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恐发作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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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的边缘多年前,海格的轻度抑郁症毫无征兆地发展恶化,糟糕的心理状态循环往复,甚至差点将他逼上了绝路。

  青年时代的马特·海格曾选择在西班牙的伊维萨岛过着远离现世的生活。那时,他常受到一种突如其来令人惊恐万分的“心灵风暴”的侵扰,这种恐惧和抑郁交替的状态循环往复,毫无先兆,令他近乎绝望,屡屡产生轻生的念头。
  从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清楚惊恐发作是怎样一种状态,直到我有了亲身的体验。我曾想象它大概就比你弄丢了家门钥匙,或重要约会迟到时内心的焦灼,更煎熬一些。我原以为它是一种你可以完全摆脱的困境,可以轻松走出来的阴霾,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是使你回到原点,前功尽弃。
  然而,真实情况并非如此。
  24岁的我陷入了一种看似永无休止且深不可测的惊恐情态。它有点像电脑宕机。内心的风暴并非短时的急风骤雨,来得猛烈,去得迅速,而是下起来不停的狂风暴雨,即使雨势渐弱,内心也并未迎来风雨后的蓝天和彩虹,却转而进入另一种状态——持续不断的焦虑与抑郁,花费多年也难以走出来的心理困境。甚至直到现在我还在时刻努力着,不让自己再次坠入惊恐发作的黑色漩涡。
  记得一切刚开始的第一个星期,心惊胆战与抑郁情绪轮番上阵,我几乎溃不成军,我感觉自己好不了了。恐慌之后抑郁,抑郁结束马上惊恐袭来——无休无止,如同鸡生了蛋,蛋又孵出鸡,陷入了一场死循环。我当时深信不疑:我肯定活不到25岁生日了,坦白地讲,以当时的状态,我真的很难支撑到下一个生日。我当时身处风景如画的伊维萨岛,而我望着地中海美妙绝伦的海岸线风光,心里想的却是我该怎样了结自己的生命。
  当时是我和女朋友安德里亚在伊维萨岛一边工作一边度夏的第3个年头。安德里亚的工作不错,她在欧洲最大的夜总会做行政管理,我则一边在伊维萨镇上的酒吧卖门票,一边实现着我的作家梦:当时来说主要是写写小诗,喝喝小酒——以伏特加为主。当然,当我说到我在美丽的伊维萨竟然精神崩溃,人们大多心照不宣,觉得我一定是过得太爽,玩得太嗨,我的精神崩溃不外乎是宿醉,是享乐主义摆脱不掉的生活附属品,只要精神意志足够强大,没有什么战胜不了的问题。
  这可完全是胡说八道。当这个“问题”就是你的精神本身时,“利用精神力量战胜客观困难”根本就行不通。当然,我的生活也并非无可指摘,我之所以来到这个享乐和派对的天堂,正是想逃避一些东西:包括朝九晚五一成不变的工作,还有我的抑郁症。我刚刚获得了英语言文学的硕士学位,它并不能改善我的就业前景,但是至少使我同我的偶像诗人拜伦有了一些共同之处。
  事实上,相比于伊维萨岛的生活方式,我和安德里亚的生活算是中规中矩的了。第一次惊恐发作之前,就身体状况和生活作息而言,我绝对位居健康养生达人之列。我经常跑步,以前不抽烟也不喝酒,如果要说有哪些不健康的生活方式,也就是我偶尔会吃超市里卖的西班牙特色冷汤菜。
馬特· 海格2019 年的新书《紧张星球上的生存笔记》

