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徒弟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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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二”是字画鉴定专家凌云霄的雅号,除了“不二法门”,还有“说一不二”之意,可见他对自己鉴定水平的自信。由他签名出具的鉴定书,就等于一幅字画的生死状。
  他喜欢人们称呼他为“不二师”。
  这天,不二师接到一个老朋友的电话,朋友推荐给他一个学徒,名叫张航。朋友说张航出生在字画装裱世家,是一所大学文物鉴定与修复专业的硕士生,为写论文想拜个师傅。不二师说:“要是其他人,这事提都别提,既然你开口了,我答应你。”
  一周后,张航上门来了,是个20来岁的阳光大男孩。
  不二师从储藏室里拿来了两幅几乎一模一样的字,还有两幅几乎一模一样的画,都是古字画,其中有一幅字和一幅画是赝品。他要考考这新徒弟的眼力。
  张航研究一个多小时后,正确地指出了真品和赝品,他高兴地拍拍张航的肩说:“小伙子不简单呢,你这徒弟我收了。”
  可是没过多久,张航差点闯了个大祸,把不二师也惊出一身冷汗。
  这天,不二师从外面回到工作室,见屋里坐着两位客人,其中一人他认识,是本市市长的秘书小秦。秦秘书见他进来,把手里的一卷画展开说:“不二大师啊,您终于回来了。您带的什么徒弟啊,明明是真画,他偏偏说是赝品,您快看看。”
  不二师接过画仔细研看,虽然画上的落款是南宋时期,但这不过是民国时期的高仿品。可他还是对秦秘书和跟他一起的胖子说:“不错,这是南宋中期的真品,价值不菲呢。”他用毛笔写了此画为真品的鉴定书,再拿起自己的印章,就在印章要落下时,张航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说:“师傅——这——”
  “这什么这?”不二师说:“这明明是真品,你——你还要努力啊。”他说完,坚决地把印章摁了下去,鲜红的“不贰云霄”4个字。
  胖子付了1万元鉴定费,捧着画和鉴定证书谢了又谢地要出门,张航突然大声说:“等等,这画——”
  “这画怎么了?”不二师大声呵斥张航,“你是不相信为师的水平吗?年轻人,不要太狂了。”张航只好埋头退到他身后。
  秦秘书和胖子走后,张航说:“师傅,刚才是我错了,对不起,请您原谅。”不二师生气地说:“我不是吩咐过你吗,有人来作鉴定,你可以看可以研究,但结论必须由我来作。”
  这天下午,张航把师傅请到一家高级饭店,点了一桌好菜,向师傅鞠躬道歉。不二师看在他的诚意和那瓶好酒的份上原谅了他。
  喝得飘飘然时,不二师用筷头指着张航说:“徒儿,你——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把那幅高仿赝品鉴定成南宋真品吗?”张航给他把酒斟满,恭敬地说:“徒儿不知,请师傅明示。”
  不二师说:“其实,秦秘书和胖子一个是买主一个是卖主,买卖双方都知道他们拿来的是赝品。可是,他们需要我把它鉴定成是真品,这样他们都能从中得到好处,我也挣笔鉴定费。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张航说:“把假货当真货进行买卖,应该只对卖家有好处,买家既然知道是假货,为什么对他还有好处呢?徒儿不明白。”
  不二师哈哈大笑:“你——你是聪明人,慢慢就明白了,好好学吧。”
  不二师的话张航是真听进去了,他努力钻研虚心求教,对师傅尊敬有加,事事依顺。不二师对这位徒弟越来越喜欢。
  有一天晚上12点,不二师为研究一个问题需要查阅放在工作室的一本书。他本想叫住在工作室的张航给他送过来,又怕影响他睡觉,反正工作室离家也不远,他就自己过去取。
  过去一看,张航屋里还亮着灯,门也没关,便想去看看小伙子。正在电脑上敲键盘的张航一见他进去,急忙合上笔记本电脑,起身招呼他。他嘱咐张航早点睡之后,便取了书离开了工作室。
  在回家的路上,他的脑海里始终抹不掉刚才张航慌张地合上电脑的样子,似乎怕他看见什么。仔细回想两个多月来张航的表现,他觉得自从那次在饭店请他吃饭向他赔礼之后,这徒弟钻研业务的劲头很足,什么问题都向他请教,有时问的问题甚至超出业务范围超出好奇心的范围了。他问的有些问题还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比如有一次张航就问他为什么要用两枚一模一样的印章。
  他没有告诉张航这是为什么,因为这两枚印章里,有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天大的秘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二师做梦也想不到,他的秘密有一天会被人看穿。
  这天,工作室里来了两个陌生的中年人,一人姓纪,自称跟纪晓岚是一家,另一人姓魏。纪先生有一幅明代的字要卖给魏先生,两人想请不二师作个鉴定。
  不二师仔细研究,这确实是一幅真品,他写了真品的鉴定书,拿起印章要盖时,纪先生突然抓住他的手,小声说:“能不能盖另一个印章?”
