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登山游古刹，见大殿前的功德箱里塞了老厚的钱，从一元到百元，各种面额的都齐全了。与寺中僧人交谈，得知因为捐款的人多，这功德箱每日一启，数额总在五六千元。
　　 游过名刹，下得山来。山根处有一家颇有规模的超市。超市门前立了一个爱心捐助箱，箱里的钱与山上的功德箱比真薄得可怜了。那人心生好奇，凑上前仔细研究了一番，见箱里以一元的小票为主，十元已算罕见的大钞了，分、角的硬币倒是主力，甚至还见超市的购物小票充数其中。那人又与超市工作人员攀谈起来，从而得知，爱心捐助箱每月清点一次，每次只有千元左右。那人无语，回来后，却向朋友很发了几通感慨。
　　 国人信教之风日盛。古刹名寺香烟缭绕，已成仙境。众神甚至可以给安居之地的众生带来GDP指数。随旅游团游寺庙，导游一定会给你大讲各大殿供的各路神仙各有怎样的手段和神通，然后叮嘱你“请”香，按各人所需去敬焚。当然，这种焚香方式是很大众的，平淡无奇。而小众的方式，平头百姓是只能仰而羡叹的。数年前，就有报道，说一些名寺元旦开门的第一柱香花费颇巨，但那却不是等闲之辈可得的荣耀。另一些重要日子的开门第一柱香，也都象征着焚香者的身份。这香不知是否也算功德，不过即使是功德也与天下众生无关，荫庇的只是捐功德者及他的家人。
　　 有人说，当下国人很缺乏宗教精神，只是将宗教功利化了，人们不是敬神，而是贿赂神。我于宗教很无知，不知此说是否属偏激。但只求诸神保佑自己平安，哪怕做了亏心事，作了恶，也不忏悔，不改过，却只想求自己能在邪恶之路上平安无事，这真是与宗教精神太遥远了。宗教注重的是内在的精神，而非外在的形式，更非异化的功利。
　　 山上的功德箱和山下的爱心捐助箱，一个敬神，一个助人。敬神该是精神的净化，助人则是对生命的尊重。当人们把从超市找的硬币当作累赘丢进捐助箱；当人们将几元零钞轻慢地塞进捐助箱，表现出的是对生命的轻蔑，而轻蔑生命，精神的净化至多仅是一种形式。人们以自己的亵渎，让一种品德变成了施舍，甚至卑陋，也让他在功德箱前的虔敬变成了一种虚伪。
　　 人往山上走，应该是为了追求心灵的净化；人往山下走，应该是以净化后的心灵去向他人传递自己的爱。俗语常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似乎低处是污浊之地，非有追求的人所往之处。然而老子说，水“处众人这所恶，故几于道。”几于道，是因为它极具悲悯之心，利万物而不争，即不分高低贵贱，也不在意与已是否有利。
　　
　　摘自《杂文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