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普通老战士的革命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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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江苏涟水人,1927年生,初中文化,1942年参加革命,抗战时期转战苏北平原。著名的淮河,由西向东,奔腾而下。一泻千里。淮河两岸,麦浪滚滚,波涛万顷。我军在此利用青纱帐、江河湖汊,有力地打击敌人。我参加过攻克阜宁、淮安等一系列的战斗。抗战胜利后,1945年挺进东北,参加过著名的四乎战役,攻克通辽、彰武、开鲁、保康等城镇。伟大的辽沈战役,攻克锦州,参加辽西会战。1948年底参加伟大的平津战役,攻克天津,会师金汤桥。1949年3月南下,风雨兼程,追穷寇,直捣广州,解放华南重镇广州。1966年转业国防企业,1986年离休。我是一名师的新闻干事,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我被我军的胜利所鼓舞,受同志们的英雄事迹鼓舞,以及我所见所闻,写了数十篇的新闻报导,发表于师、军、野战军报及地方报纸。
  
  八旅文工队
  
  八旅文工队,我进去的时候只有两个女同志,一共18个人。队长袁思达,指导员孔繁上。这个文工队是以115师战斗剧社几个成员为骨干的。文工队的作风,就是115师战斗部队的作风。文工队的主要任务,就是参加打仗,鼓舞部队的战斗士气,收集部队的英雄模范事迹,创作节目,教唱部队的战斗歌曲,活跃部队的战斗生活,宣传帮助群众,检查群众纪律。总之活跃部队是我们的重要任务。部队一集合就教歌子,拉歌子,嗷嗷叫。当时苏北的文艺团体、学校很多,有新旅、各县文工团、抗大、鲁艺、卫校。八旅文工队是主力部队,是很强的一支文艺部队。尤其是我们队长袁思达,是最活跃的人物,他最有名的是“卖梨膏糖”。他能见什么编什么,见什么唱什么!
  随着抗战形势发展的需要,我们这支以文艺战斗的队,发展愈来愈壮大,能演苏联的《前线》这样较大规模的话剧。当时的苏北根据地,有华中局、新四军军部、学校、文艺团体。都在盐(城)、阜(宁)地区。所以说,陕北有延安,苏北有盐城。
  
  著名的四平战役
  
  四平位于中长路、梅(河口)洮(南)线的交叉点。是进出东西南北满的交通枢纽。控制四平就能控制整个东北。四平南距沈阳200多公里,北距长春loo多公里,是国共两党必争之地。毛主席说:“守住四平就守住东北。”蒋介石说:“没有四平就没有东北。”
  
  一打四平
  1946年5月15日,国民党10个师向四平推进,新1军从正面,新6军从东面,71军从西面向我侧后运动,企图切断我军退路。战斗在四平外围激烈展开。林彪在四平北20华里梨树一中学指挥,“要求200米内过硬,刺刀见红”。争夺激烈的是四平北山制高点,三边林子是四平的北大门、四平的屏障。敌人在飞机、大炮、坦克的掩护下,轮番向我军攻击。我军打得英勇、顽强。我7旅20团和敌人拼刺刀,白刃格斗,打退敌人17次冲锋,三营500多人,伤亡300多。16旅29团11连指导员胡可风率领1个排30多人,打得只剩3个人:他、排长和一个向导。排长是战斗英雄,向导是战斗模范,他是模范指导员。当时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要想守住四平是不可能的。在杀伤大量敌人有生力量后,还是主动退出四平。这一仗打死打伤敌人15000多人,我军也伤亡8000多人。
  
