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永远多一秒”:智性抒情的诗性专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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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剑钊的诗歌写作,就像一辆从俄语大地深处驶来的老式机车,语调重浊而情感沉雄,形式传统而诗思猛鸷,拖曳着一个智性抒情气场进入汉语诗坛。用剑钊自己的诗来说,这辆“赶在终点站消失之前”“肉感”的专列,像“憨厚的耕犁和镘头”,行驶在“建造爱情的水晶屋”途中,忠诚而炽烈,甚至有些认死理的宗教偏执。
  一片啼啭的云飘过/遮住摩天大楼的避雷针/而我,把你肉感的短消息握在掌心/仿佛怀抱一个盛大的节日/我随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红毛衣/超现实地联想到艾吕雅/自由之后曾经疯狂地建造爱情的水晶屋/一项必须两个人完成的事业/生活,赶在终点站消失之前/我无可求药地爱你/那是情感专列对于时间钢轨的迷恋/永远爱你,永远……/哦,不,比永远还要多出一秒!
  也许,这首诗是汪剑钊机车最炫目的一个车窗。诗,以茨维塔耶娃式的烈度和叶芝式的语调,抒写了一个手机时代上帝之子民對“你”“无可救药”的爱。这里的“你”,与叶芝笔下的茅特·岗一样,当属一具诗意空筐,可能装着灵肉交织异性之爱的“你”,也可能装着社会学谱系中的理想和痴求,甚至可能装着抒情主体心智与肉身之内的“他者”,一个二律背反的异己存在。异性与异性、个体与社会、人与自身的和谐相爱,互补互构,这是人自身发展的最高社会境界与永恒主题。因此,我们说,这是一首纯粹的爱情诗,又是一首布满泛爱肌理的象征诗。
  “不,比永远还要多出一秒”,这一警句,虽然不无夸张而略逊蕴藉,却以机巧的构思和箴言的提炼,构成了汪剑钊在汉语诗坛的独特书写。
  需要追问的是,历经1990年代及物诗学的激烈冲荡,在整个诗坛视抒情为陈旧技术的先锋语境中,以《比永远多一秒》为代表的诗作所呈现的诗学路向,究竟是出于创作主体的自觉选择,还是惯性钢轨上的顺势滑行?在汪剑钊翻译、创作和理论研究的三辔并行中,这究竞属于偶尔为之,还是一以贯之的风格追求?从诗歌生产与传播视角看,在浩如烟海的汉语诗坛,“比永远多一秒”一类文本,究竟属于产能过剩的美学消费,还是有益于时代的精神短缺品?
  汪剑钊是一个奢求完美的泛爱主义学者,就像中国的勃洛克,这个多情丰盈的当代知识分子,视万物为对象化的情人,钟情于理性肉身的抒情存在与自我呈现。在《重返塔尔寺》一诗中,“正午的塔尔寺”“人声鼎沸”,却在汪剑钊的词谱中成为一座“爱情的寺庙”,这种将爱情与宗教放在同一评价体系中加以追求的立场本身就带有神性的可敬与可爱,何况诗人立即以及时行乐的感性导向,吁请人们珍惜时光、生命和缘分,像皈依佛寺一般皈依灵肉之爱。诗,写得大气浑朴,震荡人心。《乡愁》也是如此,这首诗表层停笔于游子乡愁之上,却在鸟和影子的镜像关联中,指向孤独者有家难回的唏嘘与疼痛。“人们正在锯割那棵童年老树/而树上还有回不去的鸟巢”,“鸟巢”并非仅指传统乡愁诗歌中家乡、故居和土地的合影,在我看来,这现代工业锯齿下的“鸟巢”,也许还带有人类童年般纯粹爱情的卵巢意味,是人类原初之爱的象征。自然与爱被连根伐去,岂止有家难归之痛?而《我在你的诞生中诞生》一诗,则从亲情视角出发,写出了一阕父亲和女儿间双向新生的欣悦与担当。
  你嘹亮的啼哭仿佛透明的萨克斯管/呼唤洞穿花岗岩的仁慈/从你的身上我寻找/儿时遗留的各种习性/见到你孤独无助的模样/温柔像羽毛初丰的翅膀一般/在僵硬已久的两肋下生长/你的眼睛纯洁无邪的流转/荡漾着神秘的水波/比地球的自转更为生动/你嘴唇的翕动/诉说着非人间的语言/发送携自天堂的密码……
