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令人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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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烟花三月。
  彼时,我一袭白衣,扮作男子,千里迢迢来到江南,来看这江南的繁华。烟柳画桥,参差十万人家,这繁华,令人眉眼都无处可放了。
  是夜,夜色方好,水光潋滟。精致的画舫悄无声息地穿梭在湖面上,画舫上名为商女的女子嗓音清丽,持红牙板歌道: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歌声方落,喝彩声一片响起。
  我亦忍不住拍手叫好。身边的少年将酒杯放下,声音激扬慷慨:这亡国之音,有何欢喜而言?是时,南宋苟安临安一隅,北方金国虎视眈眈。万里江山,风雨飘摇,随时即将覆灭。然而,座中之人,恍若没有听见少年的那番言语,依旧猜拳行乐。
  我细细打量那个少年,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他察觉到后抬起眼来,冲我微微一笑。那样的笑容,不惨烈,不欢喜,却如同一根草刺一样软软地刺痛了我。我举杯相邀,做男儿气概,低沉着嗓音道:任侠江湖,萍水相逢,请满饮此杯。
  他的脸上有瞬间的惊讶闪过,随即朗笑起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弹剑而歌: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歌声慷慨悲壮,那郁悒沉抑的歌声穿破熙攘的人群,穿破夜色,在湖面上久久回荡。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下来。
  我看着他那弹在剑刃的手,手指细长嶙峋,那些遍布的伤痕,似乎隐藏着无数的往事。剑身的光芒陡然大盛,剑尖一折,向我直刺而来。我呆呆地立在当场,心中刹那间升起无尽的绝望。
  叮—— 一声连绵不绝的脆响,不知何处而来的飞镖击偏了剑,剑尖挑断了我束发的头巾,我如瀑的长发,骤然散落倾斜而下。
  少年怔怔地看我,惊艳,愧疚,甚至……隐约的欢喜。他的眼眸,清澈如水,倒映着我的容颜。浑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已然围了六名和我同样装束的男子。那些被惊呆的客人回过神来,慌乱奔逃。片刻间,这座画舫成了一座空船。
  少年眉目微垂,低下头把视着手中的剑。半晌,转过身,萧索而又寂寞地说,完颜城,你此番潜入中原怕是已经从奸臣手中拿到万里江山图了吧?在你踏出中原以前,我一定让你死在我的剑下!我决不能让金人染指我们的大好河山。
  完颜城开怀大笑,陆轩,你次次行刺我,皆次次败退。今天,你是把她当成我了吧?现在你已陷入包围之中,我倒很有兴趣看看你的困兽之斗呢。
  陆轩忽然扬起眉眼来看我,微微拱手,满怀歉意地轻声道,今日唐突佳人,日后相见,必当相邀举杯,尽欢而散。一举一动,潇洒至极。
  完颜城冷笑,你们如何还有日后?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陆轩一抖手中长剑,向完颜城直刺而去。六侍卫慌忙退回阻挡,然而,陆轩的剑势一转,在甲板画了一个圆弧,甲板断裂,陆轩趁机遁水而去。完颜城和侍从紧追而去。
  我看着夜色下平静的湖面,微风吹来,湖面上泛起阵阵涟漪。升腾而起的水雾,悄无声息地裹住了我。
  
