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缅甸,仰头寻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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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3月14日,缅甸仰光莱达雅镇,救援车赶往事故现场

  2021年2月1日凌晨,正当缅甸人民沉浸在梦乡之际,国防军10辆军车鸣着警笛,驶入国会管制区。缅甸实质领袖昂山素季、总统温敏与全国民主联盟多名領导人被羁押。军方以去年大选出现舞弊为由,军事接管政权。
  不愿让国家回到军事统治年代的缅甸人,纷纷走上街头抗议,要求军方归还政权。2月2日入夜后,仰光街头的民众开始敲锣打鼓、按响车辆的喇叭,以缅甸民俗中驱赶恶灵的方式,表达对军方的不满。全国各地的劳工与医护人员也展开大罢工行动,要求国防军释放昂山素季。
2021年2月23日,人们在仰光Myawaddy银行外排队
缅甸仰光的环城小火车

  然而这一切于事无补,部分参与罢工的医生被起诉,银行缺岗员工被视为辞职,昂山素季被以多项罪名起诉。在这期间,国防军和北部的克钦独立军(克钦邦首府在密支那)、东南部的克伦民族联盟武装发生激战。而邻国印度、孟加拉国新冠汹涌,缅甸芒果边贸受阻,民生愈发多艰。

忧虑现金短缺


  各地爆发大规模示威后,缅甸军方一度切断了全国的网络与通讯信号,加派军用装甲车进驻各大城市。赤手空拳的抗议者为了自保,只好自创奇招。
  在缅甸人的传统观念中,男人一旦从女性传统筒裙“笼基”下走过的话,就会为自己招来厄运。于是,为了拖延军警追捕的速度,缅甸的抗议者会在示威地点用线横过街头,并将笼基,甚至是内衣,成列高挂。军警如果要越过这些笼基防线,得先设法将它们一一取下,以免自己从这些遮盖女性私密处的衣物下走过。
  然而,所有自救手段在军方的铁腕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截至4月底,缅甸已有3461人被捕,多名政治人物、网红、歌手、模特、记者被下达通缉令,就连曾在网络掀起一阵旋风的“最帅和尚”Paing Takhon,也因声援示威者与昂山素季,而在仰光家中被50名士兵和8辆军车带走;其拥有百万追随者的社交媒体账号也被关闭。
  医护人员由于经常穿梭于各地街头,营救受伤的示威人士,加上医护人员也是最早组织抗议活动的人群之一,因此他们后来也成了军警捕抓的对象。
  连番的社会动荡,重创缅甸的民生与经济。此起彼伏的罢工行动,迫使部分银行、工厂停摆,物流陷入瘫痪,货物在港口堆积。许多店家害怕被波及,相继拉下铁门不做生意。不少大型商场更是漆黑一片和原本应有的逛街人潮相比,如今只有小猫两三只。在当地经商的外国人,已经准备搬家撤离。

  /每个分行每天只能让200名存户提款,而且每人每天限提50万缅元。/

  被军方把持的缅甸企业,也开始遭到国内外抵制。米瓦迪等军方及其亲信所掌控的银行产业,在临近每月发薪日时,经常陷入停摆。仰光大部分民营银行不想被搅入这趟浑水,一度都选择歇业,市民和商家只能透过提款机提领现金。但由于想将钱财留在身边的民众太多,而提款机里的现金数量有限,因此大部分的银行都祭出限制令:每个分行每天只能让200名存户提款,而且每人每天限提50万缅元。
  43岁的商人Tun Naing表示,情势的不确定加剧了大家对现金短缺的忧虑。过去一周来,他天天到米瓦迪银行排队,希望能将账户内的600万缅元存款全部领出来。Tun Naing指出,清早卡位是抢到提款资格的关键,有些人甚至为了尽早到银行领钱,直接下榻附近旅馆,以便在银行开业时成为第一个顾客。
2021年3月16日,民众在街头检查手机网络连接情况。缅甸自3月15日起无限期关闭移动通信网络

  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这般好运。64岁的退休教师Myint Myint也天天到银行报到,但他还是一样领不到钱。尽管如此,Myint Myint还是坚持每天到银行碰运气。“虽然我的存款不多,但外面的传言实在太可怕了,我还是会担心,所以我还是来了。”

民生物资紧俏


  在军方封锁了以仰光为首的各大城市后,缅甸的超市龙头City Mart发布紧急通知,将所有超市分店的运营时间调整至下午6点打烊。民众害怕暴动影响他们的生活,纷纷到超市疯抢大米、食油等民生用品和药品,导致物价狂涨。
  正当国家深陷水深火热之际,一些稻农也为了逃避战火,选择放弃农地,逃入森林保命。如此简单的一个行为,却让情势变得愈发糟糕。大米是缅甸人的主食,少了稻农们的耕作,民众没有足够大米可吃,饮食状况一落千丈。
  世界粮食计划署数据显示,自2月初的动荡以来,缅甸的棕榈油零售价格上升了20%,汽油价格上涨33%,就连被视为物价风向标的大米价格,也从每10公斤4万缅元(约合人民币165元)攀升至5万缅元(约合人民币207元),涨幅高达25%。
  世界粮食计划署缅甸办公室负责人斯蒂芬-安德森指出,许多弱势家庭严重缺乏食物,不少人开始勒紧腰带,过起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就连繁华的商业之都仰光,也有不少家庭出现少吃减食的情况,他们忍饥挨饿,营养食物的摄取量不足。
  联合国分析报告显示,经济溃堤,加上粮食价格节节上升,缅甸在未来3个月内,将有340万人买不起食物,而都市地区的情况将会更加严重。这时候,普通人即使有再多的钱,也往往买不到足够的粮食。长期处于粮食短缺状态的缅甸,国内的粮食本就不足以让所有人吃饱,更何谈屯粮?
  缅甸政权被接管至今仅短短3个月,但动乱已让这个过去处处有花、有光的东南亚国家,沦为弥漫着烟雾的国度。现年25岁的仰光人Phyo说:“我的故乡仰光如今已面目全非,道路上堆满瓦砾、垃圾和路障。这里已成为一片废墟,我都快忘了曾经在这里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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