  说实话,这首诗初读起来略显冗繁。在开头六句中,除了“造句的灵感”这一肉感意象,指向“造人”意趣而不无生动之外,其余大多为抽象术语,如“符号”“算术”“数字化”“磁力”“密码”等。仿佛一份理工男的学术讲稿,将知识分子枯燥、无趣,甚至糟糕的生活和盘托出,貌似要以受害者角色自诉婚姻的漫长苦楚。即使新生命降临,也只是一场无尽苦役的最新展开。直到最后一句:“女儿,我前程未卜的女儿/我在你的诞生中诞生。”我们在一场猛烈刹车般的结句掣动与摩擦中回过神来,方才发现前面所有的哕嗦与铺垫,都只是为了反衬新生命的美好、可爱、纯洁与善良。女儿的生长性与可能性,在老父亲枯涩的枝头辽阔而徐缓地展开。诗,在淡淡的象征中呈现了一个老父亲在自我新生的转折点上喜出望外的内心。
  这是汪剑钊特有的理性主义抒情技术:欲扬先抑,枯笔先行,在看似琐碎、絮叨的堆砌中,从两性婚姻和父女相逢的日常话语中,抵达多元丰邃的人类学通感世界,直指我们内心所有的丰富性与可能性。
  《西迁》是一首书写武大抗战西迁史事的诗。“寻找一张安静书桌”,“一座山赢得另一座山的支撑”,固然有其时光沧桑深处的史实所指,隐约的烽火和民族救亡散发着感人至深的人性体温。但是,在物质霸权甚嚣尘上的大背景下,“寻找书桌”和“赢得支撑”,何尝不是对文明和尊严再度“寻找”与重铸的隐语?“挺举太阳旗的饿狼始终尾随在身后”,何尝不是一个族群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自我警醒?
  “教育”的意义与价值不言而喻,在这些诗句中,我比较瞩目于“西迁”一词是否另有寓托?“西”,本意为栖,从许慎“鸟在巢上”之释可见其汉人生存意涵能指。郑和下西洋以来,“西方”作为文明参照系为华夏大地建立了一个生存竞争互补的他者镜像。当东方与西方、侵略与反抗、个性独立与普世融入等义域被引入此诗的理解背景,一种民族复兴的诉求“正在地底流动”,是主动选择“浴火重生”,还是被动地抱残守缺?表层的被迫“西迁”与深层的主动西化,被巧妙地耦合一体,诗的寓意耐人寻味。
  《可可托海·三号坑》意象独特,精辟摄魂,像“一只巨大的眼睛”,“持久的伤痛让它无法闭合”,敏感的诗人在其逼视下心灵觳觫不已。
  人类历史推进究竟是一往无前的进步,抑或反向冲程?工业化究竟给人性带来丰沛生长还是恰恰相反?个体的献祭在历史总体性攀登进程中,伦理学臧否的指针究竟应该偏向天平哪一边?在汪剑钊沉重的思辨中,“三号坑”,既是人类文明“碧玺、宝石”孕育生长的摇篮,又是个体生命死不瞑合的痛苦瞳仁,既粘附着宏观社会“经济学真相”的血腥,又潜涌着个体生命为“增高一毫米”付出的牺牲。当“被数字抹去的具体存在”被还原为主体在场的个人疼痛,我们似乎听到历史的胡笳在现实的旷野上久远而锐利的悲鸣,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我个人认为,《可可托海·三号坑》是汪剑钊近年来对当代诗坛独具眼光的一次发掘。“三号坑”作为采矿业这一原始工业的初始脚印,在诗人穿透历史与现实的复沓交织中,形成了一个语言的拓扑结构,内在地交织成科学迷思和技术崇拜给人类社会所带来的一切阴影与焦虑。比如核武器,比如克隆人,比如基因编辑……一切以造福人类为借口的技术开发,其正反相克的复杂效应不能不引发世人的警惕与反思。因此,《可可托海·三号坑》是一首调性繁复、充满思辨的记游抒情诗,诗里既有悲悯的旋律,也有忏悔的心态,既有赞美的口吻,更有致敬的情愫。诗所凸现的镜像复杂一如世界本身,读来令人久久难于平静。
  作为智性抒情诗人,汪劍钊还有一个身份共性,即翻译家与诗人的叠加,因而他的写作呈现出主体与对象互相成全的特征。比如卞之琳之于瓦雷里和多恩,穆旦之于奥登,张曙光之于米沃什,西川之于博尔赫斯等,不仅在精神坐标上高度契合,理念谱系上灵犀相通,而且在语辞、格调、气象等微观层面也深受影响,甚至创作和译作有时难分泾渭。这一点,在汪剑钊的写作中也有鲜明体现。也许,这恰恰也是所谓“翻译家的名声似乎遮蔽和掩盖了作为诗人的汪剑钊形象”的原因之一(刘翔语)。何以有如此之说?请允许我作如下细勘微察。
