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还在放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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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立明,山东聊城人,现居淄博。生于七十年代,写诗,兼及小说、散文。著有诗歌集《五月的最后一天》《四月》《我的诗经》,童话集《不是所有的怪物都是坏的》。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淄博市作协副主席,淄博市诗歌创作委员会主任,淄博市首届签约作家,山东首届作家研究生班学员,鲁迅文学院山东中青年作家研修班学员,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1
  在夏天,他有个习惯,喜欢喝点啤酒。不一定谁来陪着,一个人点上炒菜,一边喝啤酒,一边看电视里面最近发生的新闻。他喜欢在啤酒里放上点冰块,晃晃杯子,能听见冰块碰着杯子壁的声音。
  他居住的这个城市不大,但很清洁。街道两边都是白皮的法国梧桐,街边的公园很多,隔上一段就有一个,都很精致。他经常一个人在街道上散步,没人知道他散步的目的。他一般很少坐在小公园里的木椅子上。
  他好像总在路上。
  他泡了一杯速溶咖啡,放了两大勺冰糖,然后靠在沙发上,勺子碰着杯沿,发出清脆的声音。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莫奈的油画,看着这幅画他想起一个小时候的朋友。他觉得偶尔把自己埋在沙发里,吞吐渐渐幽暗的光线,很享受,就像埋在某个人的手里。沙发角上一个低柜上面,摆着个CD机和两个鸭蛋形状的音响,他下载了些萨克斯音乐。黄昏或者雨天放点音乐就好像把灵魂放了出来。
  在一段音乐里,他闭上眼睛,恍恍惚惚,好像有一道影子滑过。他在游泳。他记得有一次他问一个女孩:你知道冰雪下面会有花朵吗?那女孩很狐疑地看着他,摇摇头:冰雪之下,怎么会有花朵?他知道她不明白。现在他自己也摇摇头,梦很奇怪。
  昨天下着雨,坐了五个钟头的火车,他回到这座城市的时候,正好中午。他跳下来,夹在人流里,跳过几个水洼,黑皮鞋沾上了些泥水。天空滚动着乌云,有些大朵的向北跑得很快,雨后的天气潮湿、凉爽。十多天没回到这个城市,忽然有点儿陌生。上午九点多他坐上火车,买了份报纸,自己出门对他是个享受,自由,像匹野狼。什么都不用管,什么也都可以好奇。在他对面,坐着一个戴着白色太阳帽的女孩,帽子是圆边的,帽檐边上点缀着一朵小黄花。女孩很瘦,有一双长睫毛的大眼睛,很漂亮,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女孩上了火车就靠在窗边坐,翻一本杂志,偶尔抬头看看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女孩边上坐着位三十多岁体态臃肿的妇人。过道那边是四个男人,一上来就放下行李,打开了扑克,口音像山西人。他慵懒地看看报纸,瞧瞧窗外,偶尔瞟一眼对面的女孩,精神有些游离。窗外下雨了。火车开动的时候,咯噔晃了一下,就像把他从梦里摇醒。
  看着对面女孩清秀的样子,他心里有些恍惚,温暖而且好像有点不知所措。火车穿越着旷野、丛林、庄稼、村庄、桥梁。后来,他和女孩交换了报纸和杂志。
  “你到哪一站下?”他问女孩。
  “北京。去上学。”女孩说。
  他说:“我在淄博下,回家。”
