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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TE：最近在忙什么？
吴虹飞：组建了一个由贵州黎平县农民组成的侗族大歌歌队，带领他们演出，同时给他们足够的生活费。我喜欢原生态的侗族音乐。做音乐十几年了，我思考过音乐的根源性。我认为中国未来的摇滚音乐史或者是原创音乐史一定是少数民族音乐史。只有少数民族有音乐，有民谣。我认为中国有一大批没被商业污染过的音乐资源来自少数民族，代代相传，是和岁月历史有关的沉积。如果我们的国家能真正重视这些少数民族音乐的价值，摒弃伪民歌，音乐创作会上一个新的台阶，我们才有能力在音乐上和世界并立。
CUTE：你所做和你的母语是相关的。
吴虹飞：我是侗族人，从没忘记过自己的母语。大约十一岁，夜里随姐姐们在水井边打水洗衣，只见白衣的少年，拿着侗族琵琶去走寨，就是“行歌坐夜”，我说要跟着去看，她们就都笑我是一个痴子。依然记得独木桥上，一个少年吹着笛子的样子。感谢经济的发展，令他们离开家乡。以后再回家，这些人都不见了。日后，我也不是沒去过县文工团，企图找会唱歌的歌手，但也都是被敷衍了事。唯有到了节日，忽然一大堆人被组织出来，穿着侗族的盛装，跟练兵法似的，排着整整齐齐的方阵，唱了一两首侗族大歌作为点缀，“轰”一声散去，余下的节目，还是那些高亢僵硬的、表情丰富的民美唱法的汉语歌。
CUTE：这些原本是农民的歌队队员，是从各自村寨出发，取道黎平、怀化，坐火车到的北京？
吴虹飞：对的。他们这样空降北京后，我先帮忙找住的地方，找了住处找工作，带他们一天跑四个地方面试。找了工作找演出，两个月办了近20场的小场地演出，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为了卖出门票，还得做所谓的宣传。我做宣传的方法特别笨。我就是给朋友一个一个地写信。大概写了四个小时，写了两千多封。北京的小场地演出收入是很低很低的。这两个月的演出费平均是6000元。但对他们来讲，这是一笔很丰厚的收入了。
CUTE：不担心改变他们原有的生活吗？
吴虹飞：不知道结果会如何。我跟他们谈过很多次，我说你们回家，我会非常高兴。我骨子里很传统。如果他们真的离开家乡，又没能得到幸福和现实利益的话，我会很内疚的。
CUTE：在你眼中他们肯定是独一无二的，特别的，但是在当地像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也许，他们在当地并没有那么特别。
吴虹飞：你不能抵抗这些命运偶然的安排，就是因缘际会。在他们的独特的发声系统里，独特的音乐系统里，我听到了这种称为“个性”的东西。这支侗族大歌歌队的声音质地是独一无二的。我听着就会出神，他们是天才呀，虽然说这种天才可能就这么几年，慢慢地他们就慢慢沉默了，被生活磨损了，继续为下一代去谋食物了，就忘掉了这个声音，忘记这个梦了。我问他们，有没有听过流行歌、摇滚乐，他们说没有听过，可能听过也忘了。他们住在云贵高原的深山里，离县城还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非常偏远。他们从小跟长辈学歌，跟歌师学歌——侗族人没有文字，只能依靠音乐来传承文化——一代一代传下来，跟古代诗歌都有关系，就是活化石。他们也不是天天唱歌，他们几乎没有舞台的。可能就是做农活时唱几句，他们就是没有被开发过的玉，完全不听别人怎么唱。我2009年准备第四张唱片的时候，收集了一些侗族音乐，弄到这些早期的小样。琢磨了很久，突然有一堆活人，长得又美，唱得又好，在你面前去重现这些来自古代的声音。孔子听人抚琴三月不知肉味，我就是这个感觉。
CUTE：你觉得生存重要还是传承音乐重要？
