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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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角,就是南方人的四季豆。在老家,四季豆这样的学名是没人叫的,大家都叫它“豆荚荚”。整个夏季,就数它和西红柿产量最大。城郊的农民,踩着露水摘下豆角,装了几个编织袋,赶在城里人上班前卖给他们。新鲜翠绿的豆角,还沾着水汽就被铺倒在地上,摊主吆喝着:快挑哇!刚摘下的豆荚荚!逛早市的婆姨媳妇,迅速聚拢过来,你三斤她二斤,不出半小时,豆角所剩无几。这时卖家把已经便宜的价格压得更低:给钱就卖!一块一堆儿啊!又是三五个人头聚了过来,一眨眼工夫,摊主就可以收拾摊子满载而归。
  天天吃米饭,喝肉汤,外加三两样菜肴的南方人,总是不能想象北方小城的午餐。对他们来说,面条似乎永远是小吃,是无法填饱肚子的“副食”。他们脑海里的面条无非是需要二次加工的挂面、方便面。拿这样的速食品与我们的面食相比,无异于指着老虎说跟猫差不多,要不就是拿智能手机与翻盖手机做比较,那能是一回事吗?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榆次小城的人们,最擅长用豆角做焖面。豆角是寻常的炒法,油热扔花椒爆葱花,下豆角淋酱油加盐,加入沸水刚淹没豆角为好。手擀面条的软硬,直接关系焖面的成败,属于技术活,一般都由父亲亲自出马。父亲总是一点一点地往面粉里加水,绝不一次倒入足够的水。面粉成团之后,他反复揉压,直到面团外表光滑,摁压时反弹有劲道,这块面才算和好。
  和好的面,不能马上就擀,而是留足够的时间等待,谓之曰“醒面”。 不需要太长时间,豆角半熟,面团“醒”好,手持三尺长擀杖,父亲能把一块小面团擀成一张薄面皮。切面条的工序则由母亲来完成。面皮折叠几层,手起刀落,一张面皮变身根根细面条。度的拿捏始终是关键,面皮太薄,或是面条切太粗,都会影响品相和口感。
  豆角六分熟的时候,把擀好的面条层层覆于豆角之上,使其犹如坐在桑拿房中。看看这个“焖”字,基本能想象面条在锅中热火朝天的模样。这时候,另一项技术活只能由母亲操刀。火候的把控,锅中水多水少,都要做到刚刚好。一点点的疏忽,都将全面溃败。焖面讲究的是,在水分全部蒸发完的一瞬,面条刚好熟透,而豆角没有糊底。直到现在,我做焖面的水平还像中国股市一样,忽高忽低,经常融断。我与母亲的技术悬殊,就在于此。
  豆角焖面做得香不香,一环扣着一环。锦上添花、区别于别人家的秘诀在于,起锅之后浇在面条上的西红柿酱汁。其实无非是炒西红柿而已,然而无酱汁不成活。汁水万不能多,可也不能少。瞧瞧,又是一技术活吧。往往到这一步,母亲仍是不愿我们插手。无数次见她把酱汁浇在面条上的时候,整个眼神都充满了神圣感,仿佛面对的不是一锅面,而是一尊佛。
  西红柿酱浇好,与豆角面条拌均匀。母亲把家里最小个儿的铁锅取来,挖一大勺事先做好的肉丁酱加热,谁想吃自己拌一点到面条里。父亲则离不了生蒜,一口焖面一口蒜。虽说饭后总要想办法除去口中异味,但他总是一边吃一边说,葱蒜不离口,百病不沾身。
  没出阁的那会儿,因为喜欢吃焖面,见焖面几近于失控,爱调侃的父亲给我取了绰号:老焖儿。当然,爱吃凉皮的老弟也逃不了呀,他的绰号更直接:凉皮张。那时候,一家四口个个食量中等偏上。赶上吃焖面,四个人连话都顾不上说,只管埋头大吃。每一回,老弟总能抢在我们前面再来一碗。吃撑是他的常态,我那绰号“老焖儿”给他合适。
  在深圳,我偶尔也会做豆角焖面,只是味道与家中的绝然不同。父母、我和老弟,一家四口围着圆桌吃饭的情景,几乎不再有。家里添了人口,有些属于我的温馨画面,渐渐成了久远的回忆。时间溜走了,纵然不舍,也只能无奈地说服自己:现在,正在成为女儿的记忆。有些感受或许可以代代传承。她也会留存大量饮食生活记忆,那些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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