  他不想和女孩说话。他喜欢感受这种气息,就这样安静的,只需要偶尔看看她,眼神、脸蛋儿、头发、肩、隐约的胸部,就像陶醉在某些优美的文字里。萍水相逢,可女孩让他感受到了精神的享受,甚至有肉欲的温暖。
  后来,他昏昏欲睡。车到站,窗外雨不下了,依然阴沉着天。他看一眼女孩,说:我下车了,再见。
  他没带任何行李,跳下车,裹挟在人流里。地上积了很多雨水,他的步子或大或小,躲避着水洼。他没有坐车,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有时抬抬头,望望云朵。下午快两点,在一个小卖店,买了一个果酱面包,吃完,拿了瓶水边喝边继续走。他想起五年前的一个雨天,在一个小饭店,他和她在里面吃饭,外面下着暴雨,门前的雨水如小河一样。她说她想看一本书,第二天,他转遍了整个城市,终于在一个小书店,为她找到一本。
  走过几条街,他有些累了,找了個街心公园的石凳,坐下来。他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两点半,他走进一个小区,这个小区很老旧,路边的树叶在雨后显得光亮,挂着雨滴。一棵大杨树下,有一个白颜色的石桌,六只小石凳子。这个时间,石凳上空着。他擦了擦上面的水渍,坐下来。把报纸摊在石桌上,他的眼睛有点发涩,静静地望着五十米外的一排楼房,上班时间,没几个人进出。他心不在焉地翻动着在火车上新买的一本杂志,一阵风,树叶晃动,掉落了几个雨滴在书本上。过了约莫半点钟的样子,有几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提着马扎,在不远的地方坐下,热热闹闹地打开了够级。他卷起书本,走过去,站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身后,老头摸了一手好牌,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个人相视一笑。他不时抬抬头,望望不远处的楼道口,没人出现。他看看表,快四点,他略有些烦躁。突然很想写点什么,就又坐到石凳上,摸出一支笔,把书摊在腿上,写了几个句子:秋天的午后,阳光慵懒温和得像酒。成排的树和我,缠绕在音乐之中,街道上每个人都是行走的音符。石凳上的老人,咀嚼着时光的味道。我从你身边走开了,亲爱的,躲在城市的一角,为你站成一棵安静的树木。痛苦是柔软的,展开这秋天的午后,只要心里有爱,生命没有什么不能接受。
  此刻,天空漫过一片乌云,零星滴落着雨水。她和一个男人出现在小区门口,刚下车,两个人正往小区里面走。他的胸口忽然窒息了一下,又烦躁开来。他抹了一下头发,站起来,走到十几米外的小区主道上,若无其事地迎着她走了过去。
  快走到对面,她望见他了:“咦,你怎么在这里?”
  他朝她身边的男人笑了一下说:“哦。我去一个朋友家串了个门。对了,听说你要搬家了,搬哪里去啊?”
  “搬到北京了。这不,今天下午搬些小零碎的东西。”
  “我帮你们?”他望了那个男的一眼。
  那个男的说:“很久没见了,去家里坐坐吧。”
  她也说:“走,去坐坐,以后再见一面就不容易了。”
  他的脑子停顿了一下,短短的几秒钟,他望着她的眼睛,说“不了,你们还得忙,我也还有事。搬走了,也经常回来看看。”   他和她,还有那个男的握了手,走出小区。
  雨下得有些密了。
  他沿着小区外的花园小路走了一会儿。抬头看看天,滚动的层云,让他想起一望无际的庄稼。他站在路边,看见一辆空着的出租车,很潇洒地挥了一下手臂,他告诉司机:“去火车站。”
  六点多,他坐上返程的火车。赶往他早晨出发的城市。在他对面,坐着一个农民一样的老头。一路他没有说话。
  深夜十一点下车的时候,他忽然想:我为什么不去她家里坐一会儿呢?
