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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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天气乍暖,饱蕴春意。纷纷樱花似锦缎,蔚为壮观。
  我眯了眯眼,愤愤瞪着坐在我对面的那个尖嘴秃头老和尚,此时他正扯着嘴脸指着地上的青蛙笑道,晴明大人,您若神通广大,可否操纵死神将它杀死。晴明懒懒看向我,笑而不语。那深邃眼眸绝色容颜叫人痴迷。我怔愣良久,双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朝青蛙掐去,只听见呱呱两声,它就断了气翻身瞪着我。我蓦然回过神,气结地跳上跳下,又用美人计让我替他办事!
  当然,和尚是看不见我这个死神的,不顾他诧异,我一脸郁闷地看着地上那可怜的小青蛙,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架。阿门,保佑它早死早超生吧。
  晴明黑白分明的眼里荡漾微微笑意,对我这个奇怪的姿势饶有兴趣。
  好吧,我就是如此命苦,本来该在我那柔软的床上边吃巧克力边看热血动漫,却因为得知了男友背叛,赌气离家出走,结果因为在马路间不小心踩到块香蕉皮不幸被车撞到黄泉,穿越到了平安时代。最最可恨的是遇到了本以为这个有一副绝美皮囊的安倍晴明,会是像书本里写的一样温柔又伟大的阴阳师,却没料到,他就懂点鸟语,就只能看见我这个孤魂,就整日牛上了天!还说我是他用琥珀招来的死神,从此,为寻轮回的办法,我便与这个神棍成了“主仆”合作关系。
  
  [二]
  
  “穿越千年的眼泪/只有梦里看得见/我多想再见你哪怕一面/前世末了的眷恋/在我血液里分裂/沉睡中缠绵/清醒又幻减……”挥着手中扫帚,在榻榻米上晒着太阳,唱着Tank的千年泪,心情无比惬意。忽然感到周围直视来的奇异目光,下人们纷纷交头接耳的围成一团,在他们眼里,是看不到我的,于是便成了扫帚独自行动的诡异现象,也有花痴少女托着下巴尖叫。
  我丢下扫帚,想想来到这里也有几个月了,除了打打杂,就是帮那神棍耍耍那些富家官人什么的,捞点钱花花。要不是我,他哪能在他师父贺茂保宪那个老家伙那顺利出师。
  想到这里,我一咬牙,折断了扫帚把子,“啪”地一声脆响。榻榻米另一端一阵闷响,唔?我扭头一看,下人们以为冒犯了死神,动了怒。纷纷跪下来,闭眼膜拜。
  我头疼地捏着额心,每天除了和那神棍说话,就成了闷葫芦一个,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
  所有人停顿下来,低声颤道,晴明大人。我抬眼,说曹操曹操到。见他卸下外衣一脸阴郁地往屋里走,我忙地屁颠颠跟过去,问他怎么了。我承认,人长的美不是他的错,错就错在没出息的我总是在气急败坏后,还心甘情愿的为美男付出呀!
  夕阳淡淡光晕映得他那轮廓分明,那双好似涌进了星辰的眼睛带着春雨的气息。突然之间我的心咯噔咯噔加快跳动。再回过神,他的脸近在眼前,我飘在半空,顿时双手交叉做了个咸蛋超人的姿势,你,你要干嘛。他蹙眉,有个新任务,很棘手。我闻言得意洋洋,有什么是我琥珀摆平不了的吗?他沉默半响道,是狐狸。
  
  [三]
  