  2
  
  我流连江南,始终不肯离去,开始希冀一场盛大的相逢。
  三月的江南,烟雨朦胧。我时常撑一把油纸伞,穿梭于江南的大街小巷,我的身边有无数人经过,吴语软,只是,那个说要与我日后相逢的少年,我们终究再未相逢。
  傍晚时分,我又会一身男装,安静坐在画舫的一角,举杯自饮自酌,商女依旧在台上用婉转的嗓音唱《玉树后庭花》。我看着邻座空荡荡的桌子,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想起,想起那个弹剑而歌的少年。
  群鸟经过江南时,信鸽带来了父亲的信函。他在给我做了种种安排之后说我滞留江南太久,应该回家了。我呆呆地立在风中,看着那封信被风卷走。
  于是,我一身白衣,挥一挥衣袖,踏上了北归的路途。
  一路上,我不断地回望。蓦然回头,却发现前方的桃树下立着一名男子,我看见他的侧脸,眉毛斜飞入鬓,手掌按在剑上,他的脸微微仰起,有倨傲的神色。我的眼角眉梢霎那间充满了笑意,那些长久的等待与寻觅,敌不过这瞬间的偶遇。然而,他转身的瞬间我并没有看到期待已久的淡然温绚的笑容,而是一脸寒霜,他冷冷说道:我说过,要你死在我的剑下。
  凛冽决绝的剑光再次向我直刺而来,我急切地呼喊,陆轩。他闻言大惊,风驰电掣而来的剑顿时凝在我的喉前,他疑惑地看我:你是?我巧笑嫣然,伸手扯下头巾,满头青丝纷纷散开在肩膀。
  春风吹拂而过,头顶的枝叶簌簌作响,霎那间,我仿佛听到无数柔软的花朵在心底徐徐绽放。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映着我嫣红的笑靥。我说,我是络离。
  他脸上的笑容,如同寒冰乍破,一层一层地漾开。陆轩将剑放入鞘中,仔细地端详我说,终于再次相逢。他的手越过肩膀指向后方,正是有名的酒楼——楼外楼。
  楼外楼毗邻西湖而建,临窗而坐,恰可一揽西湖风景。湖面上点点白帆,堤岸上绿雾红烟。
  小二将酒送上,我看着他的眼睛微笑,取过酒壶,将酒杯斟满。他举杯相邀,谦然一笑,络离,对不起,每一次你穿男装的时候我都差点失手错杀了你。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和完颜城真的很像呢。
  我低下头,脸上的神色忽然黯了下去,我的头越垂越低。陆轩探过身来关切地问,络离,你怎么了?他的话猛然咽在喉咙里,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用力地抓住胸口,踉跄着退开,嘴角一缕血丝泌出,他不可置信地道:你……你……悔恨,失望,不惑,霎那间充满他煞白的脸庞。
  狂笑声中,完颜城沿着楼梯一步一步踱上来。我用低弱蚊蚁的声音喊道:哥哥……陆轩那么绝望而孤寂地望着我。这一切,瞬间了然于胸。完颜城抚掌大笑,好妹子,辛苦你了。父王的计策当真妙极。我沉默不语,心中是迟钝的痛。
  完颜城得意地笑着,陆轩,你终究是要死在我的手上!他拔出手中的剑,雪亮的剑光滑过我的眉睫,剑尖在陆轩的脸庞上自上向下游弋,然后,停在他的喉咙上。
  陆轩转过目光落在船外的湖面上,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是一枚安静而哀伤的表情。
  完颜城的剑正待刺下,我扑上去挡在了陆轩的身前。他神色一变,微微薄怒,喝道:快让开。
  我从未有过的坚决,哥哥,我们只要阻他一阻,让你能够顺利出关就好了。你又何必……杀他。如果,你非要杀他,那么就请连我一块也杀了吧。
  完颜城探究地看着我,良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口中喃喃道:冤孽,冤孽……转身离去。
  我看着身后浑身颤抖蜷缩在一起的陆轩,心里一阵一阵疼痛。我俯身吻他。他的嘴唇冰冷,想要拒绝,却无法拒绝。这吻,炽烈缠绵。他在我的怀中一点点地平静下来。
  然后,我转身离开。泪水刹那间蔓延了我的脸庞。
  再见,江南。再见,陆轩。
  