  夜里他做了个梦。被吓醒的时候,凌晨三点,他拉开窗帘的一个角,放进来一点风,就再也睡不着。他感觉自己被掏空,脑子里都是空白。他又一次梦见大海,独自在一条木船上。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他并没有出过海,这一段时间总是梦见这样的情节,无助地漂泊在大海上。
  2
  他点了根烟。他已经很久不抽烟了,抽烟能让他想起很多往事。
  他能想起什么来呢。每一个回忆都像个电影,那里的光都是白亮的,一半是现实,一半是幻觉。他骑车带着她,去电影院的路上,七月,大街两旁都是高大的法国梧桐,那浓密的树影像个长长的甬道,通往遥远的未来。好像突然一下子,就掉到了这里,他抽着烟,特别想从烟雾里看清她的样子。
  他沉沦在自己的世界里,已有几年。他自己也很清楚,这样的结局,并没有什么意义,但他在这样的情绪里,并不苦恼,反而觉得是种精神上的享受,像在夏日,蝉声那么悠长高远,连绵不绝。爱一个人,并无所求,这像一种修行。每次睡不着,他就会重温那几个片段,他以为,她是爱他的,这样若即若离,像一道白光,闪耀着。
  片段组成了我们人生的一部分,有时,片段之外的时光都是被忽略掉的。我们生活在遗忘里,这是生命的常态。爱或者不爱,河水都会滚滚向前,只是,有时会冲击出一片滩涂,兜兜转转,然后换个方向,继续远去。
  片段一:在那个古老的电影院里,他骑车带着她,从远处,越来越近,很像一个长镜头,从梦到现实,午后的阳光,洒满城市,在树叶间晃动。进电影院前,他买了两根雪糕。到了里面,他很自然拉着她的手,找到位置坐下。每次想到这里,他都会让自己慢下来。她很安静,但是明显看出内心的兴奋,他想揽着她,她说:先看电影。这个电影,他只有一半的心思,他大半的心都在感受着她的气息,她就在身边,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美。
  电影临近结尾,他揽着她的肩膀,这一次,她没有拒绝,头靠在他的肩上。这就已经很美好了,他想。他感受到她的香气,闭上眼睛。他能做什么呢,他又敢做什么呢。他多想亲吻她,那么急切,她就在身边,就在自己的怀里。可是他却僵住了。
  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送她回家,在家门口,遇见那个,因为她来到这个城市的男孩子。
  她说:这是何晓勇,顺便送我回来。又说:这是我男朋友,云南人。
  他和他握了握手,說你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骑车走在大马路上,黄昏的光泄下来。
  片段二:他和她在一座不知名的山上。
  她喜欢运动,而男朋友是个银行职员,喜欢宅在家里。他们带着户外的装备,带着钓鱼的工具,选了一个荒芜的野山。
  他说: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再等一等。我还没准备好。他为我跑到这里来,不结婚也对不起他。
  嗯,这是个问题。他说。
  他们爬了大约十公里山路,在山脊上行走,汗水都湿透了,阳光像真理一样,让人无处可躲。他们把带的水都喝光了,在山谷里找山泉。山谷里住着很多神奇的事物。
  他们在水库边上,找到一块大石头,点着燃气炉,煮鸡蛋、方便面、火腿肠,还有两罐啤酒。她躺在树阴下休息,他垂钓,好像在钓整个山谷的空旷。
  她睡着了。两只鸟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跳来跳去,好像那是从她身体里跑出来的灵魂。
  后来,他也恹恹欲睡。整个世界都是我的了,他想。
  他一会儿看她,一会儿看鱼漂。看她的时候,世界就这一点,看水面的时候,世界是虚空的。能有机会看着她睡着的样子,是有福的。
  不久,他垂下头,坐在那里,睡着了。
  恍恍惚惚,她拍他的肩膀,说,你躺着睡会儿吧,我来钓一会儿。
  她的头发有些乱,有一绺耷拉下来。
  他确实困了,说好吧。就躺到草地上。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柔软的。大脑昏昏沉沉,像似在漂浮,忘记身在何处。在他睡着后,飘来一些乌云,把天空堵塞了。光线阴暗下来。
  快点来啊,有一条大鱼。她喊他。
  他跳起来,看见她正在使劲儿抓着鱼竿,鱼线在跑。他接过来鱼竿,说:好厉害啊,很沉,是条大鱼。