  第一次惊恐发作毫无征兆,令我措手不及。那是个白天,我当时就在我们的别墅里。第一次发作的恐怖感受,至今回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此后很长时间里的惊惧体验,都与第一次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
  它发端于一种不好的感觉,你会觉得哪里很不对劲,要么做得不对,要么做得不好,但仅此而已。恐惧自有其源头。接着,我就感到我的脑袋里好像有东西在动,好像有一只蝴蝶深陷其中,拼命地扇着翅膀,想找寻出路,但无济于事。然后是一串串的思绪奔腾而来,如同一窝蜂急切的乘客涌向即将关闭的车门。
  恐惧这个怪物,你越怕它,它对你的威慑力就越大。我最害怕的两件事就是我会在接下来的5秒内死翘翘或者疯掉。电影《飞越疯人院》中的画面在我的脑海中不断闪现,我感觉我自己也穿上了紧身衣,就像剧中人一样,我不再是我自己了。但此时惊恐发作尚未结束。即使是一次短暂的发作,当你深陷其中时,那感觉也极其漫长和煎熬。但那一次并不短暂,持续了整整一天。安德里亚告诉我,我得吃点东西了,所以我试着多吃一些冷汤菜,但是吃下去的东西一股脑地从我的喉咙中都喷了出来。
  想把惊恐发作的感受描述清楚非常难,但是辨别伴随出现的身体症状就容易多了:上气不接下气,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心脏急促剧烈地跳动;胸口憋闷;后脑同时感到刺痛和麻木,等等。然而,惊恐发作并非单纯地只有身体症状或只有心理感受。它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剧烈。当惊恐来袭,极端的剧烈程度,行将崩溃的状态,已经难以找到恰当的形容词来描绘,就好像我们自己是一台打开了无数个窗口、系统超载的电脑,随时可能瘫痪。
  与惊恐发作相似的一种症状是“现实感丧失”,当惊惧感受强烈到一定程度,所处的世界都显得不再真实。如同你并不重视轻易得到的东西,脚踏实地的现实感曾经我并不在意,全被想当然地忽视掉了,直到我亲自体验到如此极端持久的恐怖感受,好像一下子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可能这一秒感觉自己正傻呆呆地坐在西班牙洁白一片的外科医疗中心里,下一秒就突然站在了悬崖峭壁的边缘,不停地对自己说:往前迈一步吧,快点!

  自我意识本身就是一种解药。它能帮你意识到,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并非绝对陌生和深不可测。

  “我害怕极了,”我对安德里亚说,“我找不回原来的我了。”
  非常幸运的是,每一次惊恐发作,她都陪伴在我的身边。但是被困于恐怖奇境下的我,与她身处的是全然不同的世界,我和她可能正肩并肩地坐在一起,但我却感到她远在天涯海角。
马特·海格的书作《活下去的理由》

  我去过医院,打过帮助热线,向朋友求助过,但我的状况都没有多大改善。医生给我开了一些安定,但这种药并不适合我,它使我的状态更加失控,而我其实迫切地想要获得对自身的控制感。
  后来,我同安德里亚回到了英格兰,与我的父母住在一起。在利兹的那栋公寓中,我慢慢好了起来。大病初愈的我也变得更加小心谨慎,外出散步时,即使感觉害怕也不让自己失控。
  我从24岁,继续活到了25岁,26岁,然后是30岁,40岁。当惊恐逐渐减弱,精神崩溃也变成了心理状态上的某种突破,但是惊恐发作并未被完全击退。
  我仍然时常感到害怕,尽管近些年来,我对焦虑情绪有了更多的了解,能对它们加以控制和管理。我还像侦探那样,学会了体察自己的各方面感受,分析自己的精神与生活状态,从而加以掌控。比如,我近来睡眠有没有很差?胃口如何?工作是不是太忙碌?有没有饮酒过量?我的信心如何?有没有注意保持身材?
  自我意识本身就是一种解药。它能帮你意识到,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并非绝对陌生和深不可测。有些事物会使你感觉不好,但有些事物会让你感到舒服和自在。惊惧体验或许是一场风暴,但风暴总会停歇,且当雨过天晴,你会感到风雨过后的阳光更加温暖,空气中都弥漫着花草的芬芳。
  [译自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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