副总裁兼首席互联网顾问。
  ⑥Transmission Control Protocol/Internet Protocol的简写,中文译名为“传输控制协议/因特网互联协议”,又名网络通讯协议,是Internet最基本的协议、Internet国际互联网络的基础。
  ⑦ICANN,互联网名称与数字地址分配机构(Internet Corporation for Assigned Names and Numbers),是美国加利福尼亚的非营利社团。ICANN被指与美国政府有亲密关系,更令国际社会担心的是美国政府对ICANN的控制。
  ⑧1998年5月,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在联合国新闻委员会上首次提出互联网(Internet)是“第四媒体”。
  ⑨阿尔文·托夫勒(Alvin Toffler)在1980年出版的著作《第三次浪潮》中提出,人类文明经历了三次浪潮,第一次浪潮是农业社会,第二次浪潮是工业社会,第三次浪潮是信息社会。丹尼尔·贝尔认为,可以把人类社会发展划分为前工业社会、工业社会和后工业社会。其中,在后工业社会里,电讯和电脑对信息和知识的交流极其重要。
  参考文献:
  [1]安德鲁·查德威克.互联网政治学:国家、公民与新传播技术.任孟山,译,华夏出版社,2010.
  [2]马利.对互联网与执政党建设的思考——网络给执政党建设带来的挑战和机遇.人民网.http://leaders.people.com.cn/GB/12422093.html.
  [3]阿尔文·托夫勒(Alvin Toffler).创造一个新的文明——第三次浪潮的政治.上海:上海三联出版社,1996:5-6.
  (作者单位:重庆工商大学)
  编校:郑 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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