  这是我这辈子钓过的最大的一条鱼。她说。
  哈哈,还没钓上来呢,说不定是只大乌龟,一块会跑的石头呢。他笑。一边溜着它,一边收线。
  那条鱼在水里露出脊背,轻轻翻腾一下。它真的很大。她兴奋极了。
  等他们把那条两斤多重的鲤鱼弄到岸边的草地上,太阳从乌云后面,射出一道光,照耀着半个湖面。
  3
  她搬到北京后,他们之间就很少联系。已经有三个年头,他在尽量避免触动某些东西。
  老家的姐姐,常给他打电话,说,三十多的人了,赶紧找个对象结婚,爸妈都着急了。这个年龄不结婚,人家以为你有什么毛病呢。
  他说,也要等有合适的啊。
  他也不是没有约会,只是找不到心动的感觉。他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客观的,身体方面都很正常。精神方面,他也很正常,工作能和一切人正常交流,爱好读书、户外,喜欢听音乐,能群居也能独处。所以他并不焦虑,幸福是隐藏的。
  他有几个固定的朋友,偶尔在一起打打麻将。他并没有觉得生活有什么缺陷或者问题,即使有,也是别人感觉到的,和他没有关系。
  一天下午,他去西七路的中国银行,人挺多,他取了个号,就坐在角落里抱着本书《我胆小如鼠》等着。这时一个女人靠近他,说:你不是晓勇吗?   他抬起头,有些惊讶,眼前这个女人,是她姐姐,去家里见过两次,几年不见,显得有些老。他欠欠身,说:姐姐好。
  她说:好几年没见了。你还在那个单位?
  他说:是啊,家里老人都挺好吧?
  我爸身体还好。你和燕虹还常联系吗,那时候她总是提起你。她说。
  他说:我们有些时间不联系了,她去北京后,也不想打扰她。不知道她现在好吗?
  姐姐犹豫了一下,说:你不知道啊。她回来一段时间了,他们俩分手了。
  他吃了一惊,说:好好的,怎么会分手呢,她现在在哪?
  姐姐说:她没有详细说,感情的事,对对错错的。她辞掉工作,回来暂时照顾俺爸,她心态挺好的。
  他说:那明天下午我去家里坐坐,看看老父亲。也是很多年没见了,抱歉。
  她的家还在老旧的小区,地面和楼道都显得沧桑,有一些废旧物堆积着。门洞口那棵葡萄又粗了些,正长着茂盛的叶子。老父亲和她都在,还有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她很平静,可以说非常礼貌和客气,她对小女孩说:叫叔叔。
  小女孩很乖巧,叫了声叔叔好,就去玩自己的玩具了。这个小女孩,昨天姐姐没有说,还是出乎他的意料。老父亲陪着聊了会儿,就架起他那个鸟笼,里面有一只会说你好的八哥,说:你们聊吧,我下楼,一天没出门了。
  也许他是故意留点时间给他和她。
  他说:不再回北京了?
  她说:不回去了,在这个城市里,也挺好,最起码有家人在。
  几年时间,她还是有了些变化,头发短了,脸有一点点微胖。他心里想: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呢?
  她忍不住问他:你怎么样,工作?家庭?以你的能力,应该都不错吧。
  他说:我还单着,没有太合适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好像不知道说什么。突然说了一句话:有时候勉强自己的人生,可能是个错误。
  他安慰她说:人生没有对与错,都是经历。尤其是两个人,哪怕是善良的两个人,未必没有矛盾。
  小女孩在叫她,她起身取东西,阳光从阳台透进来,在她的背上泛着柔和的光影,像一个梦。一切离得那么近。旧的小区才有一种家的感觉。他想。
  谈话中间,姐姐回来了。小女孩看上去特别喜欢她的阿姨,也不来打扰他们两个。
  他说:去楼下呆一会儿吧。
  她說,好啊。
  时间久了,想要说的话都忘了,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像是要重新焊接一件断开的事物。
  他望着她的眼睛,说:我还是请你去看场电影吧,也不知道那个电影院还有没有。
  她没有犹豫,说:好啊。
  她上楼和姐姐还有女儿请假。
  他好像又看见另一个自己和她,骑车去电影院的路上,午后的阳光也还是几年前的,已经有了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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