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心者,与患者一起“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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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事自杀促他改行
  央视的夜间节目《心理访谈》有一个出镜率最高的专家,与其他正襟危坐的专家相比,他分析病历时基本上不说心理学术语,说理深入浅出,就像和人唠家常,颇高的颜值更是给他加分不少,他就是李子勋。
  李子勋出生于四川,父亲是教授,生性严谨,而他从小自由散漫内心叛逆,一度和父亲产生了很多冲突,和家人形同陌路。直到16岁,他去农场给被下放的父亲送冬衣,看到父亲苍老的样子,内心一下感觉很痛。那天父亲放下架子跟他说了很多知心话,父亲说:“我对你严格要求,是觉得你比较淘气,怕你惹祸,一旦你出事,我没法保护你。”那次谈话后,李子勋才真正懂得了父爱如山,开始尊重和理解父亲了。现在,父亲说什么他都会笑着听着,即使父亲说的不那么适合他,他还是会认真地听,适当的时候也会用装傻的方式来缓解一时无法妥协的事情。由冲突转为理解,由差异的争执转为并存的互补,这种与父亲相处的转变也影响到他待人接物的态度。
  1983年,李子勋从华西医科大学医学专业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北京,进入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之后又调入中日友好医院工作。作为医生,生生死死的场面,李子勋见过太多,唯有一个女同事的自杀身亡,让他始终不能忘怀。
  “这个因失恋而自杀的女医生25岁,活泼开朗,我们同在一个办公室,平时无话不谈。那段时间她总问我,对方为什么要和她分手?还老缠着我们几个男医生说话,大家为了避嫌都借故躲着她。现在想起来,其实她已处在慢性抑郁阶段。精神恍惚,工作常常出错,自杀前突然穿得很漂亮,一天变一个样。但当时我们谁也没有意识到,都以为她的个性有问题。”
  1988年,卫生部对各大医院进行评定,中日友好医院没有评上“三甲”,因为当时该医院没有心理咨询的相关科室。医院院长亲自点名,让李子勋赴北大医学部六院进修心理学,然后成为当时心理科唯一的一名医生。 院长之所以选择李子勋,是因为他平时与病人相处得非常融洽。曾有一个比较神经质的女病人让院里的很多医生都感到头疼,一旦医生对她的态度有所转变,她就认为自己的病情又加重了。而面对李子勋的温和与耐心,她则觉得自己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好转,为了表示感谢,便四处写信表扬他。李子勋觉得并不是自己的医术有多高明,而是他对别人的痛苦能够感同身受。后来他也是这样理解临床心理学的:“人的肌体有自我愈合的能力,医生的好态度能激发这种能力。如果一个病人接受一个医生,信赖他,病也会好得快,这些现象都属于心理学范畴。”
  刚上阵时,李子勋一度依照传统医患模式:对患者诊断,普及点心理学知识,再按方抓药。后来,他不再把心理学看成一种学术,而把它当作一种服务和关怀的技巧。十几年来,他每周都在自己的诊室里接待形形色色的家庭,对困扰家庭的种种问题了如指掌。孩子患了社交恐惧症或强迫症,无法正常上学;青春期子女与父母出现敌对,甚至表现出暴力倾向;父母的过度控制造成孩子人格发展的幼稚化,依赖成性……经过长年的摸索和积累,李子勋自有一套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
  如果你疯我就更疯