  二打四平
  1947年我军对四平发起夏季攻势。春季攻势我军已歼灭敌人大量的有生力量,解放了大量城镇,敌人只能龟缩在长春、沈阳、四平几座孤立的大城市。我军决定攻打四平,腰斩长春、沈阳。以便东北解放区联成一片,形成反攻的局面。为此我军集中30个师的兵力,前线指挥是李天佑:16岁当连长,一手拿刀,一手拿驳壳枪打冲锋,一个团消灭过敌人一个团。18岁当团长,20岁当师长。这次我军以5个纵队、5个炮兵营攻城。其它部队分头打援。守敌国民党30000多人,主力是71军,军长陈明仁,他们是一式美式装备,有水泥钢筋工事,现代化防御体系,又有高楼大厦作依托。6月14日我军发起攻击,敌我一条街一条街逐屋争夺,我们挖墙打洞,炸药爆破,机枪掩护,手榴弹集中开路,拼刺刀。敌人口号是大炮当雨下,机枪当风刮。陈明仁喊:誓与阵地共存亡,不成功,便成仁。我们打进核心工事抓住陈明仁的警卫团长陈明信。接着攻击守敌一个团的大红楼。团长命令炸掉这座大红楼,但几次爆破都因为力量太小,没有成功。后来决定在火力掩护下,轮番往上送炸药,牺牲了好几个人,送上去上千斤的炸药。由班长李广正同志上去爆破,在火力掩护下他往上冲,李广正回头一看,是团长邢程亲自抱着机枪在掩护他,他劲头更大往上冲,当快冲到红楼跟前,突然趴下,大家都为他捏了一把汗,以为他被打中了,而他突然一跃而起,猛扑上去,扑到大楼的角上,拉起了导火索,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红楼崩塌了大半截子。敌人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鬼哭狼嚎,李广正成了著名的战斗英雄。最后我们打到了四平东边,把敌人压到那里的石油化工厂,那里都是水泥钢筋的厂房,更不好打。且敌人的援兵9个师已经逼近。20日拂晓我军主动撒出四平。打死打伤敌人20000多,我军伤亡7000多。并且我们的师长马仁兴同志不幸牺牲,他在交通沟里,敌人一颗流弹飞来,打中他的肺部。后来四平西马路改称仁兴马路。这次战斗的经验教训是没有多开几个突破口,把敌人一块一块分割围歼。开始估计敌人只有20000多人,结果打出了34000多人,不过我们取得了攻打现代化设防城市的经验。
  
  三打四平
  1948年3月初,我军最后打四平。此时我军冒着零下40度的严寒,顶着漫天风雪,在沈阳外围盘旋打转1个多月,声东击西,迷糊敌人,造成错觉,认为我们要打沈阳。而我军突然挥戈北上攻打四平。1天1夜行军200公里。将四平团团围住。守敌88师20000多人,师长彭鄂。我军集中优势兵力,1、3、7纵队10多万人,160门大炮,这次接受上次教训,先拔掉北山制高点三边林子,50多米高,500多米长的山梁子,横卧在四平的北大门,是四平的屏障。上次就因没有首先把它攻下来,战斗开始以后,使我军腹背受敌,打进去又被赶出来。这里修有好多地堡群,互相有交通沟联系,上级决定由7纵56团主攻,5连几次进攻没有得手,改为7连主攻。在猛烈的炮火轰炸之下,烟雾笼罩着山梁,趁着烟雾,我军一齐发起了猛攻,各种武器一齐开火炸毁了敌人的地堡,敌人的机枪被炸弯,机枪手身上的棉大衣在燃烧。此时,我为战场新闻报导,与突击队一起冲锋上去负了伤,子弹打中了大腿。这时,阵地一片喊声:“缴枪不杀,优待俘虏。”敌人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我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城内冲击。3纵1个营的侧后有两个暗藏的火力点,使我军遭到伤亡,教导员薛文新、副教导员吕效荣先后牺牲。打到天桥,天桥上碉堡的枪眼里吐出火舌,部队进攻受阻,1纵战士王家元一见红了眼,那么冷的天脱掉棉衣,光着膀子,抱上炸药,在几挺机枪掩护下,冲上天桥,炸掉地 堡,为我军开路,王家元成为战斗英雄。经过23小时的战斗,最后夺取四平。
  
  第二次攻打彰武之战
  
  1947年春季,为配合东线“三下江南、四保临江”,我们在西线全力出击,攻克了彰武等多座城镇,杀伤了敌人大量有生力量。彰武位于北宁线阜新、沈阳之间,距阜新100多公里、沈阳140公里,是防守的重要城镇。守敌195师,号称虎牌部队,已被我军消灭过1次。可是不久又被敌人占领了。我军不得不第二次攻打彰武。不知怎么搞的,敌人两个团迂回到我军后方来了,形成了我军包围、敌人反包围。当时我正随我130师389团3营9连作战,我是130师宣传干事,负责战地新闻报导。我们突然接到师部的命令。要我们跑步赶到邱家店,接受紧急任务,我们跑步跑得口吐白沫,赶到了邱家店,原来敌人已经逼近了师部,撤退已经来不急了,命令我们坚决阻击敌人。眼看着敌人在坦克、装甲车的掩护下,黑鸦鸦的一片涌过来。邱家店是一个小村庄,30多户人家,坐北朝南,西侧是一条被雨水冲刷了的公路,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地形。连长宋正台命令:全连把手榴弹、爆破筒、炸药包都一一捆好,我们要和敌人决一死战。指导员许秋高喊:共产党员们、同志们!党和人民考验我们的关键时候到了,只要我们下定决心,压倒一切敌人,胜利就一定属于我们的!我就领着大家喊口号。连长宋正台一声令下,全连卧倒,全连140多条汉子,一齐卧在马路上,敌人吓破了胆,震飞了魂,我们眼看着他们空放了几炮,7、8辆坦克回头溜了。
  
