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与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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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精彩的足球比赛需要哪些元素?高水平球员,大开大合的攻防战,当然还要有进球。
  互联网医疗走过了从线上到线下,资本大举涌入后的狂热,也承受了热浪褪去后的寒冷刺骨,然而困擾这个行业发展的问题不仅没有变过,也未能解决。一众互联网企业无论资历深浅,体量大小,都在各自胶着。裁员、倒闭、投资缩紧、政策频出,互联网医疗面临着日渐增长的市场压力和质疑。而盈利模式不明确、医保支付不支持等,也都是互联网医疗发展面临的重大挑战。
  实际上,竞技体育与商业都要用结果说话。一场足球比赛,如果只有狂轰乱炸,而谁都没有进球,不仅消磨着看球人的耐心,同样打击着球员的信心。
  对于互联网医疗企业来说,这无疑会是一场耗时长久的突围赛。中国整体医疗服务体系的变革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能够实现整体突破的市场机会也还没有出现。活下来,找到盈利路径,坚持这两个字,看似虚无缥缈,眼下来说却也是最真切的方法。
  烧钱时代
  2016年的中超联赛,注定是要重点书写在中国足球历史上。这一年,中超进入烧钱时代,随之带来的是愈加精彩的比赛和整体市值的跃升,正如互联网医疗烧钱时代中涌现出来的众多“好故事”一样。
  业界一般将2014年作为互联网烧钱时代的开始。资本热潮袭来,互联网医疗创业者们“如沐春风”,他们口中的“好故事”让投资人感到兴奋。即使最终考虑的仍是收益,但在彼时开疆破土的快速战中,投资人还是将钱投进了一个个的“好故事”中。
  在这期间,BAT也相继“提钱”入场。有投资人认为,BAT的入场将互联网医疗瞬间点燃,所有企业都在与BAT投资的企业相类比,身价被不断提升,然而大多数企业甚至连基本面都还十分模糊。
  移动医疗在此时站上风口不无道理。伴随着新医改的启动,一系列相关政策的出台成为关键性导向。2014年,卫计委和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以下简称“CFDA”)相继出台“多点执业”、“互联网药品交易”、“远程诊疗”等政策方案;2015年《关于积极推进“互联网+”行动的指导意见》、《关于推进分级诊疗制度建设的指导意见》等也为移动医疗市场的发展奠定了政策导向。
  根据艾媒咨询数据显示,截至2015年底,中国移动医疗健康市场用户规模增长至1.38亿人,同比增长高达91.7%。而按照普华永道的预测,2017年全球移动医疗市场规模将达到230亿美元,中国则有望达到25亿美元。
  此外,随着移动技术的快速发展,智能终端普及,2012年至2013年大型互联网厂商开始对移动互联进行催化,从而带来移动技术的继续发展。可穿戴式医疗设备等产品的问世,以及其与4G网络、智能手机的结合,也为整个移动医疗带来了发展推动力量。
  移动医疗的“膨胀”和资本的青睐息息相关。根据清科集团的统计数据,2014年仅移动医疗项目全年共投资80余起,是之前5年案例数总和的近3倍,总投融资额也近7亿美元,整个移动医疗行业成为了资本眼中的香饽饽。


  在经过2014年的投资热潮之后,资本逐渐趋于理性,对各类互联网医疗项目的选择也变得更为谨慎。在戳破“好故事”的泡沫之后,开始对一些可能在未来变现的资源进行集中下注,从而推高了单个公司的估值和融资金额。比如2015年微医完成3.94亿美元C轮融资,这也刷新了当时国内移动医疗领域的最大融资金额。
  的确,互联网医疗创业者短期内是有权利烧钱的,但未来想要活下来,必须有造血功能。而现实是,烧钱过后,大量的项目并没有找到着力点,无法通过烧钱来获取用户从而增加营收,市场也被前期过高的估值所煎熬。创业者和投资人被牢牢绑在一起,找不到商业化道路,实现不了规模营收,两败俱伤局面的出现不可避免。
  一位行业人士对E药经理人表示,今年几乎所有此前参与互联网医疗的投资人都将收入和利润作为硬性指标。“之前互联网医疗投资太热了,但实际上它的投资回报周期很长。有的投资人愿意为创业者的理想买单,但大多数投资人能接受的最长投资回报周期也就只有五到七年。”
  人来人往
  嗅到了“钱景”,互联网医疗领域自然是人来人往。
  “有商机的地方就有BAT的身影”,互联网医疗是BAT近几年竞相布局的新领域。三家公司在布局上既有相似之处,也有各自的“独门兵法”。BAT过往之处向来寸草不生,但唯独在互联网医疗上却无法做到在其它行业的所向披靡。
