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与周公论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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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写老香港,一个报界朋友与我谈起了叶灵凤。说起来,叶先生原籍金陵,算是老乡。他的一生,有许多身份,官方的有“小说家、散文家、编辑出版家”;一则就是些别称,如“创造社小伙计”。
  叶灵凤这辈子,最大的不幸之一,大约就是得罪了鲁迅。当年一帮小伙子初入文坛,鲁迅就已经很看不惯。叶灵凤、潘汉年、刘呐鸥、穆时英、施蛰存、周全平在他眼中,个个是“年轻貌美,齿白唇红”的洋场恶少,仗着有几分姿色与资本在“革命咖啡店”里混世。“现在凡是感到被束缚、被压迫、被愚弄、被欺侮的青年,假如要反搞一切,非信仰新流氓ism不行。”
  “小伙计”和“新左派”误伤鲁迅是事实,偏鲁迅是很记仇的。叶灵凤一番不知天高地厚的唐突举动,让他背负了恶名几十年。其一是叶在自己主编的《戈壁》杂志上,发表了一幅名为《鲁迅先生》的讽刺漫画,居然说“鲁迅先生,阴阳脸的老人,挂着他已往的成绩,躲在酒缸的后面,挥着他‘艺术的武器’,在抵御着纷然而来的外侮”。次年,又在自己主编的《现代小说》第三卷第二期上,发表了小说《穷愁的自传》,其中主人公有这么一段:“照着老例,起身后我便将十二枚铜元从旧货摊上买来的一册《呐喊》撕下三面到露台上去大便。”
  其实,二十年代,骂鲁迅的人很多,尤其在创造社和太阳社诸君间,几乎成为一种流行。偏偏叶灵凤的运气不好,将鲁迅得罪大发了。日后在笔阵上,鲁迅对他的眷顾简直无休无止。在小处冷嘲热讽,1931年在《上海文艺之一瞥》中写道:“在现在,新的流氓画家出现了叶灵凤先生,叶先生的画是从英国的琵亚词侣(Aubrey Beardsley)剥来的。”大节上,更是无可宽恕,在《文坛的掌故》 卷末注释里写道:“叶灵凤,当时曾投机加入创造社,不久即转向国民党方面去,抗日时期成为汉奸文人。”足见其对叶灵凤的深恶痛绝。
  这样被鲁迅随记随骂了近十年。到了1936年,叶灵凤写了篇长文《献给鲁迅先生》,里面有这么一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可见其悔不当初之情。
  1938年,广州失守后,叶先生随《救亡日报》来到香港。从此在香港定居,直到1975年病逝。37年間,颇有“此心安处是吾乡”之喟。小说是不怎么写了,除了编辑报刊外,主要创作散文随笔和翻译。其中写得最多的,是故土南京的山川风物。《虎踞龙盘今胜昔》《中山陵所见》《雨花石和雨花台》《玄武湖的樱桃》《南京的马车》《朱氏的“金陵古迹图考”》《红楼梦与南京的关系》《江南园林志》《江苏之塔》《家乡的过年食品》《家乡吉庆剪纸》《家乡的药草》,下笔之丰,颇有文馈故里之意。有时以“白门秋生”的笔名发表文章,大概也是一种致敬。其对香港用情亦颇深,为香港写了三本书,分别是《香港方物志》《香江旧事》《张保仔的传说和真相》。前两者,一讲在地风土,一论时弊史话。好玩的是第三本,是用“叶林丰”作的署名,说的是在香港颇有盛名的一个海盗,活跃清嘉庆年间。叶并非要为他正名,倒是很为他的知名度而不平。经过考证,他认为张保仔的真正根据地是比香港大了许多倍,孤悬海中的大屿山。那里的东涌,还设有修船、造船厂。张保仔同满清水师和葡萄牙海军联合舰队大战九天的地点,就在大屿山的赤角。张本来也就是个贼寇,活在民间的传说中,这本书却要还他个举足轻重的历史面目。所谓英雄莫问出处,大概是叶先生一辈子心中的块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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