吴虹飞：空谈侗族人音乐的传承是没有用的，那是非常官方和非常复杂的事。个人的力量能有多大？至于我出于个人的行为，我只要你在城市里首先听到它，切身感受它的美。幽远神秘的侗族大歌在青歌赛上大放异彩，成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成为春晚的陪衬、黔东南旅游的金字招牌、流行歌手伪民歌的陪衬、民族学学者的研究工具，但这次，我只希望，他们做回他们自己。出于对音乐的追求，他们个人的、自发的、野生的演出行为，是一种明亮、青春的色调。他们将展现的是歌唱的天赋、原始的生命力和对世界的探索的冲动。
CUTE：清华你读了双学士，又拿到文学硕士，你觉得在清华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是什么？
吴虹飞：忍耐。忍耐无望的生活。我做什么事情，比如对我们从事的音乐，当它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时候，我依然报以很大的耐心。
CUTE：是什么让你决定去做了一名摇滚歌手？
吴虹飞：很多年前，我还是一名简单得跟个单细胞动物一样的女学生，就爱上了一个来自新疆的摇滚吉他手。他那时很内向，我也内向，不知道如何表达，不会沟通，我于是想出了一个办法，成为和他一样的人，唱歌给他听。这样就唱了10年，做了三张唱片，都是给他听的。他听完后说，挺好的，就没什么了。这个事情想起来特别欢乐，他硬是把一个理工科女孩变成了摇滚歌手。
CUTE：你们曾在北京的地下通道里唱歌，是一时的冲动吗？当时的情形是怎样的？
吴虹飞：是一时冲动。作为歌手我一直渴望能够靠卖唱为生，我觉得挺浪漫的。曾经有一个王八蛋，性别男，他说他爱我然后离开我，我很痛苦，于是想去唱通道，把他呼唤回来。结果我被警察带走，我就很浪漫地把他的手机给警察，希望他来接我，结果他永远失踪了。这个人彻底在我心里没地位了。
CUTE：摇滚乐队主唱、作家、知名媒体记者、清华大学工文双学士，哪个对你最重要？
吴虹飞：主唱。以及侗族大歌歌队的发起人、组织者。
CUTE：你觉得做音乐对你来说最难的是什么？摇滚乐现在被认可的程度你觉得满意吗？
吴虹飞：创新、编曲和灵感。我无所谓了。认可不认可，已经不重要了，应该问我是否认可这个世界，是否愿意和这个世界合作，是否愿意沟通。
CUTE：现在音乐占据了你多少的时间和精力？其他的用在了哪些方面？
吴虹飞：80%？其他用在发呆，睡觉，谈恋爱，幻想。 CUTE：对和你一样对文艺充满梦想，却在学着工科理科的女大学生，你有什么话想对她们说吗？
吴虹飞：嘿，我们是一样的！
CUTE：对你来说写作是一种乐趣还是需要靠写书挣钱维持乐队？
吴虹飞：我没怎么写作，我只是在分泌。我那时很孤独，我写日志抒发我多余的情感，我写我的彷徨和孤独，这个城市的疏离，我书写我的恐惧，安全感的匮乏，对爱的渴望。我真的很无聊。
CUTE：你心目中摇滚精神的核心是什么？
吴虹飞：自由，激情，反对平庸和成见。关于音乐的理念，十年来变化不大，只是更加厌恶那些虚伪的东西，却也更低调保守地表达。虽然第三张音乐有点偏主流了，更好听了。我只是反对约定俗成的、恶俗的、平庸的，寻求真正独立的声音表达，就是最真诚的最直接也最好听的方式，不只是表达，不只是发泄，我们有着相当远大的建设性，但是非常不清晰。我们在心里有一个不曾长大的孩子，需要呵护，需要成长。
CUTE：你有一个作家、记者的身份，而且有精英化知识分子的背景，那么你的摇滚区别与其他的摇滚歌手的特点是什么？
吴虹飞：我觉得摇滚精神在于独立，在于我们不轻易被利益，被强权收买，有真正的性格。爱美，爱音乐就是最好的个性，我不必再发展出其他个性。很多人讲个性，但我知道伪个性太多，年轻无知而产生的个性我宁肯不要。很多年来我一直坚持一个做法，音乐具备个性，而人尽量地去个性化。所以在现实生活中我可以是一个毫无个性的家庭主妇。
CUTE：这么多年来，您从音乐上获得的最大快乐是什么？