  2017年3月3日,百度医生宣布将从3月10日起逐渐关停各项服务,直至4月1日产品正式关停并清空数据。在此之前,百度通过内部邮件宣布对医疗业务进行组织架构调整和优化,通过并转、关停等方式,对医疗事业部进行整体改革。
  百度医生是百度医疗服务的重要业务之一,但业绩一直表现不佳,曾有消息称“连续三年是全公司年终系数最低的部门之一”。随着对原有的医疗事业部进行裁撤,百度的移动医疗野心也至此告一段落,人工智能成为其下一个重要攻破领域。
  2014年,马云高调放出“让医院倒闭,让医生失业”的豪言,但开场后的阿里却一直不顺。2016年,CFDA收回此前交由阿里健康运营的全国药品电子监管网运营权,让阿里健康股票一天内下跌超过20%。
  在马云的医疗健康战略版图中,阿里健康是其重要的战略平台,但一直的亏损让外界对马云质疑颇多。根据2016年财报,阿里健康虽然亏损幅度在减小,经调整后亏损净额同比下降39.1%,超过9800万元。
  而BAT中腾讯医疗的布局可视为一核(微信)多卫星(春雨医生、丁香园、微医集团等实力干将),但总体表现也只能算是无功无过。
  除了BAT,互联网医疗领域还有一家“异类”企业—平安好医生。依靠在平安集团的大树下,平安好医生显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因此,对于它来说:有钱就是一种商业模式。   2016年5月,平安好医生宣布完成高达5亿美元的A轮融资,融资完成后,公司估值达到30亿美元。仅仅过了半年之后,平安好医生董事长兼CEO王涛透露公司正在计划进行B轮融资。这说明,一方面烧钱速度比想象中要快得多,另一方面平安好医生的“路子”也受到了资本重视,据悉平安好医生营收已经超过10亿元。
  互联网医疗的火热场景同样吸引了医药行业的传统选手们,包括九州通、一心堂、康恩贝、上海医药、康美药业、乐普医疗、百洋医药等都在摩拳擦掌,布局不同的入口,从医药电商、穿戴设备、云端服务数据等多处进行渗透。
  值得一提的是,医药电商领域还吸引着互联网医疗企业的扩张布局。
  2014年,春雨与好药师达成战略合作,春雨医生APP内将直接向用户提供药品推荐和购药服务。2015年,微医收购金象网,与春雨牵手好药师一样,也希望借此完成从挂号到问诊,最后购药解决健康问题,形成互联网健康服务的闭环。此外,丁香园也在2015年与上海医药开展战略合作,上药云健康成为丁香园旗下丁香诊所的独家药品供应合作伙伴,并为丁香诊所提供药品管理信息系统,全面对接其电子处方数据。
  除传统药企、医药商业、医疗器械等公司探路互联网医疗外,来自房地产、商业百货等行业的公司跨界互联网医疗的公司亦不在少数,甚至有上市公司借势直接转型发展互联网医疗主业。
  百洋医药集团董事长付钢认为,打造互联网医疗行业将是一个费时的过程,互联网企业与医疗企业都面临着各自不同的门槛,都有待突破。
  在互联网企业与传统医药企业组成的阵营中,一方面不断有“新玩家”进入、有新产品推出,另一方面,却尚无足够成功的盈利模式和适用广泛的解决方案可供参考。而在这场混战中,互联网企业是否会后发制人?显然,弱肉强食的道理在互联网领域同样适用,竞争对手总是会不断出现,谁能抢到好跑道,用好自身资源将很重要。
  有人高调布局,有人则黯然退场。
  2016年5月,医药电商“药给力”宣布停止一小时送药业务,随后不久,宣布暂停运营。在业内看来,这主要是与其融资失败有关。更让人唏嘘的是,此后的半年时间里,就医160、寻医问药以及好大夫在线相继陷入裁员风波,从资本热捧到战线收缩,凛然萧瑟的寒意蔓延开来。
  丁香园创始人李天天认为,当资本趋于理性,一些完全由资本生出而不是由市场诞生的企业必将受到影响。“一些由资本催生出来的公司不是靠自己的真金白银来生存,因此裁员甚至关门都很正常。”
  过去一年,互联网医疗负面新闻不断,很重要的原因在于现有的商业模式并没有带来预期的盈利回报。投资人也变得冷静下来,趋向于回归,市场降温的现实也是不可避免。
  带着镣铐跳舞
  中国足协对于2018年中超联赛新政的出台,无疑在大多数刚刚在烧钱中得到市场关注度的俱乐部心头上泼了一盆冷水。互联网医疗与中超联赛看似不同,实则面临相同的问题,疯狂生长但又异常脆弱。因此,当政策掉下来的时候,激起的也绝不是小水花。
  很多人把互联网医院看成是互联网医疗的新发力点。5月10日,由卫计委办公厅发放的《关于征求互联网诊疗管理办法(试行)(征求意见稿)》和《关于推进互联网医疗服务发展的意见(征求意见稿)意见的函》(以下簡称“征求意见稿”)流出并迅速引爆整个互联网医疗行业。对于一众磨刀霍霍准备入场的企业来说,互联网医院的前景变得不明朗起来。
