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就认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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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西省上饶市信州区秦峰镇霍村,是离市区最远的一個村,与广丰区交界。这里山清水秀,群山环抱,但山路崎岖难行。1976年2月,18岁的翁俊水来到这山坳坳里当了一名乡村教师。2016年9月,当他被提名为首届“感动江西十大教育年度人物”时,人们才关注到这位老实憨厚的基层乡村教师,他固守这片土地,根扎得那么深,40圈的年轮里密密麻麻写满了对教育事业的执着和对农村学生的挚爱。在这块养育他的土地上,翁俊水奉献了青春与热血,留下了人生中最美的足迹。
  旁人眼里的“一根筋”
  也许是因为自己儿时读书不易,也许是因为内心的执着,翁俊水在霍村小学任教期间有多次可以调入镇中心小学的机会,他都选择了放弃。由此他成了旁人眼里的“一根筋”。山区小学的条件本来就不好,而且百分之八十的学生都是留守儿童,老师无疑更苦更累。“我们这里很多学生的父母都到外地打工去了,他们基本上都是跟祖父母生活。此外,单亲家庭孩子也不在少数,孤儿也比较多,加上还有一些家庭经济困难的学生,他们都需要特别的关注。这对于学校来讲压力很大。”校长罗燕告诉记者。
  在义务教育免收学杂费前,总会有学生因为家里交不上学费而面临辍学,这一切,翁俊水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有一年的春天,开学都三天了,班里的学生王琦还没有来。翁俊水不由得想起初见他时的场景。这是个聪明而又坚强的小男孩,两岁时,妈妈离家再也没有回来,爸爸因此一蹶不振,半疯半傻。小王琦就跟着年迈的奶奶有一顿没一顿地生活。到了上学的年龄,奶奶带他来到学校,但是交不起学费,校长一脸的为难。孩子怯生生地站在奶奶身边,瘦小的个子,黝黑的皮肤,眼睛里却透露着渴望。翁俊水见状问道:“小朋友,你想读书吗?”小王琦羞怯地点点头。看到孩子坚定的眼神,翁俊水转身对校长说:“这孩子的学费我来担保吧!”“可你已经担保七个了!”校长提醒他,担保金额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月工资。可翁俊水还是坚持:“只要孩子想读,再苦再难咱也不能误了孩子啊!”小王琦也没辜负老师的期望,三年来成绩一直排在前列。可这学期怎么又不来了呢?放学后,翁俊水冒着初春的冷雨,踏上了去他家的泥泞小路。见着老师来,王琦惊喜地喊了声翁老师后便低头不再言语。阴暗的里屋不时传来咳嗽声,翁俊水才知道是他奶奶病了。屋漏偏逢连夜雨!看到王琦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多,翁俊水心疼的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他怜惜地摸着王琦的头说:“孩子,明天去上学,奶奶的事我们大人想办法!”当天夜里翁俊水就去了趟村支书家。第二天早上王琦早早地来到学校,把学校操场打扫得干干净净。翁俊水明白,这是孩子感恩的表达。
  每学期开学前,翁俊水都亲自打扫教室、修理桌椅。不过现在学校设施越来越好了,孩子们的课外活动却变少了。他琢磨着给孩子特意开辟个活动场所,学校同意他清理一个废弃的教室做“留守儿童活动室”。在清理教室时,翁俊水不慎被一枚锈钉子刺穿了脚背。医生告诫他伤脚千万不可着力,必须在家休息,然而翁俊水却放心不下自己的学生,他选择了住校,就这么坚持了半个学期。家长和学生为此感动不已,每天上下课都有学生主动来搀扶他。
  2008年10月的一个雨天,翁俊水在上班的路上不小心摔倒,造成右手骨折。医生要求他至少休息三个月,学校领导也强烈要求他继续住院治疗。可翁俊水想到自己带的是毕业班,只住了三天院,他就坚持回校上课。由于右手不能写字,他就学着用左手写;左手改作业吃力,就把笔绑在右手的石膏上改……家里的人都说他执拗,说他傻,可谁明白,在他眼里,学生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能够看到孩子们的笑脸,就是作为老师最幸福、最欣慰的事。”翁俊水说。
  村民郑振发曾是翁俊水的学生。如今,他在村里办起了服装加工厂,带动村民脱贫致富。说起翁老师,他感慨万分:“如果当时不是翁老师给我垫付学费,我就有可能辍学,也不会有今天的作为!”
