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人的诗

来源 :诗歌月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michael8363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石人
  石人,浙江湖州人。系浙江省作协会员。1980年代中后期开始在《诗刊》《星星诗刊》《诗选刊》《诗江南》等文学期刊发表诗歌。曾获《星星诗刊》《飞天》等诗歌奖十余种,现居湖州。
  富阳黄公望隐居地观《富春山居图》
  暮春在深陷肋骨的白色中发出脆响,
  呼叫着滴落一个年轮的水印。推开窗户
  撑开这一点空隙,比限制的日子还要狭窄,
  谴责自己一生的遗憾如折角的书页,在清风中
  因为颤抖着摆动单薄的身体,他回忆的沼泽
  已经被这巨大的苍茫笼罩,寒暖自知,无人可进。
  在水天交融的厄运边界,身穿褴褛青衫,
  独行的侧影只是丛林深处最黑暗的预告,
  不会让任何人回头巡视走过的路途,从身边失散
  众多的同僚,还在为过去的事情隐瞒流浪的身份,
  得到圆满的结局,像垂钓者喜悦命运的孤寂。
  对重复的承诺有着无限的期待。
  这种被画笔随意勾勒的线条,美人也许会叹息
  破墨的蔚蓝,飘荡一叶扁舟的来世,
  能够垂怜行囊是多么沉重,把开始的裁处一直忍受
  得到一条大江的肖像,不!就是这一个囫囵的天地,
  也逃脱不了留下的踪迹,洒满污渍和斑点,
  收集凡世的咒语,抛弃人间事,复归燃火之中。
  像日常一样熟悉,富足欲烬的春天剥落了
  最后一层灰墁,有些东西正在慢慢死去。
  谁也没有想到这渡轮的突突声,侵袭一切之后
  把成群涌来的人们静静地汇聚在这里,
  他们钟爱这样的山水之间,并不等待来世
  我看到的这一幅漫长画卷,已经被精美地复制。
  瓷片
  那些不能重合的纹路在相互问候
  没有身世的籍贯。它们雪白的豁口
  尚存虚弱气息。卧室堆满了旧书,
  从秋雨开始,夜鸟停栖的水渍日渐明晰
  一次持久的修葺发掘出歧义丛生的足印
  在通往故国的驿站,横陈无数皂靴。
  昨天,逃亡的回聲已经棱角光滑,
  可以把耳朵和眼睛的空格重新填充,
  像传说的哑巴,整天在大街上飘荡,
  明睿地读懂意义深远的要闻片段
  和流水切割的危险对话。在混凝土
  浇灌的城市,它们的喘息贯穿钢筋丛林
  甚至继续下沉,一些枯槁的身影
  依附在巨大的镜前,薄如记忆的糖纸,
  包裹一撮死亡微甜的回味。整夜,雨声
  在蓄意等待无边的嚎叫再一次摧毁
  金戈铁马的美誉,奔腾在长夜的洞穴,
  即便十指缠绕,给予的仍是惊恐畏惧。
  仅剩的信念,似乎还有丝毫余地
  不会扩大,也不会覆盖,还有待于我们
  嘶哑的声音在持续的愚化中亮出锋利。
  更远处,陌生的帝国仍然青花蔓延,而
  一杯水的容量早巳在时光中被打破极限。
  破碎的,只是在雨水中发出幽暗的光。
  太湖鱼鳃
  登临高处,惊涛骇浪会退去,
  会不自觉的嘹望我长久生活的方向,
  那里逃不出一条狭窄的漤港,
  还有一些更狭窄,总想传出更多
  愉快的低语。我独自走出许久,
  步子如碎浪,溅起却不能自成天地,
  而我所希望攫取的消息,遥远
  并随时会噤口,如一幅巨型鸟瞰图,
  昭示未来理想生活的完美形象,
  替代每一个平面视角都会产生的疑惑。
  如掀起一侧鳃板,
  映照孤悬的猩红的弯月,
  多年以前同样绝望的眼神
  滞留在这个利润的尖顶,等待着交易
  世袭的奢靡,穿越贫瘠的涡漩之光,
  从一个窗口黑洞射出。寒光之下,
  鱼干和空气无处搁置。给予我晕眩的
  那些持续膨胀的,绿藻的泡沫,
  如断了钨丝的灯泡,拥挤着恩怨故事,
  密集的聚光点,在太湖的生死线上
  左右晃荡。试图说明在记忆的苍茫深处
  巨浪拍击帆船的轰响,那永不停歇的
  生成过往,不仅仅只是枉然虚存,
  与我构成一种不平等的高度。
  东梓关日志
  ——给郁达夫
  一片汪洋东流的江水,绕过微雪的早晨,
  传出几声咳嗽,在天空铺满稻草的阴郁中盘旋,
  为即将发生的事情预留下空心的印痕
  充斥着黑色云块,它们比世袭的农具还要静默
  朝南的宅院重新被粉刷,掩去了整个家族
  在方向转换的途中撕开的一个裂口,独自表白
  获取悲苦的风雨在发炎的肺部呼啸着沉沦
  倒灌寒风,扑灭楼台的灯,笔尖依然沙沙作响
  但忧伤并没有封锁这里,一种死后复生的远景
  暴露了文字在冤愤的压迫之下,闪耀着白光
  奔向弹跳的嫩枝,他用冻结的沉默在天际舞蹈
  直到脱去衣衫的女人变成豪华的落叶
  飘荡在异国的记忆深处,拿着裹满泥灰的银币
  赎回丛林伸出的手,去测量这银灰色的死
  他用这仅有的方式接近彼此陌生的内心
  却不是最深刻烙印,胎记一样布满了江边农舍
  修茸旧城
  它用一段裂纹结束行踪,目迹延续抵达
其他文献
我拉紧窗帘  以为雨水  可以就此打住  却还是嗅到了腐败的气味  这感觉曾漂浮于若干年前  在清晨的废弃隧道  午后的职工浴室  以及日暮的田野小径  混沌黏膜  又让人耳目一新  没有哪种记忆会使人蒙羞  正如没有哪種记忆  能够真正带来荣耀  而那些从未诞生的  你不说我也明白  永远都不可能消亡
