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曾经16岁

来源 :现代家长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luochaojie123456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儿子性情突变
  在新加坡参加国际青少年心理教育年会期间,我接到妻子的电子邮件,让我会议结束后马上回家,因为儿子阳阳近来性情突变,好像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我马上打电话询问情况。妻子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儿子挺受刺激的,我问了好几遍,他死活不肯说。不过,他每天都打听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样子是只向你敞开心扉。”妻子的话音里透着小小的嫉妒。
  阳阳今年16岁,两个月前刚刚走进高中的校门。他在初中时学习成绩不错,顺利通过中考,进了自己心仪的高中,高兴得跳到茶几上庆祝。从他上初二开始,每个周末我都带他去阳光城体育馆打篮球。不知不觉,他已经长到1.78米了,跟他单挑上篮,我渐渐不是对手了。休息的时候,我们坐在场边喝水、聊天,从球星到歌星,从普京到奥巴马,我们无所不聊。我就这样不露声色地关注着他的心灵成长,所以他更愿意跟我说心里话。除了学习压力,他好像没有什么需要我担心的烦恼,这次性情突变,莫非是不适应高中课程,成绩下降,自信心受损?
  4天后我赶到家的时候,妻子和阳阳正在吃晚饭。阳阳跳起来,快步上前接过我的行李,说:“爸爸你总算回来了,不是说7天的会吗?怎么开了10天?”看他兴奋的样子,好像一个被围困的将军终于盼到了援军。
  晚上,我端着一杯茶来到儿子的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阳阳会意,合上书本,捏起旁边椅子上的臭袜子扔到床下,然后请我落座。
  我笑着问:“怎么样,高中生活惬意否?”
  “还行吧。月考排名班里第4名,年级第34名。”
  “不错嘛!同学关系怎样?交到好朋友了吗?”
  “正在交。我参加了年级篮球队,不过他们好像更喜欢打CS。”阳阳偷偷瞟我一眼,解释道,“CS就是一种网络枪战游戏。”
  “你该不是做了网瘾少年吧?”我问。
  “不,我才不会那么幼稚。是……是别的事。”阳阳躲避我的目光,开始讲述在他看来很“无耻”的一段经历。七八天前,年级篮球队训练结束,几个队友邀请他去网吧打CS。他知道进网吧违反学校规定,但碍于面子,还是跟着去了。电脑联机的时候,他操作不老练,无意间点击了一个链接,屏幕上顿时闪出几张裸女的照片,摆着各种古怪的姿势,耳机里还传出女人呻吟的声音。他被吓坏了,慌忙关闭,却越关照片越多,最后不得不重新启动电脑。经此一吓,他心慌意乱起来,CS打得一塌糊涂,连连被同伴责骂。“我根本无法全身心投入,脑子里全是那些肮脏下流的照片!”从那以后,那些肮脏下流的照片就没有离开过他的大脑,做梦也会不断浮现,他为此烦恼不已。“我真想给自己的大脑来个重新启动!爸爸,您说我是不是一个道德败坏的孩子?”
  “儿子,那不是你的错。”我试探地说,“即使希望再看到那种照片,下次去网吧时禁不住寻找那样的链接,也不是你的错。”阳阳的脸顿时涨红了,于是我知道我假设的情景都曾是事实,但我不准备挑明,“但是进网吧是你的错!咱家的电脑随时可以上网,比网吧的电脑要干净得多,或许网吧是故意设置那些链接,吸引未成年人经常去消费。”
  阳阳不相信地笑笑说:“网吧老板会那么缺德吗?”
  我正色道:“接待未成年人,网吧老板已经违法了。作为你的监护人,我有权起诉他。”
  阳阳大惊:“算了吧,老爸,大家知道了多丢人啊!”
  我点点头,转换话题:“那些下流照片还让你心神不宁吗?”
  “是的,走路、上课、打球,无论何时何地,它们随时冒出来,做梦还老梦见,早上醒来感觉压根儿没睡着似的。”阳阳痛苦地说,“我堕落了,可能我骨子里就是一个坏孩子吧。”
  “不许质疑我的优秀基因!”我假装厉声斥责,“我也曾经16岁,也曾有过类似的烦恼,你看我现在像坏人吗?”
  阳阳被逗笑了,表情轻松了许多,说:“我先去给您添水,一会您说说,您当年是怎么迈过这道槛儿的。”
  青春期有道槛
  我告诉阳阳,在我16岁的时候,没有网络,没有手机,连电视都没有普及,当时我拥有的引以为豪的宝贝是一个随身听,是我爸爸去日本访问时带回来的。“你爷爷送给我随身听,本来是让我好好学英语的,我却用它听邓丽君的歌,结果闯了大祸。”我说。
  “听歌怎么会闯祸?”阳阳不解。
  “当时,邓丽君的歌是被禁止的,属于靡靡之音,也就是色情歌曲。”
  “啊?当年这么不开化?”