  对于霍村的一草一木,翁俊水有着极深的感情。在这里,谁家几口人、生活状况如何,他了如指掌。每逢下雨,他都坚持送学生过路口、过桥,护送他们安全回家。无数次的家访,让霍村老老少少早就视他为亲人。上饶市信州区工会主席叶一华告诉记者,翁俊水在周边的老百姓中间威望很高,村民们对他很信任。因为翁俊水的关系,村民们对学校、对老师也都非常尊重。
  被孩子们喜欢是他工作的动力
  有爱才有教育。“爱”是翁俊水四十年教坛生涯的主旋律,是他与学生深厚情谊的感情基石,更是他治愈和呵护幼小心灵的“灵丹妙药”。
  在学生面前,他是个慈父。2009年考取清华大学的学生翁少妙说起翁俊水,记忆中满满都是温暖:“父母那时在外打工,家离学校又远,我读小学时放学都是翁老师送回家的。我一生病旷课,他就会及时为我补习落下的课。有时思念在外打工的父母,情绪比较低落,翁老师就鼓励我。没有他的关心,我也不可能考入清华大学。”
  2009年9月,翁俊水被提拔为霍村小学教导主任,除了要负责双班数学教学工作,还要安排好全校的教学工作,他深感肩上的担子更加重了。为此,他经常顾不上休息,加班加点,推动学校教学工作上台阶。他带领教师认真学习教育教学知识,大胆尝试创新教育教学理念。在课堂中,他用“探讨式”的教学方法取代了“一言堂”与“满堂灌”式的传统教学方式,用讨论式、娱乐式、竞赛式、实践式的教学活动取代了单纯的交作业、改作业的评估方式,学生都喜欢上他的课。正是在翁俊水这种垂范引领下,霍村小学教育教学质量直线上升。
  四十年的勤勤恳恳,孩子们没有辜负翁俊水的期望。翁俊水担任跨年级的双班教学已有二十余年,虽然工作量大,但是他所教的班级每学期全乡统考成绩总是名列第一,而且平均分比其他学校同年级高出10~15分。不少人总会这样问他:“翁老师,你用了什么法宝把学生成绩教得那么好?还教出一个清华生来,这可是我们乡百年难得一遇的呀!”他却笑笑说:“我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能有什么先进的方法,不过是争取让孩子们都喜欢我罢了。”被孩子们喜欢,是翁俊水工作最大的动力。   “翁老师平时很关心学生,发现谁成绩下降了就会及时辅导。农村小孩往往因为家庭原因会导致情绪波动,影响学习。家长不懂教育方法,小孩也不跟老师说,但会第一时间反映到学生的精神状态上和学习成绩上。翁老师发现什么问题就马上解决,绝不拖延。”罗校长说道。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近几年来,在翁俊水默默的付出和引领下,学校无论是在教学教研还是管理方面,都赢得了学生和家长的普遍赞誉,并多次受到上级部门的表彰。
  翁俊水一直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要求。目前学校总共10个老师,除了年轻教师,就是三四位即将退休的教师,教师年龄结构呈两极分化态势。刚到学校的年轻教师就要担起重任,老师的工作量都很大。看到老师在加班,翁俊水总是主动提出帮忙。很多年纪大的老师不会用电脑,但翁俊水不甘落后,自学了电脑。“虽然打起字来比较慢,但是能为学校多做点事,我也觉得开心。”翁俊水说道。
  为了学生,亏欠了家人
  四十年的教育生涯,翁俊水曾多少次为学生垫付过学费,多少次为学生购买学习用品,多少次为学生修鞋补袜、钉纽扣……已经无法细数,可是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儿子买过一个文具盒、一个玩具。就连前年妻子因病住院手术,他也没有请过一天假去照顾。
  翁俊水的女儿翁小枝在上饶市一家医院上班,说起父亲对家人的“冷落”,她仍有些“耿耿于怀”:“我结婚的时候,这样喜庆的日子,父亲居然没有参加,仍在学校加班加点工作。”提起丈夫,妻子陈水清也少不了几分抱怨:“我生病住院的时候,我老公不在身边,仍在学校。”
  翁俊水却说:“拿了工资,不去学校,在家里,是不行的,怎么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
  在同事和学生眼里,翁俊水是个好老师,但在家人眼里,翁俊水或许不是个称职的丈夫、父亲。家里的灯泡坏了,翁俊水在学生家中家访,是年幼的女儿换上的;家里的房顶漏了,翁俊水正送学生回家,是年迈的父亲补的;女儿结婚,翁俊水还在学校加班,妻子忙前忙后张罗着一切……
  “舍”家,只为心底那份对学生沉沉的责任感;“弃”家,只为血液里那股浓浓的爱生情。四十年,翁俊水舍弃了多少对家庭的付出,就换来了多少自己对妻儿父母的愧疚……
  霍村小学教师徐少丽说:“翁老师每天总是第一个到学校,最后一个回家。”
  叶一华说:“翁老师不是一个很会表达的人,有什么困难也不会提要求要照顾,就自己扛过去了,他也不去计较什么。他就是我们教育系统最朴实的教师的典型代表。”
  翁俊水說:“对家人的亏欠,我想只有退休以后再弥补一些了。”
  采访过程中,记者问起翁俊水获奖的感受,他不好意思地冲我们笑笑,摸了摸头,有些为难地说:“我真的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平平淡淡地教书育人。”
  四十年风风雨雨,如今春暖花开;四十年含辛茹苦,而今苦尽甘来。这个不善言谈的汉子用自己内心对乡村教育事业的热爱,谱写了一曲动人的青春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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