  3
  
  出了雁门关,离草原越来越近了。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然而,为什么我又开始无比地怀念柔媚的江南了呢?距离上次遇见陆轩,已经过了七日。陆轩,你现在可好?我站在高高的山坡上回望,回望江南。
  忽然,遥远的地平线上显出一个黑点,迅速驰近,是陆轩!我的身影默然停滞,骤然握紧了手中的剑,遥遥指着他,变换嗓音道,陆轩,此地已是我大金国国境,我看你还如何猖狂。
  陆轩并不答话,从马背上鹞鹰般直掠而起,剑光霍霍,直刺而来。在他剑光将要及身的瞬间,我的手指骤然松开,握在手中的剑仓皇落地,我冲着他欢笑,极尽灿烂。因为,这刹那的芳华只能绽放在临死之前。陆轩,我要你从此以后,记住我死前的笑容。
  陆轩惊觉有变,长剑只来得及偏离心脏,依然刺入了我的胸膛。大朵大朵的血花绽放,瞬间开满了白色的衣袂绿色的草地。我跌倒在地上,束发的丝带无端断裂,满头青丝垂泄而下。他满脸惊慌失措,将我紧紧拥在怀中,用力地呼喊:络离……络离……为什么,我总是不能将你认出?
  我虚弱地笑,这场相逢,如此盛大,即便有可以悲伤的理由,却不足以泯灭我满心的欢喜。我伸出手指,沿着他额头上蹙起的纹路缓缓回溯,那悲伤的眼睛有久久蓄藏的情感流露而出。我说,陆轩,你……你应该很恨我吧?
  他那么怅惘而执着地抱着我,一遍一遍地问,你为什么,为什么吻我?
  我心中一阵欢喜一阵悲凉,陆轩,你念念耿耿,始终不忘的是我给你的吻,这是幸还是不幸?鲜血自我的指尖汩汩而出,我听见自己一字一句地说,陆轩,那日你中毒是因为我在斟酒时便在酒里下了毒,我没有中毒是因为我在唇上事先抹了解药。我吻你,不过是想将我唇上的解药涂到你的唇上,如此而已。
  陆轩一脸颓然,喃喃地道,是吗?只是为了救我吗?没有……别的原因?
  我最终漠然摇了摇头,说,没有别的原因。
  陆轩的面色却是忽然一喜,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救我?我顿时哑口无言。
  他突然将我拦腰抱起,一步跃上马背,往南方回赶而去。
  他将我送至大夫家中便欲转身离开,我长长地叹息一声,陆轩,你不用再去追赶我哥哥了。
  他的脚步蓦地一滞。难道你还不明白,我故意和你敌对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现在,我哥哥一定已经安全进入王城了吧?
  陆轩闻言面色倏变,长剑再次跃出,抵在我的喉咙,躺在病床我不动亦不发一言。我的目光停留在剑尖上,一道寒光随着他不住颤抖的手吞吐不定。他压抑着满怀的愤怒低低地咆哮,络离,你可知道,那张万里江山图一旦被送入金朝王廷,我大宋的大好河山和万千子民从此便要生灵涂炭!我,我要杀了你!
  我凄然一笑,叹息,再叹息。我说,陆轩。请你离我再近一些,让我再看看你的脸。如此,我便可安然死去。
  我的手沿着他的眉毛,眼睛,一路缓缓游移而下,他紧绷的面庞渐渐放松。我的手指停留在他的嘴唇,轻轻摩挲。空气中,渐渐充满了悲伤。
  陆轩的目光渐渐柔和起来,收回手中的剑,喃喃道:为什么我是陆轩,而你是完颜络离?随即转身跨上马背,向着北方绝尘而去。
  我的内心,一片山呼海啸。
  
  4
  
  五日后,我胸口上的伤势刚刚愈合,我便不顾大夫的反对赶往王城。
  一入王城,我便看见贴在城门上的告示:南朝陆轩,于前日潜入皇宫行刺皇子,当场擒获。将于今日午时斩首。
  我慌忙赶到刑场。刑台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仰起头看被绑在刑场中央的陆轩。他衣服破旧,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庞。我看不见他脸上的悲喜,却听见自己内心潮水一样漫过的忧伤。
  完颜城看了看当空的烈日,吐出一个简短而有力的字:斩!监斩官立刻高声喊道:斩——!刽子手高高举起手中的大刀,刀下的陆轩并无丝毫反应,仿佛引颈受戮一般。刽子手正待一刀斩下,我高喊一声:慢!越出人群走到了刑台上,监斩官正待怒斥,见到我慌忙跪倒:参见公主!
  完颜城站起身迎着我走来,满脸欢笑,他拉着我的手,将我细细打量,关爱地问:妹妹,你没事吧?我默然点头,注视着哥哥,他安然无恙,如此,我便放心了。只是,我却是用对另一个人的伤害来换取我哥哥的安然。
  我转身向陆轩走去,哥哥在我身后惶然地叫:妹妹……我回过头来,涩然一笑:放心,哥哥,我不会任性的。
  我怔怔地站立在陆轩身前,他散乱的头发沾满了灰尘纠结在一起,身上散发出一种糜烂的气息。他慢慢地抬起头来看我,我悚然一惊,这张脸,如此的陌生:那双曾经清凉如水倒映着我容颜的眼眸,光彩泯灭,他的眉目之间仿佛在短短的五天之内开始苍老,双鬓微斑,曾经光洁的额头皱纹蔓生。
  他咧开嘴喑哑地笑,那样明亮的笑容令他的脸庞霎那间恢复了光彩,他的眼中神采奕奕。他说:络离,想不到临死之前还能够见到你。
  我知道,陆轩一定是在潜入皇宫的时候拿到了那幅万里江山图,只是,那幅图上有我下的毒——令人老。此毒天下无药可解,一触即中,然后一寸寸侵入肌骨,令人迅速衰老,直至死亡。我的心中是持久而浓烈的痛,陆轩,你明净的眉目不再,你失去了最美好的年华啊!
  陆轩依旧执拗地问:络离,你告诉我,那一天,你为什么吻我?
  我的胸腔突然犹如被撕裂般的疼痛,蓄积已久的话语在我的喉咙冲突,想要宣泄而出,然而我依然紧紧抿住嘴唇,不言亦不语。
  哥哥示意身旁的刽子手时辰到了,大刀带起一阵风声呼啸而下。陆轩微笑着闭上了眼睛,我清晰地听见自他口中滑落的句子,他说:络离,我爱你。
  我猛然推开陆轩,大刀斩落在青石板上,火星四溅。然后,我扶起陆轩,镇守刑场的官兵立刻围了上来,完颜城不停地摇头,我最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妹妹,你还是留下他吧,根本逃不出去的。
  我将剑架在脖子上,扬声说道,倘若不让我离去,我便自尽,这样,你们休想得到万里江山图!
  哥哥怅然地叹息,无奈地挥挥手,任由我们离去。
  一路策马狂奔。
  大漠芳草连天,可我的目光始终遥遥地眺望着江南,近了,近了!陆轩在我的身后紧紧拥我,他以惊人的速度衰老。然而,他的笑容始终是舒展的,漾开的时候便抚平了每一丝皱纹。
  陆轩的气息减弱,他说:络离,你在众人面前说真正的万里江山图在你手上,是想让你哥哥有充足的理由放了你,并且不会因此而受责罚吧?你真是冰雪聪明。他顿了一顿,如同蓄积力气一般,良久,才用低而欢喜的声音说:我要死了,所以,再无丝毫顾忌。我要告诉你,我是多么的,多么的喜欢你。你还记得我们最初的相逢吗?我以为你是完颜城,然而当你青丝散落,我便喜欢上了你。后来……后来你设计陷害我,我知道你是完颜家的人时,我几乎伤痛欲绝,我告诉自己要恨你,可是,你的一个吻让我恨不起来……他渐渐朦胧的目光盯着遥远的南方,喃喃地唤道,江南,江南……络离,让我们回到最初相遇的江南吧……
  陆轩的手臂忽然自我腰间滑落,整个人自马背上跌下。
  