  “是的,非常封闭。我听邓丽君的歌入了迷,早把听英语朗读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我不仅自己听,还给要好的同学听,大家像揣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似的,但不久还是被班主任发现了。班主任不仅没收了我的随身听,还报告了学校教务处,学校研究决定开除我。后来,你爷爷知道了这件事,到学校哀求从宽处理。学校网开一面,只给了我记过处分。”说起往事,我仍然很难过。
  “爷爷打你了吗?”阳阳小声问。
  “没有。他去学校替我求情那天,我们一起回家。一路上,他拉着我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回到家,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没事了,孩子,这件事过去了。’然后再不提那件事。”
  “爷爷真好!”
  “但事情还没完。”我说,“当年,受处分的学生是很受歧视的,同学们都疏远我,尤其是女生,拿我当小流氓看,做广播操都离我远远的。虽然我学习成绩不错,但老师再也不喜欢我了。考试时,我总会被莫名其妙地扣分。我拼命表现,替老师擦黑板、帮同学值日、义务打扫操场,我还曾把自己的零花钱交给老师,说是路上捡的,只希望老师表扬表扬我。”
  “老爸,您可真不容易!”阳阳由衷地说,眼睛里有了泪光。
  “当年我和你一样,认为自己堕落了,是个道德败坏的孩子。”我说,“当然,网上的色情照片不能与邓丽君的歌相提并论,但咱爷俩承受的心理压力是一样的。后来我上了大学,闲聊中发现,同宿舍的同学都有过迷茫的青春期,都曾有被色情吸引的经历,而且都产生过深深的罪恶感。这是每个男孩都要在青春期迈过的一道槛儿。我们发誓,等我们以后有了儿子,一定在儿子16岁时告诉他什么是性,什么是性道德,绝不能再让我们的迷茫和痛苦延续到下一代。可是,儿子,老爸失职,没有提前告诉你这些。”   阳阳默默点头,似乎听懂了。
  我语重心长地说:“儿子,不小心看到色情照片,不是你的错,你对色情照片念念不忘也不是你的错,那是荷尔蒙的作用,是你身体发育过程中的正常反应。不法之徒用色情照片牟利,只是利用了人的生理反应,不能说明生理反应有错。但你需要学会用理智去克制——不是克制生理反应,而是克制迷恋色情照片的冲动,因为那是不真实的、丑恶的。”
  “不真实?”
  “对,不真实。”我肯定地说,“你所看到的色情照片,极力渲染女性的妖艳和放荡,甚至多有受虐狂倾向,是对女性的丑化和污蔑,正常的性爱绝不是这样……”
  “老爸您别说了,我全明白了!”阳阳打断我,“我不会再为这件事睡不着觉了。”
  “没错,儿子。正如爷爷当年所说,这件事过去了。”
  孩子期待包容
  走出儿子的房间时,我发现妻子正躲在门外偷听。看到我,她居然没有丝毫愧意,生硬地把我拉进我们的卧室,说:“你可真行啊!自己小时候的丢人事还有脸跟儿子说,不怕以后丧失父亲的威严?”
  “要是早点痛说家史,咱儿子就不会这么纠结了。”我说,“再说,哪个男孩小时候没有做过丢人事儿?说说怕什么!”
  “那儿子偷偷去网吧,还玩游戏,你怎么不追究?你这是文过饰非!”
  我说:“儿子已经知错了,还追究什么?他刚经历中考,想放松一下,情有可原;他刚上高中,认为自己长大了,应该有点自主权,也可以理解。16岁啊,谁都曾经16岁,应该知道那是交织着兴奋、激越、痛苦、迷茫、冲突、悔恨的多事之秋,孩子做点出格的事真的不算什么。让我高兴的是,在遭遇色情诱惑,有可能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关键时刻,咱儿子来了个急刹车,没有沉迷其中,你还不允许汽车打个晃?对孩子包容些,再包容些,不要像个密探似的,指望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妻子狡辩:“孩子明显不对劲,又不肯对我说,我不当密探能怎样?”
  我笑道:“有些事,男人只会对男人讲。儿子不告诉你,是心疼你,怕你担心——当然,更怕你小题大做,拿他当失足少年拯救。”
  “可是,”妻子说,“你就谈了一个小时,就全面解决问题了?”