  一是情感基调的俄罗斯现代诗化取向。自20世纪80年代试译《俄罗斯象征派诗选》起,30多年来汪剑钊翻译了别尔嘉耶夫的哲学,曼杰尔什坦姆、茨维塔耶娃、阿赫玛托娃和吉皮乌斯等人的诗歌,不仅奠定了其俄罗斯文化翻译新一代领军人物地位,而且直接铸就了其人格理想、美学风格和诗歌面貌。可以说,汪剑钊是从西方诗歌译介走上诗坛的,早期在负责《世界诗库》非洲卷编辑时,对非洲诗歌和英语诗歌广泛阅读与翻译,以及其后30多年来对俄罗斯诗歌系统的研究、翻译,在美学风格、创作理念、气韵面貌等方面滋乳了其诗歌创作,甚至左右了其创作走向。因此,从直观上可以判定,汪剑钊的诗歌写作受欧美现代派的影响要明显地弱于俄罗斯现当代诗歌的熏陶。
  综观汪剑钊的诗歌,其语词之粗砺,节奏之沉郁,象征之丰蕴,有如莫斯科地铁老式蒸汽机车——以思想承担见长,精神传达为主,信念抒情优先——始终以一种忧患气场撞击人心。汪剑钊稳重大器,憨厚朴实,与江南诗人的区别度非常明显,其诗学效果是整体而非碎片的,是象征而非直陈的,是冷峻客观而非感性灵逸的。“俄罗斯诗歌虽然在技巧上并不怎么‘先锋“超前’,却得到世界性的公认,其精神厚度或深度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这段汪剑钊接受采访时说的话,恰好也是其诗歌面目的某种脚注。
  当然,我们也必须看到,俄罗斯诗歌中也存在着未来主义和超现实主义,如早年的马雅可夫斯基、晚期的勃洛克、帕斯捷尔纳克等。即使同为象征主义也存在各种差异,如吉皮乌斯和和曼杰尔什坦姆等。汪剑钊智性抒情面貌虽然不乏灵光闪耀的超现实亮点,但总体上更接近于曼杰尔什坦姆和早期的阿赫玛托娃等人,注重细节挖掘,讲究词句张力,力求整体反讽。如《春分》的结尾:
  春分,被惊蛰刺激过的征象/语言是一座神秘的森林/每个词都在守护自己的一枝一叶/一个含义指向一条路径……
  诗巧借季节转换语义,喻指生命与语言的转换,艺术地呈现了“回到粗大的根须”诗性空间的丰盈与肉感,其隐在的曼杰尔斯坦姆影子历历可见。
  二是技术传达的学院派偏好。众所周知,经过知识分子写作与民间写作论争,及物、叙事、戏剧化、零度抒情等理念在世纪末逐渐成为汉语诗坛公共遗产。汪剑钊是知识分子写作专列中偏于古典抒情的一节。汪剑钊兴观群怨的诗句中,星罗棋布着刺眼的学术话语。仅本次发表的组诗中,就有“内在的亲缘性”“预设的目的”“具体终将归于抽象”“经济学为艺术加冕”“机械时代冷漠的晶体”“非物质遗产式平均分配”等短语,向读者传达了枯槁而强烈的诗意刺激。
  三是想象力豹尾式集束爆破追求。古人以凤头、猪肚、豹尾来评论文章结构,大意为起笔要亮丽抓眼,中间要饱满丰腴,结尾要转提有力,直达撼人心魄之境。这种卒章显志写法是宋代江西诗派的看家本领,汪剑钊对此极为娴熟,运用也得心应手。《比永远多一秒》结尾就是典型一例,一种比较格语法想象的逻辑,一种非常态的语言唤醒,将诗的情感推向高潮;《我在你的诞生中诞生》结尾也是如此,一种短语中自我复沓造成的张力,一种箴言式的蕴藉与穿透,让人过目难忘铭刻在心。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置身于当下,诗人的诗歌梦想是什么?汪剑钊在一篇文章中说:“通过词和词的缀连,让汉语的诗性尽可能地得到发挥,在诗歌缺失的地方播下一些诗歌的种子。我在文字领域中所做的一切工作,包括创作、翻译和评论,都是迈向这一梦想的试步。”这是汪剑钊个人的梦想,也是每一位汉语之子共同的梦想,正是它激励着我们要以“比永远多一秒”的态度去发掘和寻找,正如一支歌所唱的那样,一息尚存,就别说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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