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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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板——小城之忆
  
  天灰蒙蒙的,像铅笔涂到素描纸上的涂鸦,尽管铅灰一片,还是有种自由的感觉。我知道这种天气并不适合拍照,还是固执地带上我的Olympus,骑上借来的自行车出门了。
  耳朵里塞着Sony,听着最近刚喜欢上的中文歌《贝多芬的忧伤》,在这浅黑的天空之下,让清凉的风拂过我的身体,感觉皮表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来了。我喜欢这种感觉,踩着自行车,独自一人穿行在这座小城的每一个角落,偶尔用Olympus拍下一两张只属于这座城市的特写。
  爬满青苔的石板路,长满霉菌的灰黑墙角,拥挤的人行道,一脸朝气的学生,正在闪烁的红灯,金麦隆的蛋糕,地下铁的英国锡红茶,MFC门前长长的楼梯……很多很多,我拍下它们只是为了有一天离开了这里还会记得这里。
  并不是说我有多喜欢这里,只是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五年,还是有点儿感情的。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地方,是如同空气一样,早已进入血液循环。
  很喜欢进龙中的那条林荫小道,虽然两旁没有法国梧桐,也没有日本樱花,只是一片苍翠的绿,还是觉得走在那里不知不觉就会沾染浪漫的气息,微凉的风从树与树之间的间隙穿梭而来,带着青草的芬芳。我一直觉得整个龙仙就那个地方最适合情侣了。端一杯大台北的奶茶,暖暖的、香醇浓郁的奶茶捧在手里,也许可以学一下广告上Jay坏坏的笑,“你是我的优乐美”换成“你是我的大台北”。虽然有点儿俗,解释一下还是很美的,“这样我就可以把你捧在手里了”。
  
  慢板——青春之忆
  
  夏天还未开始,只是我想结束。因为夏天结束时我的青春也结束了。我曾经很认真的思考过,什么样的青春才算不负此生?
  是叛逆得如同塞林格笔下的霍尔顿?逃学?恋爱?最后寂寞地守在悬崖边?是萎靡得如同太宰治书里的阿叶?装着笑骗别人骗自己?和人一起跳海自杀?
  可波澜不惊的生活才是我所向往的。我的青春该是无聊中的无聊的。有时看着街上开摩托的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小青年从眼前飞驰而过,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其实他们和我大概也一样大吧,为什么非得那么另类才算彰显自己的独特呢?17岁,该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季节,为什么我们总喜欢往里面参杂沉重呢?
  千百度门前的旋转彩灯闪烁着光芒,映衬着里面正在拉发、电发、染发的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我是不喜欢这类人的,自然才是青春最美的标志。也许,他们只是太孤单了,只剩那些染发剂的彩色能掩盖他们的脆弱。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觉得,自己看起来很强大,可以对这个世界宣战了。
  
  小步舞曲--友情之忆
  
  自行车的车轮吱吱呀呀辗过铺满灰白色水泥的路,灰黑的天空开始下雨。瞬间一片黑暗的天空,雨点打在手臂上,打在脸上,打在眼眶里,让人分不清是天在哭泣还是人在叹息。我没有打伞的欲望,我想就这么在这片雨帘中静静地走下去。不过有些心疼包里的Olympus,希望它不会湿。这架Olympus里,装了太多我关于这座城市的记忆。
  在地下铁,我们喝过的哥伦比亚,吃过的香草味的提拉米苏,我们听过的那首歌。我们说过,不离不弃,有一天去爱尔兰看日出,听肖邦的夜曲,感受海风拂过身体的那种咸湿,连身体也感染了那种悲伤。
  在前龙,我们翻过的相册,摸过的瓷杯,看过的书,曾经照下的大头贴,所有的过去都仿佛这天上的雨,淅淅沥沥不断侵袭着我。我们说过,一起走下去,有一天一起去蒙特利尔,听圣约瑟夫教堂的钟声,在神父面前许下诗歌般神圣的誓言,如同亚瑟王手下的七个圆桌骑士,要守护彼此到最后。
  在龙湖,留有我们走过的脚印,没有华灯,没有黄昏,没有承诺,只是就这么静静地走到终点。我们都明白诺言的脆弱性,给不起的承诺不再轻易许下,只是希望,一直到高中结束都还能这么相亲相爱地走下去。
  昨天所有的童话开始上演,忽来的雨却湿了眼眶。该是告别的时候了。
  
  快板——明天
  
  成人之后,就是一个人走了吧?那么成人该是多么痛苦又多么无奈的一件事。
  大人的世界里那么多的勾心斗角,那么多的名利角逐,那么多的权势纷争,我都是不想去触碰的。可是自己知道,有那么一天自己也会沦为那么世俗的一个人,为着这些有的没的东西去参与一场又一场纷争。
  我害怕这样的世界。我想再过一次六一儿童节,再唱一次那首“六一六一,大地穿上花衣”,再坐一次旋转木马,再在妈妈怀里撒娇要她给我买新衣服,再一次吃麦当劳里的儿童套餐领Hello Kitty的玩具……
  多么不切实际的梦想。只是一个愿望罢了,终归还是会悄无声息地沉默下去,不见了踪影。雨停了,衣服湿了一大片,可是心里很畅快。仿佛这场雨淋湿的不止是衣服,还有我早已沾满尘灰的心。经过这场雨的洗礼,它该变得更坚强了吧?
  我拿出口袋里的MP3,跳到艾薇儿的《Tomorrow》,耳机里传来艾薇儿的迷惘,对明天充满期待却又害怕去迎接明天,不知道自己怎么想,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相信什么。
  我骑着车,哼着歌,漫无目的走在龙仙街上。我的终章,竟是在这片天空下,在这座城里,暗淡得失去了踪影。其实我只是想在成人之前再一次怀念这座城市,这里有我太多的割舍不下。我打开Olympus只有3寸的屏幕,往日的笑浮现了出来。
  该走了。让这些曾经出现在我18岁之前的人和事都盛装地去吧,或平平淡淡,或轰轰烈烈,或难过,或欢愉,或懵懵懂懂,或渐渐成熟的过去都消失吧。
  我的17岁已经结束。
  我的18岁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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