  遇见香织是在来到浅川家的第三日,安倍晴明只交代我零零碎碎贴些符咒,再画点样图里的阴阳阵。当我问他去干嘛时,他只淡淡说了句,与浅川大人谈谈,另外四处收集资料,又丢下我一个人。我叹了口气,纠结地抱膝蹲地画圈圈。想到这次任务内容,我不禁打哆嗦。晴明是说,这家子人因为其中有某一个被狐妖附了身受到了诅咒,老人纷纷过世,小孩子也都无故生病抱恙。因此重金聘请晴明在府上住下,望其顺利查出狐妖本体,并将它消灭。狐妖我倒是在电视上看过不少,但与晴明合作数月,倒还没见过什么类似的大妖怪。
  就在此时,一个玄青色身影飘过眼前,我一怔。闲花淡淡香,只见那身着双蝶绣罗裙女子,柳腰身,肤如凝脂眉目如画。她转过面向我看来,巧笑嫣然。我礼貌地也对她微微点头含笑。刹时,笑容凝在嘴边,不对啊,她应该看不见我才对啊。定下心,身后响起安倍晴明低沉的声音。在下安倍晴明,见过大小姐。
  我愣愣看着他直接忽视我的存在,径直朝那美少女踱去。我尴尬地大退几步,坐在角落里看着两人谈笑风生,挤眉弄眼的。
  夜幕降临,风渐渐吹起,纵使我这样的灵体,还是能感受到世间冷暖,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失落。
   浅川家的诅咒日渐凶煞,我来这里的第二个星期,已经有第四个人过世了,整个大院府人心惶惶。但那个狐妖却是一点也没露出马脚。安倍晴明那家伙,整天只知道拿着那只八哥与浅川家大小姐香织聊天。我坐在树上,嗑着瓜子。两眼直直盯着美少女。瞧她那举袖掩口温柔而笑的娇羞姿态。我顿然想起前世的自己,好歹我也曾受多少美少年追捧,其实也不比她差嘛,那瞎了眼的男友怎么就会背叛我找了个肥妞呐。
  我一番愤慨,就直接扔了手里的瓜子,昂首长叹。不知可是错觉,香织朝这边看过来的时候,那神色瞬间犀利,褐色瞳孔深处隐约透着碧绿幽光。我蹙眉,那光随即消逝,只见她故作受了惊吓,往安倍晴明身边靠了靠。大人,那树上怎会凭空掉落瓜子呢,会不会是妖怪出没。我心中一腔恼怒,这明摆着是揩油水嘛。安倍晴明那神棍竟然还很给面子的配合道。在下这就去看看,还请大小姐先行回房。
  我撇了撇嘴,他走过来说道:你在这干什么?我偏过头,不作回答。心里却有疑问,未出阁的少女,电视里演的不都是用什么竹帘子隔着面吗?这浅川家大小姐怎么就如此大胆。还有那眼底的绿光,又是怎么一回事?
  扯着花瓣,一片又一片,最后得到的结果是浅川香织就是被狐妖附身之人。我欣喜若狂的拿着那片花瓣跑到晴明房前,远远竟看见香织依偎在他怀里,那双眼睛忽明忽暗,我急忙拾起一块石头朝她砸去,却被晴明阻挡下来,香织故作害怕道:果真有狐妖,大人,我真的很害怕,每天晚上我都没有知觉地昏睡过去,身体好沉重,大人,香织会不会死?晴明好言安慰,不顾我千姿百态的鄙视鬼脸,直到我疲了,坐在地上。他才缓缓叹口气,将大小姐劝走。
  你在这里疯什么?他眼里闪过不悦。我委屈的耸鼻子。举着那片花瓣理直气壮道。她被狐妖附身了,她一定是想加害于你。他皱了眉头,你如此妄下断言,就凭数花瓣数出来的?我顿时哑口无言,想了想又道,那天我看见她眼睛变了色!他无奈地摇头,不再理会我,转身要走,我拉住他的衣袖,固执道:你以前都相信我的,为什么你现在却不相信我了,是因为她吗?一语脱口,连我自己亦是一愣,为什么心里会酸酸的,隐隐的痛。
  他甩开我的手,因为你无理取闹,因为你连她被狐妖盯上了,沾了妖气都不知道就诬陷别人。我错愕地看着他走出我的视线,双臂无力地垂落两旁,对他第一次发脾气感到不知所措。
  
  [四]
  
