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映红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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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踏着香港回归五周年的脚步,曾得志携着鲜红的大学毕业证,跨进了高威厂大门,坐在面试官面前,密集的汗水从额头沁出来,放在大腿上的双手颤抖不停,怯场的他越来越紧张,面试却在这个时候结束。这场层层面试,真像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轮奸。尽管如此,通过了这场面试,曾得志得到了满足和快感。所以,他始终觉得进高威厂是幸运的。虽然他这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是在厂里不要人的情况下,由他初中生嫂子推荐进的厂。
  嫂子是个非常优秀的女人,虽然他哥入狱前曾一度抛弃过她,但她桥归桥,路归路,对他一家人,特别是对他这个小叔子仍一如既往,不存任何芥蒂。
  嫂子说话极不平常。上班第一天,她说:在任何一家工厂里,平庸的员工是相似的,不平庸的员工,各有各的表现和辉煌。俗话说,师傅引进门,造化在个人。你别以为嫂子是人事部副理,我仅仅只能把你作个推荐,别的,你就是指望我,我也无能为力。
  说归说,嫂子一刻也没停止过帮他。他的直接上司是个女孩子,名叫楼云,是个大专生,她与嫂子关系不错,对他也很热情,和他聊起天来相见恨晚。工作上有她罩着。他很快就上了轨道。当他觉出楼云对他有好感,而且还在慢慢地将好感升级的时候,“爱情”两个字,像巨龙一样缠住了他。
  他原先一直以为,爱情是一种奢侈品。只有少数有钱有势的人,随时需要随时就拥有得起。进厂半年他才知道,打工的人太寂寞,一寂寞就找刺激。当然年轻人最好的刺激莫过于谈情说爱。因此,这种打发寂寞的爱情简直是随处可拾,车间、食堂、宿舍楼的拐角、处。都可以成为爱情发源地,也正因为如此。打工爱情也就显得特别贱价。
  曾得志周围的人说他,都进厂半年了,还不拍拖,多寒酸哪!他淡漠地一笑,说:我这样的人,眼高手低,怕发生恋爱悲剧。
  谁把他的话传给嫂子了,下班路上,嫂子说:你今年都二十三岁了,如有合适的,你就上。什么悲剧不悲剧?再说,悲剧的形成和根源在于一个人的本质。
  曾得志说:你说楼云她……
  不等他说完,嫂子抢先说:你为什么说她?这个人好是好,可在这方面,我有不同看法。听说有不少男生在追她。我认为,一个女生若有很多男生追,要不就是她特别有魅力,各方面条件都非常优秀,要不就是她深谙男人心理。对这样的女生。你能驾驭?
  曾得志正要回答,童玲笑着冲他们打招呼。还有意与曾得志擦肩而过,曾得志的目光随她转了半个圈。她穿着好看的布裙,上身穿带帽子的T恤,高高的马尾随着她轻快的脚步一摇一摆的。
  童玲,等等我!楼云微笑着赶上,走在他们中间。望着童玲走远,曾得志对楼云说:你比她更漂亮!
  楼云脸上的笑容增了几分。嫂子咳嗽一声,加快了步伐,把后面的路留给曾得志和楼云。
  从这一天起,曾得志就常常想,童玲这个和楼云同样漂亮的女孩,要是也像楼云一样喜欢我该有多好。曾得志神仙般地做着梦,可他还是发现,这两个女孩子眼睛虽然晶晶亮亮,但仔细看上去都像蒙了一层雾,看不透心思。
  从此,每遇到童玲,曾得志的心跳和呼吸就变得压抑而急促。他总是趁童玲不注意,把目光从上到下过完一遍后,马上又从她的高跟鞋上开始慢慢上移。膝盖、大腿、短裙、小腰、耸胸、圆脸、杏眼,一一都不放过。每每这样,他的心脏重重地跳起来,还不禁脱口而出:童玲。你真漂亮!
  童玲一笑。曾得志在她的笑中感觉出了她的惊喜,而且她也在偷偷观察他。往后,他露出喜色的目光常常与她的笑脸不期而遇,不断碰撞。好像要粘到一块。
  星期天下午。童玲找到曾得志宿舍,仿佛仙女下凡寒舍,一股从未有过的热流在他心里涌动,但他还是抑制着兴奋的情绪,问:童玲,你有事?
  没事就不能到你这来?
  两人说了一大堆废话就再自然不过地手拉手,一起在电视机前唱起卡拉OK,她挑了那首活泼可爱的《健康歌》:脖子扭扭,屁股扭扭……他被她的青春快乐感染,跟着又跳又唱,她的目光一直围绕着他。
  这是一个秋后的黄昏,他们披着晚霞,走进了公司对面两层楼的“香格里拉”川菜馆,在等上菜时,她主动把他的手攥在手里,轻轻地摩挲,他的心猛然颤动。本想说:自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但忍了忍没说出口。
  2、嫂子和楼云回去过年了。楼云先前说不回家的,听嫂子说非回家过年不可,她就跟着大包小包地回去。嫂子在回家前又给曾得志上了一课,说两个女孩子都不错,如果在她们当中选择其中一个的话,对另一个就会造成伤害。
  宿舍里就曾得志在。现在他对嫂子的话苦思冥想。想来想去,没个所以然,干脆半躺着身体,就着花生。边喝啤酒,边不厌其烦地换电视频道。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响起,把他给弹了起来。是童玲打来的:你在干啥?我来玩一下,行吗?