吴虹飞：音乐没有给我带来非常多的快乐，可是我依然需要它。是我需要它，像我需要被信任，需要被爱，需要温暖一样。我只知道，我唱歌的时候，那个自己就在那里。我一直不大满意我自己。可是唱歌的时候，我觉得挺快乐的，尤其是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和乐队合在一起。我一直是一个很消极的人。我心里有很多的热情，释放不出来，最后造成了内伤，我还要手忙脚乱去抚平这些内伤。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努力谋生，在这个世界接受着盘剝。我觉得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不公平，我不是一个反抗者，我宁肯说自己是一个默默地承担着失败的人。只是很多人不肯承认这一点，而我在一开始，就看到了自己必然失败，任何真诚的，纯粹的人，都必然会在这个时代里沉默着，失败着。
CUTE：为什么偏爱长裙？
吴虹飞：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罗圈腿，我不知道自己的小腿其实还不错。
CUTE：在孤独的时候，你怎么调整心情？
吴虹飞：嗯，一直很孤独。所以不必调整。享受它！认为是上帝赐的礼物。
CUTE：你希望的伴侣是什么样的？希望的家庭生活是什么样的？
吴虹飞：比较爱我，收入比我略高最好了。诚恳，理解我，宽容我，能够和我一起抚养孩子。
CUTE：作为摇滚女主唱，你的生活观是非常保守的，为什么？
吴虹飞：我天性保守，因为我特别相信创造这个东西，它就是内心奔放，行为保守的人来做的。一个人对欲望不克制，怎么可以进行漫长的创作呢？毕竟我们不是活到27岁就死的、天才型、自毁型的外国摇滚歌手。我父亲是一个守旧的人，他不抽烟，几乎不喝酒，很克制，每天在固定时间去散步，以此来保持身体健康。我也这样，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任何奢侈的习惯，也不过夜生活，这样很多年很乏味。很少买贵的衣服，基本上现在穿朋友的旧衣服。
CUTE：你现在所拥有的最奢侈的三样东西是什么？
吴虹飞：一个牛逼的摇滚乐队，一个牛逼的侗族歌队，还有三张即将重印的唱片。
CUTE：如果不做音乐，你现在会在做什么？后悔这个选择吗？
吴虹飞：可能在国外读书了。六年前国外的大学就邀请我去读音乐系了，我觉得我还需要做更多的音乐实践，我不能脱离汉语的环境。我不是没后悔过的。但是后悔无用，这条路给我的欢乐和痛苦都太多了。
吴虹飞：组建了一个由贵州黎平县农民组成的侗族大歌歌队，带领他们演出，同时给他们足够的生活费。我喜欢原生态的侗族音乐。做音乐十几年了，我思考过音乐的根源性。我认为中国未来的摇滚音乐史或者是原创音乐史一定是少数民族音乐史。只有少数民族有音乐，有民谣。我认为中国有一大批没被商业污染过的音乐资源来自少数民族，代代相传，是和岁月历史有关的沉积。如果我们的国家能真正重视这些少数民族音乐的价值，摒弃伪民歌，音乐创作会上一个新的台阶，我们才有能力在音乐上和世界并立。
CUTE：你所做和你的母语是相关的。
吴虹飞：我是侗族人，从没忘记过自己的母语。大约十一岁，夜里随姐姐们在水井边打水洗衣，只见白衣的少年，拿着侗族琵琶去走寨，就是“行歌坐夜”，我说要跟着去看，她们就都笑我是一个痴子。依然记得独木桥上，一个少年吹着笛子的样子。感谢经济的发展，令他们离开家乡。以后再回家，这些人都不见了。日后，我也不是沒去过县文工团，企图找会唱歌的歌手，但也都是被敷衍了事。唯有到了节日，忽然一大堆人被组织出来，穿着侗族的盛装，跟练兵法似的，排着整整齐齐的方阵，唱了一两首侗族大歌作为点缀，“轰”一声散去，余下的节目，还是那些高亢僵硬的、表情丰富的民美唱法的汉语歌。
CUTE：这些原本是农民的歌队队员，是从各自村寨出发，取道黎平、怀化，坐火车到的北京？
吴虹飞：对的。他们这样空降北京后，我先帮忙找住的地方，找了住处找工作，带他们一天跑四个地方面试。找了工作找演出，两个月办了近20场的小场地演出，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为了卖出门票，还得做所谓的宣传。我做宣传的方法特别笨。我就是给朋友一个一个地写信。大概写了四个小时，写了两千多封。北京的小场地演出收入是很低很低的。这两个月的演出费平均是6000元。但对他们来讲，这是一笔很丰厚的收入了。
CUTE：不担心改变他们原有的生活吗？