  作为中日友好医院的明星大夫,李子勋的心理门诊始终人满为患,这也大大挤占了他的业余时间。思考许久后,他向医院办理了病退。退休后,他终于实现自己的夙愿:建立一个网站。“李子勋工作室”是国内第一个心理互助网站,旨在为各种心理疾病患者的亲人提供一个互相帮助、鼓励和慰藉的平台。设立工作室后,李子勋每天只专心四个病例个案咨询。他在听别人述说时,实际上是在分析,在听故事背后的故事。跟其他心理咨师做咨询不同,李子勋会根据每个病患的性格做出完全不同的只适合于个案的诊疗方式。他说,心理医生要和当事人形成一个联盟,病患如果是精神分裂症,那么咨询师也要一起分裂,要把自己处在可以进入其幻觉的一个状态。这种工作状态像演员,演什么角色都会把自己融入进去。只有这样,咨询师才会进入病患的内心世界,努力感知对方。李子勋从来不把别人看成病态的状态当作病态,而是人类精神世界存在的一种现象,并试图去理解和接纳这种现象。他认同一个美国心理学家说过的话:如果你疯,我比你更疯。用一种疯的情结来接近病人,才能真正地了解病人,只有疯子和疯子才能真正地交流。
  有个优秀的男演员开始来治疗时,老觉得衣领高了就难受,李子勋告诉他,这个问题不要吃药,保持这种焦虑对你很好,因为你没有别的方式释放情绪。那个男演员开始很诧异,以为李子勋在敷衍他,李子勋对他说:“抗抑郁类的药可以试,你这种症状吃三年可以痊愈,但好不容易有个释放的途径,你却要用药物来压制,那么负面情绪同样会通过其他形式来发泄,到时候继续加大药量,你的身体也就毁了。”
  李子勋认为心理医生看问题应该和寻常人不一样,要研究哪些反应是有效,而哪些反应又只是假象,当事人认为的无效,并不真正意味着无效,当事人认为的有效,反倒是值得心理医生思考的。
  他曾经为一名患强迫症的男孩进行治疗,却没有重复其他心理医生共同采取的矫正法,而是让其家人和男孩看到症状的好处,甚至要求男孩的父母向儿子学习“做事有条理”的习惯,并在一个月之内不把他当病人。一个月后,男孩的症状减轻了,焦虑状态也完全消除,而男孩的父亲也从对儿子的担忧中,体会到了儿子的与众不同,并为其感到骄傲。
  专家的本我快乐
  在荧屏上,李子勋头发吹得一丝不苟,西装革履,气质儒雅。他说:“因为电视台需要一个权威形象,因此会要求我摆出专家的样子来,要严谨,不能多笑,要穿西装,打领带,因此电视上的我是模式化的,并不是真正的我。”
  在生活中,李子勋完全是另一副模样:坐在课桌上讲课,接受记者采访时脱鞋坐在沙发上,大嚼零食,时不时会发出轻微的打嗝声……“我在生活中很活跃,有什么说什么,不是那么讲究的人。”李子勋说。找他咨询过的人都知道他特别爱开玩笑,会把咨询变成一个轻松愉快甚至有些享受的过程,这也是他一直追求的。
  李子勋有很多粉丝,粉丝们最着迷的就是他的微笑,他常常以微笑的方式来让人放松。粉丝在心理学上也是一种族群,起初李子勋认为是一种怪胎现象,知识分子怎么会有粉丝?后来才发现,易中天、于丹他们的粉丝更多,他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实际上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内心的形象,他在博客上说:大家喜欢的李子勋不是我,而是荧屏上的那个李子勋,我不是荧屏上的那个他,那个他只是我的一部分。
  作为目前国内出镜率最高的心理学专家,李子勋虽然没享受到成名带来的快乐,但在经济上“收益”非浅。这两年他基本上没有双休,除了为一些大企业做咨询、讲课以外,他还在媒体开设亲子关系专栏,在几本时尚杂志上答读者问,给一些专业刊物写稿,还有出版社找他写书。当然,最多的还是与电视台合作,做心理访谈嘉宾。
  或许是经常讨论死亡、自杀、孤独、归属等深层话题,李子勋对生命、时间的感觉相当超前。他对自己的粉丝们说:“当你有生物学的知识在后面积淀时,就能坦诚面对所有的人类疾痛,包括降临在自己身上的。珍视每一天、每一分钟地活着,存在就要快乐,过自己如愿的生活,不要参照别人。保持一种无知和好奇,每天去学习新东西,这才是人的本我快乐,是所有快乐的根本。”
  编辑 钟健 12497681@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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