  踏过死气沉沉的石子路,气乎乎戳着手心准备离家出走。脑袋撞在一堵结实的“人肉墙”上。心里窃喜,一定是晴明良心发现来找我道歉了。摆出招牌笑容,抬眼却见浅川夫人。她那双忧郁而冷漠的眼紧紧盯住我。我失望叹气,又瞬间将那口吐出的气倒吸了回来。一个凡人能看到且能触碰到我吗?
  咯咯……她忽然咧嘴笑,有灵体渐渐从她身体里一跃而出,现形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有着狐媚桃花眼的银发帅哥,我顿时两眼冒桃花,身体不听使唤地朝他走去,他轻轻揽住我的腰,眼见那唇就要压下来,我心都要跳出来了,却被一张忽然飞过来的带电符咒打了开来,美男纵身跃开,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哎哟叫。心想着是哪个讨厌鬼破坏老娘好事。却见晴明满脸阴云地看着我,呵,破坏你好事真是不好意思了。
  呃……我抽了抽嘴角,立马乖乖蹲到角落里抱膝画圈圈,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两美男打得不分上下。
  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那么伟大,在狐妖对晴明出现破绽进行攻击时,我想也不想置身而出,为晴明挡下了那差点要了我老命的一掌。灵魂受到巨大冲击,险些飞散。晴明沉默片刻,轻轻放下我,愠怒的表情让我欣慰。他终于使出了桔梗印,我在书上见过这代表象征宇宙万物的天地五行符咒。那光华似要将世间万物邪恶净化,狐妖的身体逐渐被耀眼光芒吞噬,它痛楚的嘶鸣差点让我震破耳膜。
  片刻,一切恢复平静,夫人昏倒在地。我错怔地看着晴明俯下身来用治愈之术为我医疗,身体被一团温暖的光包围,但最让我感动的是安倍晴明此刻看着我时眼里的柔光。
   狐妖消失后,府上生病的人们完全康复了,安倍晴明的阴阳术也进步了很多。得厚重礼金,我们决定撤离符咒,次日一早就离开浅川家。
  那晚我给他做了最喜欢的意大利面,心里不禁偷乐。看见他在院子里练习那个“因为我”才学会的桔梗印。笑眯眯的眨着桃花眼朝他挥手。他竟不屑地冷冷瞥过头。我眼角一抽,算了,他肯定是不好意思。然后嘿嘿笑着飘过去,却被一袭青衫抢了先。又是浅川香织!我朝她吐舌,想到反正咱们明天就要离开了,她也占不到我家晴明什么便宜,于是站到树后且稍等她片刻。
  香织的气色好了很多,没有被狐妖吸人气后的肌肤水灵灵的,她盈盈地笑,在晴明的注视下颔首羞道:大人还会来吗?
  若有妖魔出现,在下定全力对抗。
  她愣了愣,眼里有了泪水。美少女表情复杂多变到可以去拍戏了。
  她摇摇头,难道大人不懂香织的心意吗?每次为了见你,都是偷偷跑出来……那都是因为喜欢你啊!
  “当!”盘子掉在地上,面洒了一地,我的心沉到了渊底,他没有回应她。他喜欢她吗?难以承受这汹涌的失落,转身没有方向的狂奔,泪飘落风中,无人看见。
   一夜长风,我坐在树端,面对冰结了厚厚霜雪的大地,喝得烂醉。香织告白的第二个月,浅川大人看中安倍晴明,有意纳其为女婿。这段时日他几乎没和我说过什么话。我知道,这段婚姻是浅川家关系甚好的朝中朋友做媒,浅川大人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担忧安倍晴明拒绝,以失家族颜面。可是,安倍晴明应该对香织也是有着情意的吧,否则,否则他怎么没有回绝她呢。我啜饮一大口酒,哇地哭出声来,老娘又失恋了!撕心裂肺地喊,心狠狠地痛。
  直到喉咙吼不出声来,脸被泪弄得干皱难受,全身无力发软,我终于想通了一件事。决定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五]
  人生呐,不幸就能不幸到极点,我写了封辞职信给安倍晴明,上面坦白了我来自千年后的时空,因为什么什么原因呢倒霉穿越到此。小的眼见大人您如今是事业步步高升,爱情一帆风顺,可谓是风光无限,前途无量。小的也不想拖您后退,上交辞职一信打算前去修炼。望晴明老板您大人大量,谅解批准。
  我嘿嘿笑着将信放在桌上,想到穿越后重生的我一定会让晴明满怀欢喜就无比兴奋。没错,我要重生了!
  醒来,环视了下周围古色古香的闺房,想想应该是没错,可脖子怎么被卡的喘不过气来呢。手里捏着封汗湿的信,我蹙眉,这年头流行写信咯?一看署名,竟是神棍写给香织的。信上说,关门弟子不知所向,在下要前去寻找。这,这是拒绝信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忽然想到自己的处境,喉咙正被一根绳子套得结实,我双脚一蹬,脚下空空一片。原来是香织伤心欲绝要悬梁自尽。我用尽力气想从这个身体里挣脱,却于事无补。不禁昂首惨叹。搞什么飞机啊!?
   朦胧中,冥王的声音近在耳畔:琥珀,我不小心施错法将你穿越到日本的过去,不过念在你让安倍晴明写入历史成为最伟大阴阳师你功不可没,我这就让你还阳,还有……后面的,已经逐渐听不清了。伟大的我为了和神棍在一起,想要附身于香织,却被吊死。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竟然完好无损。蓦然睁眼,竟身处一家医院中。难道,梦境中冥王所言属实?
  此时,护士走进来,笑容甜美。你昏睡三天,终于醒了,救你的那位先生在门外等了很久。我挑眉,原来两个时空的时间差是不同的。不过,真的穿回来了么,可我不是已经死了吗?会是谁救了我呢?
  琥珀,你竟敢丢下我?头顶响起熟悉的声音。不会是……抬头看着眼前的安倍晴明,我出神片刻忽然大叫一声。不是吧!你也穿越了!?
  [终]
  原来冥王想说的,就是晴明穿越到现代这件事。不过,他可是凭自己的本事,用了好多年的时间才钻研发明出了穿越之术。而当我问他香织如何了的时候,他显得得意,他竟学会了召唤十二大死神,其中白虎作为他的替身傀儡与香织成了亲。我长舒口气,为什么人家被救了下来,我却被吊死?什么理嘛。不过……我笑眯眯眨着桃花眼看着安倍晴明那张五官精致的绝美面容,一脸幸福……
  特邀编辑/朱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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