吴虹飞：不知道结果会如何。我跟他们谈过很多次，我说你们回家，我会非常高兴。我骨子里很传统。如果他们真的离开家乡，又没能得到幸福和现实利益的话，我会很内疚的。
CUTE：在你眼中他们肯定是独一无二的，特别的，但是在当地像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也许，他们在当地并没有那么特别。
吴虹飞：你不能抵抗这些命运偶然的安排，就是因缘际会。在他们的独特的发声系统里，独特的音乐系统里，我听到了这种称为“个性”的东西。这支侗族大歌歌队的声音质地是独一无二的。我听着就会出神，他们是天才呀，虽然说这种天才可能就这么几年，慢慢地他们就慢慢沉默了，被生活磨损了，继续为下一代去谋食物了，就忘掉了这个声音，忘记这个梦了。我问他们，有没有听过流行歌、摇滚乐，他们说没有听过，可能听过也忘了。他们住在云贵高原的深山里，离县城还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非常偏远。他们从小跟长辈学歌，跟歌师学歌——侗族人没有文字，只能依靠音乐来传承文化——一代一代传下来，跟古代诗歌都有关系，就是活化石。他们也不是天天唱歌，他们几乎没有舞台的。可能就是做农活时唱几句，他们就是没有被开发过的玉，完全不听别人怎么唱。我2009年准备第四张唱片的时候，收集了一些侗族音乐，弄到这些早期的小样。琢磨了很久，突然有一堆活人，长得又美，唱得又好，在你面前去重现这些来自古代的声音。孔子听人抚琴三月不知肉味，我就是这个感觉。
CUTE：你觉得生存重要还是传承音乐重要？
吴虹飞：空谈侗族人音乐的传承是没有用的，那是非常官方和非常复杂的事。个人的力量能有多大？至于我出于个人的行为，我只要你在城市里首先听到它，切身感受它的美。幽远神秘的侗族大歌在青歌赛上大放异彩，成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成为春晚的陪衬、黔东南旅游的金字招牌、流行歌手伪民歌的陪衬、民族学学者的研究工具，但这次，我只希望，他们做回他们自己。出于对音乐的追求，他们个人的、自发的、野生的演出行为，是一种明亮、青春的色调。他们将展现的是歌唱的天赋、原始的生命力和对世界的探索的冲动。
CUTE：清华你读了双学士，又拿到文学硕士，你觉得在清华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是什么？
吴虹飞：忍耐。忍耐无望的生活。我做什么事情，比如对我们从事的音乐，当它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时候，我依然报以很大的耐心。
CUTE：是什么让你决定去做了一名摇滚歌手？
吴虹飞：很多年前，我还是一名简单得跟个单细胞动物一样的女学生，就爱上了一个来自新疆的摇滚吉他手。他那时很内向，我也内向，不知道如何表达，不会沟通，我于是想出了一个办法，成为和他一样的人，唱歌给他听。这样就唱了10年，做了三张唱片，都是给他听的。他听完后说，挺好的，就没什么了。这个事情想起来特别欢乐，他硬是把一个理工科女孩变成了摇滚歌手。
CUTE：你们曾在北京的地下通道里唱歌，是一时的冲动吗？当时的情形是怎样的？
吴虹飞：是一时冲动。作为歌手我一直渴望能够靠卖唱为生，我觉得挺浪漫的。曾经有一个王八蛋，性别男，他说他爱我然后离开我，我很痛苦，于是想去唱通道，把他呼唤回来。结果我被警察带走，我就很浪漫地把他的手机给警察，希望他来接我，结果他永远失踪了。这个人彻底在我心里没地位了。
CUTE：摇滚乐队主唱、作家、知名媒体记者、清华大学工文双学士，哪个对你最重要？
吴虹飞：主唱。以及侗族大歌歌队的发起人、组织者。
CUTE：你觉得做音乐对你来说最难的是什么？摇滚乐现在被认可的程度你觉得满意吗？
吴虹飞：创新、编曲和灵感。我无所谓了。认可不认可，已经不重要了，应该问我是否认可这个世界，是否愿意和这个世界合作，是否愿意沟通。
CUTE：现在音乐占据了你多少的时间和精力？其他的用在了哪些方面？
吴虹飞：80%？其他用在发呆，睡觉，谈恋爱，幻想。 CUTE：对和你一样对文艺充满梦想，却在学着工科理科的女大学生，你有什么话想对她们说吗？