昨日橘子树下走过  我向天空抛掷数枚方孔铜钱占卜未来  陡岭路由南贯穿到北  灰沙弥漫却听不见飞驰马蹄和飘飞衣袂  今夜风雨無情 橘树繁花落尽  择一瓣落英结拜兄妹  互诺此去经年花开  月朗星稀在树下隔空对饮  从此 我流落人间奔走  橘树开花,不仅是为了修成正果  干瘪橘子是屈原标准的瘦削长脸     陡岭路两边栽满了橘树  黄色橘子在初冬枝头独醒  无人采摘  早几日去拜屈子祠  一群着古装
对我们而言……  对我们而言,祖国不仅仅是  天空、河流、森林和父亲般的土地,  它还是我们的语言、文字、被吟诵过的  千万遍的史诗。  对我们而言,祖国也不仅仅是  群山、太阳、蜂巢、火塘这样一些名词,  它还是母亲手上的襁褓、节日的盛装、  用口弦传递的秘密、每个男人  都能熟练背诵的家谱。  难怪我的母亲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  对我说:“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一定  要把我的骨灰送回到我出生的
散步总要遇见几棵树  笔直站着,从来不因我的注视挪动半分  只是随着季节将叶子穿脱个不停  不斷上长  总想如果也能像树一样,年年往上长  长到再高的房子也装不下  我该去哪  大概也只能像一棵树  立正站在禾场坪里,或者山间路旁  然后继续上长  长穿半空的云层  长到月亮的背面  长得已听不见其他任何树说话  还是别乱想了  也没见哪一棵树长上了天  一个人散步  非常适合自言自语  我的公园
2017年12月16日上午,在合肥市稻香楼宾馆举办了一场“陈先发作品研讨会”,同时发布了陈先发的诗集新著《九章》。该研讨会系由安徽省委宣传部、安徽省文联主办,安徽省作家协会承办的“安徽原创文学”系列研讨活动之一。安徽省文联主席吴雪发表了欢迎讲话,省作协秘书长、《诗歌月刊》主编李云介绍了本次活动的相关情况。中国作协创研部创研员霍俊明,《诗刊》社副主编李少君,上海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钱文亮,上海交通大学
1  数次下沉,银河水,如两只喜鹊拖着光  千里之外有人行船  这一切,与你现在正做的事无关  智能时代没有天堑,彼岸幽闭  像对人们无所不知表达抗议  蹩脚翻译这一夜风情  从你打开黑匣子那一刻响起  葡萄架上歇著悲怆的月亮  人们借着别人的耳朵喁喁私语,而我  只靠近你,看你拿出盐、淡水、酢浆草味的冰  液体像浓稠的黑夜让你胶化  信无可信,罗盘和骨针指向十一点方向  是你用信念在磨损有数的河
我们吵架,因为一颗坏了的土豆  你说发了芽不影响食用,我坚决扔掉  我们啊,两个写诗的人,在高楼  巨大的身影里,不过是两只寻找食物的蚂蚁  情人节,我订了一个六寸蛋糕,炫耀的告诉你  才花了二十二块钱。下雨,我步行去店里提  你担心,下班后打车接我,我却在马路上哭著埋怨  你浪费了我步行省下的六块钱  你买来三条鱼,三十块钱,说新鲜好吃  我剥葱的时候,你正刮下鱼鳞  你说你从未杀过鱼,杀生都是
《罗平记》是我近年读到的最好的长诗之一。可以感受到,诗人何晓坤是豁出去、动了真格的,他下决心要动用自己全部的储备来为生长于兹的土地树一块碑、立一个传。这是他深爱的土地,也是他唯一的土地,他的确做到了为之树碑立传。《罗平记》之于罗平尤其重要,它是一次终结,也是一次开始,是时间长河中具有节点性意义的一件大事:时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歌者,罗平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诗人,拥有了与其沧海桑田、生生死死、多灾多难的历
也许是桑树习惯了比喻  有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艺名  这些都能符合我对它的审美  在植物界,它還没学会美颜  没学会迎春花的谦卑  悄悄躲在新洋湖畔一隅  捕获鱼群的语言  这棵桑树,做了多少年的树  还没有进化到人。一棵桑树死了  我没有发过讣文,羞愧难当  夜幕未临,天像海一样泛蓝  空中的鱼儿吐出水泡  桑树没有见过比这更震撼的事件  我在北洋养蚕,素来不参与热闹  途中所想  我从未如此耐心地
钟摆与明灭之星遥相呼应  青龙大桥在脚下起伏跌宕  经过那片林子,落木又逢春  它们在夜间睡成一头黑熊,或一座巨坟  从旁经过的火车  轰鸣声里找不到丝毫悸动  一股子清风淌进河流的愿景  我闻到江南的鱼腥味  其间混杂着油菜花的群居想象  一池稻香的芬芳  属于先辈们的汗与泪  随酒灼烧我的孤独  咳嗽  午夜的墙壁被震醒  窗外的幽光穿过帘缝  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古人的梦里看看  李白的天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