  “哪有那么容易。”我胸有成竹地说,“对儿子的性教育,今天是第一课。以后我打算多陪陪他,多听他说说心里话,然后给予指导。”
  我提醒妻子,从现在开始,要像对待成年人那样对待阳阳,多倾听,少追问,多表扬,少批评,允许孩子有不同意见,尽量不要用命令的口吻和他说话。“要相信儿子。经过我们10多年的熏陶,他已经具备了起码的价值观和道德观,不会犯大错误。”我说,“这次参加心理教育年会,我最大的心得是:家庭有气质,而家庭气质可以‘遗传’,父母的做事风格会通过平时的言行,潜移默化地植入孩子的内心,逐渐成为孩子人格的一部分,对孩子一生都有重大影响。我刚才对他开诚布公,自我揭短,正是在用光明磊落、赤诚相待的气质影响他。”
  “这件事不会影响儿子的学习成绩吧?”妻子忧虑地问。
  “过好青春期这道槛儿,是一门更重要的功课。”我说,“而且,这门课学得好不好,会转化成文化课考试的分数,信不信?”
  妻子赞同地点头,至少她知道,过不好这道槛儿,儿子的学习成绩必然下滑。
  【编辑:陈彤】
其他文献
今本《文子》中的叙述性语句在《淮南子》里为故事型材料,这些故事型材料存在着对话者的时代不一、史实张冠李戴、文字不准确等错误;同样见于二者的语句,也见于先秦其它古书,并非
多年前,一穷小子和“白富美”相恋,却无法走到一起。分手的那天晚上,他拜托她最后一件事,即陪在他身边,陪他抽完一盒烟的时间,比周杰伦的“一首歌的时间”长好几倍,她答应了
掐指算来,母亲离开人世12年了。这些年来,每当想起母亲,我心里充溢的除了无尽的思念,还夹杂着无尽的痛悔与遗憾,这些愧疚在光阴里慢慢沉淀,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愈积愈重,压得我无法畅快地呼吸。  母亲盼我出息,  却连儿子的婚礼邀请都没得到  母亲的命比黄连还苦,她从小没了父母,唯一的姐姐远嫁后失去了音讯,年迈的爷爷独力养大了她。18岁那年,母亲甩着长长的辫子嫁给了我的父亲,我的奶奶早年守寡,脾气古怪、
光阴短,梦难圆,多少城市遙望中。  扬州于我,便是烟花暖雨沾湿笑靥,红袖高歌丝竹缭绕的漫漫浮想;更是我诗意的想象里,一位袅娜娉婷,含羞带俏的佳人,妩媚在墙上精美的挂历里,与我隔时空的彼岸。也曾多少次,在“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的诗句里,任由想象蓬勃而出,游扬州一梦生长的枝繁叶茂。泛舟在碧波荡漾的纤纤细水里;漫步在枝叶低垂的杨柳依依下;树下驻足,与嫣然的玉树琼花相视一笑;抑或是,以纱灯笼罩
一天,女儿放学回到家,一脸的不高兴。我看她脸色不对,就笑着问道:“小作家(女儿经常发表文章,大家都叫她小作家),今天又有哪个同学招惹你这个‘霸王龙’了?”女儿能言善辩,与人争执时咄咄逼人,因此班上的同学称她为“霸王龙”。女儿答道:“没有。”我奇怪地问道:“没有?那为什么不高兴呢?让我猜猜,是考试成绩不好还是东西丢了,或者头疼?”女儿摇摇头,不说话了。  我用鼓励的眼神望着她。突然,她愤愤不平地说:
蟋蟀别名油葫芦,北方俗称蛐蛐,属直翅目,蟋蟀科。我国已知蟋蟀有185种(亚种),其中为害农作物的主要种类有北京油葫芦和大蟋蟀。大蟋蟀属于我国南方旱地作物主要害虫之一。北
我叫余炼全。今年78岁,于1996年退休。由于性格孤僻,不喜交际,刚退休那段时间,我整日闷在家里睡睡觉、看看电视,或者出去瞎逛,整天无所事事。我感到这是精神颓废、思想倒退的表现。作为一名有着50多年党龄的老党员,我必须振作起来,精神饱满地生活。于是我和老伴多方寻觅适合我们活动的场所。2011年,我偶然从本地的电视台和报纸上获知县委组织部、县委老干部局创办了一所老年大学。我眼睛一亮,心想:踏破铁鞋无
随排球运动员身材高大化和身体素质的提高,使排球运动在技、战术水平不断完善的基础上,进攻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大,这使防守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在排球规则的演变
他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腰缠万贯。他很久没有坐过公共汽车了,有一天,他突发奇想,想体验一下普通百姓的生活。他投了币,找到一个靠窗边的座位坐了下来。他好奇地打量着身边的人,他的前面是个怀孕的妇女,他的身后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这些普普通通的人,每天挤着公共汽车,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依然很快乐。  他的对面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他可以近距离地欣赏。车子到了下一站,上来的人渐渐多了,美女就渐渐被人遮住了。他
欧盟委员会在5月23日出版的《官方公报》上宣布,欧盟对中国草甘膦的反倾销措施将于2003年2月19日到期,如果欧盟产业未在规定期限内提出复审要求,则上述反倾销措施到期后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