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低估美国式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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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父母是世界上最恐慌的父母。名校恐慌,分数恐慌,素质恐慌,英文恐慌……不过,最近美国父母也很恐慌,因为有一个耶鲁大学的华裔教授蔡美儿,出了一本名叫《虎妈战歌》的育儿书,引起美国人恐慌,美式教育是不是要败给中国“虎妈”了?
  
  一个虎妈让美国人慌了
  李多钰:聊l聊美国“虎妈”蔡美儿,据说最近一个月,在北京的美国人一见面话题就离不开她。有人觉得蔡美儿很愚蠢,耶鲁大学法学院教授,写了本中国式教育的书,不专业。
  孙云晓:蔡美儿是耶鲁大学教授,智商肯定很高。她最近也在接受媒体采访,说她并不是那么专制,报纸上对她断章取义,被搞成“虎妈”,太夸张了。
  李多钰:也就是说,这是书商搞的东西。
  孙云晓:这场争论确实利用了美国人的恐慌心理,但不管是否炒作,蔡美儿的教育是一种恶性。
  李多钰:利用美国人的恐慌心理?
  孙云晓:是的,恐慌。没有恐慌,这次事件就不会受到这么大的关注。美国人是很有危机感的,当年前苏联的卫星上天的时候,美国人一片惊慌,现在中国的崛起看起来比前苏联的那颗卫星更厉害,属于全面的崛起。最近一个世界性组织在全世界范围有一个学习能力的调查,结果上海的中小学生排名第一,又让美国惊慌了一次。在这个情况下,蔡美儿的书一经推出立刻成为一种鲜明的个案,美国读者受到一种冲击——可能这种教育更厉害。
  李多钰:华尔街日报甚至用“为何中国妈妈更胜一筹”这样明确的舆论引导来看待这件事。看起来中国妈妈严厉的管教太有效了,两个孩子都这么听话。但是美国式教育真的这么容易被打倒吗?
  孙云晓:恐慌只能说明美国人有危机意识,并不能说美国教育真的出了问题。美国教育观念的思想脉络来自200多年前的法国。思想家卢梭在《爱弥儿》里第一次提出,要发现儿童、尊重儿童的地位,让儿童像儿童一样地生活,让儿童自由自在地发展。这种自由主义教育的教育观影响了全世界。在美国人的教育思想中,自由、民主、宽容的思想脉络是绝对不可以被轻视的。孩子在美国的地位非常高,高到让你难以置信。联合国的《儿童权利公约》,将近200个国家签署,但美国不签。美国人认为,他们的儿童有比这个公约更高的权利。这个历史源流,肯定不在法学教授的视野内。
  中国的教育思想一直到1990年以后才有现代教育观念出现,标志性的是《未成年人保护法》,第一次提出了未成年人的权利,这和联合国《儿童权利公约》思想是一致的。这个思想在中国也尚未普及,基本上还停留在父母专制、望子成龙这样的传统上。
  所以说中美儿童观、教育观差异巨大。像蔡美儿的思想是典型的中国式妈妈思想:父母绝对权威,对孩子严加管教,惩罚措施很多,完全和西方相对。
  
  中国式放纵 美国式自由
  李多钰:中国人的教育观念可能还谈不上思想系统,只能说是一种教育传统。我们会说,我们有爱孩子的方式。那些对孩子学业要求特别严格的人,有时同时也是在生活上极度溺爱孩子的人。对于这种家庭教育状况,你怎么看呢?
  孙云晓:儿童的发展是有规律的,一下严格,一下溺爱,很不对头。不过有意思的是,今天中国的很多父母都开始反思,对孩子不能那么专制,要理解、尊重孩子,给他真正的爱。但是这么做了以后,他们发现孩子没法管,成长得并不理想。
  李多钰:中国人对孩子的溺爱放纵和美国人对孩子的放任自由一样吗?
  孙云晓:不一样。美国人给孩子的爱实际上是有规则的,比方说很多零花钱要自己挣。我们做中、日、韩、美四国的高中生比较研究,有数据显示,半数的美国学生都打工,很多钱要靠自己挣,要独立生活,中国的中小学生打工在全世界属于比较少的国家。
  李多钰:只要家里没有经济困难,中国的家庭不会让孩子去打工。不仅不让打工,甚至不让做家务。家长一般会说,你只要把自己的学习搞好就行了。
  孙云晓:这是中国父母的口头禅。美国人强调奋斗,给家里的人擦皮鞋,修理花园,想拿到钱就要干这些。中国的爱没有这个传统,生活上包办一切。其实孩子是特别需要严格管教的,但应该严加管教的方面恰恰是中国父母最容易放纵的方面,所以说很多麻烦在等待着中国的父母。
  
  爱的规则
   孙云晓:美国人在教育孩子的道德习惯和金钱意识上比我们先进得多,严格得多。最典型的例子,美国第一个拥有十亿美元家产的富豪叫洛克菲勒,他给他14岁孩子一个星期的零花钱就是1美元50美分,而且到了周末还得检查花得合理不合理,花得合理奖5美分,花得不合理减5美分。更让人惊讶的是,他给孩子这么少的零花钱还有要求,要求零花钱分三份,自己花、储蓄和捐赠,你看,就给这么点钱还要求有慈善行为。
  李多钰:在金钱意识上,中国孩子很容易把父母的钱当成自己的钱,因为整个家庭其实都在用钱支持孩子。
  孙云晓:我去全国各地讲学很多,发现很多父母都很可怜,过去那么溺爱孩子,现在孩子变得无法管教,非常专横,对父母不尊重,打父母逼父母给自己钱,甚至有的父母离家出走。一些父母感到对孩子无法教育了,说话一点权威都没有了。其实,父母的权威性在保护孩子方面是非常必要的。如何确立权威性?在教育方面,对一些基本规则要敢于坚持,无须讨论,孩子必须执行。
  比方说,蔡美儿有的地方确实是对的,不准夜不归宿,这在美国太重要了。任何一个孩子夜不归宿都是危险的开始,这种事没什么可讨论的。在家里要劳动,要干家务,不许说谎,要按时完成作业,孝敬长辈,这没有什么可商量的。
   李多钰:实际上中国父母在教育上面临“两难”的境况,没有家庭教育的规则,宽严失当。在宽和严之间,这个尺度和规则能不能用一种更简单的原则来掌握呢?
  孙云晓:做人要“严”,学业要“宽”。千万不要像蔡美儿那样,过度要求孩子的学业,那不是严格管教,那是严格管教的异化。父母要有智慧,你是让孩子将来在世界上生存,最重要的不是名次,是你的品行,你能不能友善相处,能不能有责任心,能不能有服务精神,这些是最重要的。
  李多钰
  “杂志即生活”的偏执狂,
  新京报传媒副总裁
  
  孙云晓
  教育问题专家,
  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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