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妻自山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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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5年秋,我们响应“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号召,上山下乡到湖南零陵县一个国营农场。我们在那里奋斗了三年多,把数十里荒山改造成农田,自力更生建起了房屋,可“文革”中我们农场被改成五七干校,本已锻炼成黑皮肤、铁肩膀的知青,又在“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号召中,再次插队落户到一个贫困的小山村。
  我的战友王资生孤零零一个人被分到了浏阳金江公社,没料到他受到的关心和照顾最多。
  他的房东家有一个温柔贤惠的姑娘,把他当亲哥哥看待,帮他洗衣被、煮饭做菜,让失去父母双亲的他又一次尝到了家庭的温暖。劳动之余,王资生经常拿出心爱的小提琴,跑到屋后的菜园里,演奏“梁祝”、“多瑙河之波”、“北京有个金太阳”……以驱除一天的疲劳。房东姑娘这时会悄悄来到菜园边,静静地听他拉琴。从她脸上那迷醉的神情王资生看出了姑娘对他的好感。第二年,他们结成了夫妻,不久,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
  1978年,全国恢复高考,王资生考上了湖南财经学院。4年后,被分配回到浏阳县财政局工作。由于他把当知青那股干劲带到了工作中,受到领导和同事们的好评,不到3年,就被破格提拔,成为当时最年轻的副局长,爱人和儿女也进了城。
  俗话说:少年得志,不可一世。王资生在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下当了副局长,有点忘乎所以。80年代跳交谊舞成风,每天下了班,他便收拾打扮去舞厅跳舞。一个年轻的副局长,又是局里不多的大学生,前途不可限量。县城不大,来跳舞的女士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年轻的副局长,来找他跳舞的美女应接不暇。他在灯光幽暗的舞厅里转呀转呀,大有乐不思蜀之感。有好心人劝他:王局长,你这么年轻就当了局长,以后当县长市长都是可能的。你看你老婆那副乡里乡气的样子,带出去不丢你局长的面子吗?不如离婚另找。
  王资生天天泡舞厅的事有好事者跑去告诉他爱人:你家王局长天天在舞厅搂着美女转,只怕靠不往了,你如果不把他管紧点,他迟早会把你抛弃。哪知王资生的爱人说:我和我家老王是贫贱夫妻,他当知青时我们就结了婚,这么多年患难与共,我了解他、相信他,他决不会抛弃我们母子。
  这话传到王资生耳中,他被深深震撼了:知我者莫若妻也。古人曾说过: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难道我连古人也赶不上吗?于是,他再也不去舞厅,无论是多好的同事来邀都不去,天天下班回家帮妻子做家务。可妻子总是说:你当了局长,有多少大事要你去做,这点家务我包了,你只管去休息。
  上世纪90年代,王资生当了审计局长,顿时家里门庭若市,来送礼送钱的人络绎不绝。妻认真地对他说:天上不会掉馅饼,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对这些送礼人如何对待,你自己要把住关。王资生对妻子说:我请你当我的审计局长好不好?妻开心地笑了。
  他和妻约定:当年当知青时生活那样苦都甘守清贫,现在生活好了,更要守住做人的原则,不管谁送什么东西,一概不收。有时送礼人趁王资生不在家,悄悄把钱和礼物送到他妻子手里,都被她拒绝了。她说:我家老王是审计局长,要是收了人家的钱和物,还怎么能做好审计。开始,来送礼的人以为王资生是装装样子,俗话说: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自古如此,你王局长就那样不把钱放在眼里?可时间长了,王家的大门被他那人不出众貌不惊人的妻牢牢把住,没有人能打得开,送礼的人才知难而退。妻子常说:人只有一张嘴,只能一天吃三餐饭;人只有七尺长,睡下来只能占一张床。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那么多干什么?
  看到媒体上屡次报道贪官污吏被揪出来锒铛入狱,王资生就暗自庆幸自己有一个帮他把守廉关的贤妻。就这样直到退休,王资生可以自豪地说:我两袖清风,一身正气,晚上一觉睡到大天光。
  (责编:辛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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