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先云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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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浩荡
  天空浩大,器皿被虚无隔离
  月色贴着月色,星星挨着星星
  她走下星空,擦拭人间浮尘
  光亮里透出河流、山川与湖泊
  桂花和迷迭香同时开了
  月光将很快淹没这些痕迹
  我趴在阳台上仰望
  除了银白,还是银白
  无论怎么看,她都不像一個局外人
  最黑暗的地方仍有光华
  在张家桐
  ——兼致谷净
  桥也许是它不可少的部分
  清瘦的桥身上
  龙凤呈祥、鱼戏莲叶
  陌生者相继闯进稻田
  土地长出几株会思想的庄稼
  菜地里,农妇收割果实
  泥工还在砌墙
  瓦罐中的碰碰香跳出记忆
  流水打破了时空局限
  有人背着一幅山水画赶路
  桃源路
  我朝路边几朵腊梅拍照
  它们正向风低头
  谁又对谁道出了满腹心事
  不解风情的会是谁
  当乌云再次退回到远山
  天空还原了它的辽阔
  而所有的话语
  黎明前又一次被咽下
  靠近
  雷声响起
  野菊脱胎换骨
  流光下,紫藤喷薄而出
  风吹来了银白色种子
  它们绕着春的磁场竞走
  靠得太近是否意味着结束
  爬墙虎负痛交出一截带血断尾
  谁又蜕下了染有哑疾的躯壳
  这些,倘若是命中变数
  我将不再奢求
  无名寺
  深山有老林
  岩洞便是陋寺
  炊烟香火各为其主
  找寻山水的人
  到寺内求签祈福
  月光下打坐的
  可是避世者
  黑夜换了另一副面孔
  要多远才算是远方
  而鸟兽于角落偷窥
  它们仍在原地
  香草地
  访客在此停歇
  白天裸露出手足
  夜晚平息波澜
  草叶往上生长
  打开是另一种进入
  它终将触到星星
  谁都不忍拂逆风的旨意
  黑蝴蝶抱紧叶尖
  蚁群匍匐在泥巴上——
  皤滩古镇
  时光就是一截七彩橡皮筋
  旅行者的心情决定了它的长度
  小镇有茶肆、当铺、首饰局
  动静与虚实早已布局好
  大天井套着几个小天井
  学士府似有报喜声传来
  再往前走,只要避开染坊
  俗身也就无需再次漂染
  时光
  一块铁被时光反复地锻打
  小小的米粒将越洗越白
  谁都无法去选择生命的开始
  出世是否意味着接近死亡
  它有尖牙利齿,吞下白天,又吞下黑夜
  失聪的稻草人冷暖自知
  炊烟未必能留住浪子
  风更懂得如何让花草回头
  中年
  年龄不过是个幌子
  前半生被时光所接纳
  仿佛奉了上帝的意旨
  又一次收紧松懈的齿轮
  是该打开窗户了
  风分娩出更多的空气
  举杯,击箸。允许在深夜发声
  真实的部分再也无需隐藏
  未命名的都将重新命名
  故事有开头自然少不了结尾
  余下三分之一的时间
  等它落下来
  莲藕
  在荷塘,喧闹仅仅是一种表象
  它用时间这把刻刀雕琢骨骼纹理
  喂以清水、寒冷,以及昼夜
  处于泥淖,仍能保持洁净的身段
  每一节都是那么圆润、结实
  从不与人提及黑白的关系
  若它一旦脱离了黑暗、落寞
  是否意味着和这个尘世达成了和解
  莲花
  没遇上不等于就不存在
  它总是选择合适的时机出现
  无需节制,更无需妥协
  只有风还在消遣落叶
  月色无疑是最好的陪护
  她会一直守着它和它的倒影
  进即退,退即进吗
  满池碎红带走了莲的心事
  就像表面的美没有了修饰
  一些事物还原它本来的面目
  蛰伏
  当石斑鱼从岩缝里窜出
  无数束星光便投进了心扉
  失眠者将色身隐于市井
  掏空体内沾有盐霜的信物
  润湿的泥土下是否也有温暖
  她在黑夜里奔跑,生长草木的根须
  像蝉蛹,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刻度
  期待成为一株浮世中的植物
  石塘
  在黄昏,在夜晚
  多少次想象你的模样——
  一条小径通往低处
  渔船安静地浮于水面
  阳光密集,撒向岩石、码头、屋宇
  现在,我离你那么近
  而海水浑浊
  像裙裾上的旧水渍
  我知道,我来得不合时宜
  笑容、尖叫、鲜艳的色彩躲在了身后
  一个恍惚的背影,被风牵着鼻子
  无原则地奔跑
  冬日书
  它离我那么远
  瓦檐上挤满了金黄的叶片
  柿子风干,仍被阳光照临着
  有不知名的雀鸟飞过来
  人的心情是否会随季节而改变
  我正经历一个接一个伤痛
  就让那些窗户继续敞开吧
  雪还在赶来的路上
  (责任编辑: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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