  攻打锦州
  
  根据毛主席的战略决策,辽沈战役的关键在锦州。只要拿下锦州,就可以切断东边沈阳敌人、西边关内敌人的来援,就可以关门打狗。
  1948年10月14日上午10时,我军对锦州发起总攻。林彪在城北芒牛屯金寡妇家坐镇指挥。900门大炮猛轰半小时,以后由韩先楚指挥2、3、6纵,由北向南攻击,由邓华指挥7、9纵,由南向北攻击,由李天估指挥1、B纵由东向西攻击。当炮火从城东南角轰开一个8米多宽的缺口,缺口还有两三米高,我们就是从这里突破的,从这里跳下去。我们团包打1条街,和敌人展开激烈的巷战,我们各种武器猛烈开火,敌人节节败退,死的死,伤的伤。敌人的街心地堡,机枪吐出一阵一阵火舌,我们实行爆破,向有敌人的门窗里扫射,扔手榴弹,一直从东城墙打到西城墙,我团1连1排长朱林,打得满身是血,坐在担架上,要他下去,他喊:“我不下去,我要打完锦州再下去。”在前边的地堡里敌人的两挺机枪向我军射击,战士梁士英把两根爆破筒捆到一起,利用敌人火力死角,把两根爆破筒塞进敌人的地堡里,敌人把它推出来,横在地上直冒烟,梁士英把它抓起来又塞进去,敌人又推出来,他竟然用双手塞进爆破筒,用自己的胸膛,死死顶住爆破筒,轰然一声巨响和敌人同归于尽,英勇、壮烈牺牲。
  在北面大白楼那边,我军突破被阻,大白楼一排一排的窗户,向外射击,对我军杀伤力很大。上级命令8连炸掉大白楼,但爆破几次没有成功。只剩最后一包炸药,指导员瞿文清大喊一声,我上。他抱起最后一包炸药,在火力掩护下,冲了上去。正巧中途又捡了一包炸药,到了大白楼跟前,又发现了一包没炸的炸药,他迅速把3包炸药捆到一起。一拉导火索,刚跑不远,还未来得及卧倒,轰的一声巨响,气浪把他掀了几丈远,他震晕了。大白楼垮了,敌人土崩瓦解,我军排山倒海,潮水般涌进城内,投入巷战。瞿文清成为著名的战斗英雄,并经抗美援朝,当上副军长。战斗从上午10时打到15日下午8点打了32个小时,歼敌10万人,东北剿副司令范汉杰、第6兵团司令芦容泉被俘。
  
  塔山英雄阻击战
  
  塔山位于锦州西南,东依渤海,西依红螺山,绵延数十里,山势险峻,气势磅礴。距锦州只有50华里,一旦突破,就无回旋余地。蒋介石调动10万兵力,坐镇葫芦岛指挥,依靠海、陆、空优势向我塔山猛攻,以解锦州之围。与此同时,沈阳敌人廖湘兵团,也以10万兵力进入黑山、大虎山地区,积极向锦州推进,已与锦州会合。毛主席命令林彪,限一周内拿下锦州,所以死守塔山,是保证攻克锦州的关键。为此,林彪给4纵司令员胡奇才打电话:拿不下锦州,军委是要我的脑袋的,守不住塔山,我是要你的脑袋的,蒋介石说:攻不下塔山,一律军法从事。直到10月13日,他还严令部队当天攻克塔山,连夜赶到锦州。战斗打得越来越激烈。形势越来越严峻。司令员、政委下到师,师长政委下到团,团下到营,营下到连。塔山村只有几十户人家。因为我部也有部分部队参战,我也到了塔山。一条公路从南向北鱼贯而过。敌人一旦突破,就从这条公路蜂拥而过,涌向锦州。村前有一条小河,30米宽。师长、政委直接来到前沿阵地塔山村。他们宣布:就在这里,我们看着你们,你们看着我们,要死我们死在一起,要活我们活在一起,部队受到极大的鼓舞。一齐宣誓,誓与阵地共存亡。在塔山阵地上,敌人轮番向我军攻击,成营成团向我军冲锋。他们现场给士兵发光洋、烟土,但他们的冲锋一次一次地被我们打败了。村前那条小河已经填满了敌人的尸体,河水已被染红。我们发什么呢?指导员用红布剪了许多五角星。谁立了功就发五角星,准备庆功大会换奖章。塔山阵地上打得愈来愈激烈,每天有上万发炮弹在阵地上爆炸,工事垮了又修,修了又垮,师长政委都带头扛枕木修工事。指导员陈远茂指挥的50多人,打垮敌人十几次冲锋。只剩77人,被换下来耳朵都震聋了。塔山阻击战从10月8日打到10月13日,打了6天6夜,直到10月14日我军对锦州发起了总攻,敌人在塔山阵地上丢下7000多具尸体,没有前进一步。
  