  不二师大惊,手中的印章差点掉落:“你——什么意思?”他问。纪先生微微一笑,说:“我没什么意思,是你的两枚印章有意思,不是吗?”他说着掏出一张白纸,不二师惊讶地发现这纸上并排盖有两枚他的“不贰云霄”印,他盯着纪先生问:“你怎么会有我的印?”
  纪先生掏出放大镜看这两枚印,问不二师:“你没发现这两枚印有什么不同吗?”不二师说:“两枚印一模一样,我自己刻的我自己的印,我还不知道吗?”纪先生摇摇头说:“左边这印的‘云’字最后一点要高一些,右边印的‘云’字最后一点要低一些,这难道不是不同吗?”
  不二师愣愣地看着纪先生,对方说的是事实,这是他故意刻成这样的,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只有两枚印一起在放大镜下比较时才能看出这微妙差别。他强装镇定地说:“双胞胎都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样,两枚印章有所差别,这奇怪吗?”
  “哈哈哈——”纪先生大笑,“两枚印有差别,这毫不奇怪。但是,如果一个印是用来盖在把假货鉴定成真货的鉴定书上,而另一个印用来盖在把真货鉴定成假货的鉴定书上,这难道不奇怪吗?”
  “你——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是什么人?”不二师大声质问道。
  纪先生指着自己说:“我姓纪。”又指着魏先生说:“他姓魏,你说我们是什么人?”
  纪——魏,纪委?不二师瘫坐在椅子上:“你们是纪委的人?”纪先生和魏先生微笑着点头。
  不二师擦擦额头的冷汗说:“可我既不是党员,也不是干部,你们找我干什么?”
  纪先生说:“你确实不是党员干部,可是,你为某些党员干部行贿受贿提供了帮助,我们当然要找你。有的行贿者找到你,要你把真品鉴定成赝品,有了你的证书,他就可以把高价的字画顺理成章地低价卖给甚至送给受贿者。有的受贿者拿来赝品,要你把它鉴定成真品,有了你的证书,他便能把不值钱的东西堂而皇之地以高价卖给行贿者,从而受贿。而你,不管作出什么鉴定,你只管收取鉴定费,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你用这两枚有区别的印章来标明哪个鉴定是把真品当赝品,哪个鉴定是把赝品当真品。另外,哪些人来找你做过这种交易,你还单独留有记录,我猜的没错吧?”
  “你们——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不二师差点从椅子上滑坐在地上。
  纪先生指着张航说:“这是他的工作。”
  “什么?你——你也是纪委的人?你不是来当学徒而是来卧底的?”
  張航微笑着扶他坐正,严肃地说:“师傅,我其实是来帮你的。你要想减轻处罚,就把你留的记录交给我们吧。”
  不二师思虑一番,交出了那个绝密保管的笔记本。
  张航临走时,拿出一个鸡蛋给不二师说:“师傅,请你鉴定一下这个蛋是好蛋还是坏蛋。”
  “你——你什么意思?”不二师疑惑地看着张航。
  张航说:“这是个新鲜的好蛋。”他说着把蛋在桌上轻轻一碰,说:“如果蛋上有裂缝,细菌很快滋生,好蛋就会变成坏蛋。那些腐败分子就是思想上出现了裂缝成了坏蛋,只能被人民扔进历史的垃圾堆。师傅你是个鉴定专家,对自己的问题,我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鉴定。谢谢你教给了我很多知识,你永远是我的师傅。”张航说着给不二师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二师拉住张航的手,老眼闪着泪光:“为师惭愧,幸亏有你,你这徒弟——真不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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