  这份被设定为“不公开”的征求意见稿共计39项条例,从4个方面对互联网诊所和互联网医疗服务提出了具体要求。征求意见稿称,“本办法颁布后的15日内, 所有互联网医疗机构必须被注销, 按照本办法重新注册”。这意味着之前拿到的所谓互联网医疗“牌照”的公司,也将变成“非法”。按照该办法的要求,大部分互联网医院如果不作出重大改变,再注册会非常困难。
  实际上,早在征求意见稿流出的两个月前,也就是15家互联网企业进驻银川互联网医院基地后的第三天,坊间便流传出了《传好大夫“虚拟互联网医院”被国家卫计委叫停》的文章。文章虽然攻击的是率先在银川落地的好大夫,但实际上几乎打击了所有与银川市签约的互联网医疗公司。


  尽管好大夫第一时间做出了回应,表示“完全不存在文章中提到的国家卫计委叫停一事”,银川市副市长郭柏春也在随后发声,称“没有接到国家卫计委叫停虚拟互联网医疗的文件,也没有听到过叫停的说法”,但不可否认的是,一场事关互联网医疗走向的决策,正在讨论酝酿。在广东省卫计委巡视员廖新波看来,互联网医疗市场在繁荣的同时兼有冒进与混乱,大乱进入大治是必然趋势。
  任何国家对医疗行为都有着严格准入和监管,从监管者来说,保护医疗安全和质量是其首要任务,而征求意见稿无疑是给互联网医疗这头“无缰的野马”套上了笼头。
  政府对行业监管无可厚非,只是这样大力度地整顿对于仍处于成长期的互联网医疗行业来说是否太早?
  “医疗行业创新很多,很可能突破现有的政策边界,因此政府需要不断出台政策来进行调整。但这也与其他行业不同,比如网约车政策,出台的时候已经到了这个行业发展的后期阶段,滴滴也已经完成了市场整合。”李天天认为,互联网医疗行业政策频出会是常态,只是这并不意味行业已经成熟,反而是创新刚刚出现。
  监管新规只是互联网医疗必须面对的考验之一,医疗服务市场是一个庞大的生态圈,参与方包括患者、医院、医生、药企、保险和政府,相互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因此更为严峻的是,发展至今的互联网医疗行业仍未找到可行的商业模式。


  面对一触即发的突围赛,以摧枯拉朽之势出现的互联网医疗,在一个个泡沫被戳破之后,能否盈利的现实问题无法回避。当互联网医院潮来袭的时候,有人说这是未来互联网医疗发展的新方向。但是这样的方向,是最优选择还是不得已的选择?
  “眼前有几条路,每条路上都有金子,最后一条路上的最多,大家就都选择这条路。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其他四条路都被堵住了,只剩这一条了。”一位曾经任职于互联网医疗企业的前高管说。
  放眼国际,美国互联网医疗的快速发展主要得益于商业医疗保险产业的发达。这是由美国医疗体制所决定的,保险公司和雇主本来就是医疗行业的主要支付者。在我国,医疗行业的主要支付方是政府和个人,这就需要面临巨大的挑战。
  因此,找不到支付方的互联网医疗企业纷纷开始寻求与保险公司合作,包括春雨与中国人保财险、寻医问药与泰康人寿等。但业内人士认为,互联网医疗将保险作为盈利点,而真正能实现的可能不到一成。可供互联网医疗合作的商业保险少之又少,即使有些地方政府强制推动也收效见微,互联网医疗需要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径。
  “医疗就是医疗,弄很多创新去融资,希望有一天能颠覆医疗,我认为这些都是很夸张的说法。”在启明创投主管合伙人胡旭波看来,真正意义上的模式是可以让患者、医生和医保支付方都可以获益,而如果只是用互联网和医生在自娱自乐,这种模式到最后一定会被淘汰。
  2015年,一篇旧文《论春雨医生的倒掉》刷爆朋友圈,该文虽然是抨击春雨以互联网为切入点探索新的医疗模式,未见盈利后即要在线下建立诊所,说明其试水互联网医疗失败,但实际上却是对整个互联网医疗的质疑:难以形成市场共识,更无法形成自身发展逻辑。
  在李天天看来,很多互联网企业在摸索盈利的路上花费了很多精力,也确实没有收到预期的回报。在这个过程中,如何定位企业,从哪些方面切入服务,同时构建一个持久的商业模式,这些都有着很高的挑战难度。
  “我也没有答案说哪种模式是最赚钱的,但如果希望在这个行业有更好的发展,那就要熟悉它的游戏规则,然后找到自己的立足点,这是个长期过程。”
  国足比赛中,解说员最常说的除了那句经典的“留给中国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之外,还有一句:不是有希望才坚持,而是坚持才有希望。在互联网医疗的这场突围赛中,不仅需要做好进行长久战的准备,当然还要备有充足“弹药”,无论是资本还是资源。只有这样或许才能在坚持中看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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