  5
  
  那个少年常常坐在画舫靠近角落的那张桌子上,一坐一整天。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自饮自酌,似乎是在等待一个人的到来,孤独而落寞。
  商女在台上兀自歌道: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嗓音之中,颇有沧桑之感,不复《玉树后庭花》时的婉转媚丽。商女每每唱此曲之时,少年手中的酒杯便会停在半空中,那些歌句,一字不漏地落入他的眉间心上。
  少年离开的时候,总会一遍一遍地问商女同一个问题:你见过一个姑娘吗?青丝如瀑,容颜绝代。商女叹息地摇了摇头,没有见过,没有见过。公子在等人吗?
  少年笃定地点头,是的,我在等一个人。她叫络离,完颜络离。
  然后,少年转身落寞地离开。且歌且行:思君令人老,轩车何来迟?……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
  
  6
  
  他们叫我商女。其实,我不是唱《玉树后庭花》的商女。我是络离,完颜络离。我用人皮面具扮作商女,日日在这画舫之上唱歌。
  陆轩。我们相约回到江南,回到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其实,我也一直都在。
  只是,陆轩,我已不是你最初遇见的美好女子,亦不再是青丝如瀑,容颜绝代。面具之下的我,已然鹤发鸡皮,容颜不再。
  那一日,你从马上栽下,我便立时为你医治。此毒无药可医,却并非无法可医。我割破你我的手腕,以我一身清血换你一身污血。这毒由我研制,身体之中本有抗性。因此,它不能令我死去,但却足以令我老去。在你未醒转的时候,我黯然离开。陆轩,我只想让你记住我最美好的年华。
  现在,你眉目俊朗,恢复成我最初遇见你时的模样。独独,你的眉间凝了一丝哀愁。陆轩,我多么的想再摸摸你我在心中描摹千百遍的脸,抚平你眉间的蹙起的每一条皱纹。然而,我只敢在你问我有没有看见络离的时候一次次地说,没有看见,没有看见。
  陆轩,我亏欠你这么多。唯一想起能够让我稍稍心安的是,那张万里江山图真的在我这里,它被刺在我后背的肌肤之上。我把它,连同我,留在了烟雨朦胧的江南。
  我日复一日地唱同一首歌:思君令人老,轩车何来迟?
  ……
  思君令人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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