  攻打天津会师金汤桥
  
  1948年10月,辽沈战役结束。我军稍事休整,于年底,号称百万大军,浩浩荡荡迎接伟大的平津战役。当时敌人已成惊弓之鸟。是守、是逃,举棋不定。他们没想到四野人关会这么快,而且人会这么多,以为最多不过50万。而当时国民党在华北的部队只有60万,准备再增兵20万,共80万,并且美国答应援助他70000支卡宾枪,1亿发炮弹和子弹,他们把几十万部队布置在唐山、天津、北平、新保安、张家口唐沽一条长线上。我军按照毛主席的战略方针:隔而不围,围而不打,然后把敌人一口一口地吃掉。为了防止敌人决策南逃,通过淮海战役推迟结束,以稳住敌人。12月22日,我军攻克新保安,歼灭敌人王牌35军。张家口敌人一看后路被切断,50000多人决策狂逃,被我军在运动中歼灭。但东线敌人陈长捷,顽固死守天津。我军首先切断他从唐沽撤退的道路,然后决定攻打天津,震慑北平。前线指挥为38军军长李天佑,指挥7纵、8纵东、西对进,会师金汤桥。当我军扫清天津外围,1949年1月14日对天津发起总攻。当时我随我师389团2营作战。总攻前发现敌人派出代表,打着白旗,邀我军进城谈判。营长赵福顺、教导员张文阁和我率通讯班一行15人进入敌人地下工事,这是一个中心地堡,敌人的团部。门口有两排敌人,荷枪实弹,子弹上膛,我们的通讯班一看,哗!一齐拉开枪栓,气氛十分紧张。我警告他们不要走火!进入地堡,地上铺着炕席,上边放着一张短腿桌子,上边有热水瓶、茶具。里边坐着几个团官。敌人谎称起义,但要等上级统一命令。我们迅速看出是阴谋,马上就要总攻了,显然为了拖延时间,等待反击。我们立即向他们宣布,不是等待起义,必须立即缴械投降。营长赵福顺把桌子一捶,捶得桌子上的水壶、茶杯直跳。不缴枪立即拉开就打,你们不当俘虏,也被打死。此时,我军后续部队已经逼近,敌人一看傻了。敌团长立即命令参谋长通知部队缴械投降。突然从地下许多人都冒出来,集中到一个大院里,各种武器都往大院里扔,一时堆成山。一个人高叫着:缴吧!还犹豫什么呢?我已缴过两次了,共产党优待俘虏!我们收拾了敌人1个团,足有2000多人,俘虏交给解放团带下去。总攻已经开始了,我们已无后顾之忧,直向郭庄大街冲击,会师金汤桥,那里已是人山人海,红旗高高地插在金汤桥上。人们欢呼雀跃,把枪举过头顶,帽子扔到天空,抱到一起,喊呀!乐呀!
  攻克天津。刘亚楼说只要3叶小时。林彪:你根据什么?刘:我们攻打锦州,也只有33叶小时,那时我们用了百门大炮,今天条件更好了。林彪:军中无戏言。就按你说的上报军委。这时,傅作义的副司令邓宝珊已到天津我军前线司令部谈判。林彪向他宣布:只要3叶小时,我们就能拿下天津。邓说:30个小时,1个月也未必。林彪:那好,你就在这里等着,30个小时以后,和陈长捷见面。果然不错,30个小时以后,毛主席给刘亚楼打电话,你立即派吉普车,把陈长捷送到我军前线司令部。邓宝珊一见陈长捷哑口无言,立即给北平傅作义打电话:“不用打了,是守不住的。”
  攻克天津,震慑北平,和平改编。平津战役胜利结束,千军万马,排山倒海,向解放全中国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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