吴虹飞：嘿，我们是一样的！
CUTE：对你来说写作是一种乐趣还是需要靠写书挣钱维持乐队？
吴虹飞：我没怎么写作，我只是在分泌。我那时很孤独，我写日志抒发我多余的情感，我写我的彷徨和孤独，这个城市的疏离，我书写我的恐惧，安全感的匮乏，对爱的渴望。我真的很无聊。
CUTE：你心目中摇滚精神的核心是什么？
吴虹飞：自由，激情，反对平庸和成见。关于音乐的理念，十年来变化不大，只是更加厌恶那些虚伪的东西，却也更低调保守地表达。虽然第三张音乐有点偏主流了，更好听了。我只是反对约定俗成的、恶俗的、平庸的，寻求真正独立的声音表达，就是最真诚的最直接也最好听的方式，不只是表达，不只是发泄，我们有着相当远大的建设性，但是非常不清晰。我们在心里有一个不曾长大的孩子，需要呵护，需要成长。
CUTE：你有一个作家、记者的身份，而且有精英化知识分子的背景，那么你的摇滚区别与其他的摇滚歌手的特点是什么？
吴虹飞：我觉得摇滚精神在于独立，在于我们不轻易被利益，被强权收买，有真正的性格。爱美，爱音乐就是最好的个性，我不必再发展出其他个性。很多人讲个性，但我知道伪个性太多，年轻无知而产生的个性我宁肯不要。很多年来我一直坚持一个做法，音乐具备个性，而人尽量地去个性化。所以在现实生活中我可以是一个毫无个性的家庭主妇。
CUTE：这么多年来，您从音乐上获得的最大快乐是什么？
吴虹飞：音乐没有给我带来非常多的快乐，可是我依然需要它。是我需要它，像我需要被信任，需要被爱，需要温暖一样。我只知道，我唱歌的时候，那个自己就在那里。我一直不大满意我自己。可是唱歌的时候，我觉得挺快乐的，尤其是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和乐队合在一起。我一直是一个很消极的人。我心里有很多的热情，释放不出来，最后造成了内伤，我还要手忙脚乱去抚平这些内伤。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努力谋生，在这个世界接受着盘剝。我觉得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不公平，我不是一个反抗者，我宁肯说自己是一个默默地承担着失败的人。只是很多人不肯承认这一点，而我在一开始，就看到了自己必然失败，任何真诚的，纯粹的人，都必然会在这个时代里沉默着，失败着。
CUTE：为什么偏爱长裙？
吴虹飞：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罗圈腿，我不知道自己的小腿其实还不错。
CUTE：在孤独的时候，你怎么调整心情？
吴虹飞：嗯，一直很孤独。所以不必调整。享受它！认为是上帝赐的礼物。
CUTE：你希望的伴侣是什么样的？希望的家庭生活是什么样的？
吴虹飞：比较爱我，收入比我略高最好了。诚恳，理解我，宽容我，能够和我一起抚养孩子。
CUTE：作为摇滚女主唱，你的生活观是非常保守的，为什么？
吴虹飞：我天性保守，因为我特别相信创造这个东西，它就是内心奔放，行为保守的人来做的。一个人对欲望不克制，怎么可以进行漫长的创作呢？毕竟我们不是活到27岁就死的、天才型、自毁型的外国摇滚歌手。我父亲是一个守旧的人，他不抽烟，几乎不喝酒，很克制，每天在固定时间去散步，以此来保持身体健康。我也这样，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任何奢侈的习惯，也不过夜生活，这样很多年很乏味。很少买贵的衣服，基本上现在穿朋友的旧衣服。
CUTE：你现在所拥有的最奢侈的三样东西是什么？
吴虹飞：一个牛逼的摇滚乐队，一个牛逼的侗族歌队，还有三张即将重印的唱片。
CUTE：如果不做音乐，你现在会在做什么？后悔这个选择吗？
吴虹飞：可能在国外读书了。六年前国外的大学就邀请我去读音乐系了，我觉得我还需要做更多的音乐实践，我不能脱离汉语的环境。我不是没后悔过的。但是后悔无用，这条路给我的欢乐和痛苦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