  曾得志没犹豫,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像对邻居一样说:大过年的放假了,你也不出去逛逛?
  你去吗?她接着说,你去我就去,我先来你宿舍。
  曾得志还没做出回答,门就响了。开门一看,童玲穿着洁白的羽绒服,正在门口打电话,她动人地对他笑着,看上去整个人就是一张白纸,其实她的心更像一张白纸,此时,他忽然想,她也许认为我最有资格在白纸上面留下任何痕迹,不然她不会找上门来。
  童玲手里提着花篮,商场入口处摆的那种,里面有一大束鲜花,一条烟,两瓶酒,四小包果点。童玲的腋下夹着一瓶空气清新剂。她把花篮推给曾得志。就举起清新剂朝空中喷射。
  上次来,你宿舍好臭!这一下,清新了吧!童玲回眸一笑,问:你买菜了吗?
  我又不会下厨,我买菜干吗?饿了就跑饭堂,再说我还有干粮对付。曾得志说。
  什么?那我呢,我吃什么?我到你宿舍里来是客人喽!童玲说着进了房间,手指揉了一下鼻尖。说了句“狗窝”什么的,就开始收拾。叠好被子后,她直起腰说,你站在后面发什么愣呀?还不快去买菜!
  仿佛军令如山,曾得志居然像个听话的孩子,扔下遥控器,加上厚衣服,换了鞋。十分利索地出了门,还一阵小跑,生怕晚了。几十分钟后,回来都不认识自己的房间了。
  童玲笑吟吟地接过他手里的菜,进了厨房。坐回电视机前,他继续看电视,不到一分钟,就坐不住了。听到厨房里发出的声音,转头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突然有了一种冲动,准确地说是—种欲望:做老婆,童玲莫属。但就一瞬,他将这片刻的感觉强压下去,继续看他的电视。忽然,他按了一串号码,想邀请莫志高领哥们几个来吃饭,吃童玲做的菜,可是鬼都不在,刚泄气地收起电话,听到亲切的叫声。
  你动一下吧!童玲喊他。摆好桌子后。他愣了:童玲做的菜,全是他最爱吃的。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菜的?
  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反正你买什么我做什么!童玲脸上露出妩媚的笑,她一手制造出的家一般的温馨气息。缠绵着他的心绪,说不清是为什么。在童砖找酒杯去洗时,曾得志关了门,还拉上了窗帘。   怎么突然暗了?
  停电了吧!说这话时,他脸红了。仿佛还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是吗?那电视咋就不停电呢?
  酒还没开始喝,曾得志的脸就烧起来。喝完一瓶红酒,脸开始慢慢转白,而童玲娇艳的脸上出现了酡红色,很是好看。第二瓶酒倒出一半,童玲说头晕,他说我送你回去吧!童玲摇摇头,他真的起身去开门,章玲随即站起来,但站不稳,曾得志扶她,她身体一歪,软软绵绵地倒在他臂弯里,他不由自主紧紧把她抱在怀中。他的心猛然一颤,脸滚滚发烫,眼睛盯着跳动的电视画面,下巴落在童玲的秀发上,轻轻摩娑,让浓浓的酒气和少女的体香钻入鼻孔。
  就在这一刻,曾得志感觉到童玲的身体变得非常弱小,在他不太宽阔的臂膀里像个孩子似地睡着了。
  听着童玲轻轻的呼吸,曾得志尽力镇静自己,他屁股一歪,抱着她就势坐在靠椅上,关小声音,并锁定了电视体育频道。
  童玲醒来时已经是半夜,整整过去了六个小时。借着电视的光线,曾得志注意到她微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十几秒钟,还嘟哝几句什么继续睡,他忍不住大动四肢:我全身都被你压麻了。
  她彻底醒来,双手摇着他双肩。连续说:曾得志,曾得志,你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
  喜欢你。
  可是,你……
  我没骗你。我喜欢你。
  你不喜欢我!她固执地说,否则,你会把我和你一起放到你的床上……
  可是,你、你又不爱我。
  不!你错了。她眼里空洞洞的,恶劣地命令他说,你!送我回去!
  从这一夜起,曾得志的心变得从未有过的沉重。他是真爱童玲,和爱楼云一样。她虽主动。但并非出自爱,而且那一刻他没有一点准备,无法让她承受突如其来地付出那种代价。他知道寂寞不是理由,她没有说出“爱”。所以他不能将心敞开。
  现在想起来,童玲说得对,他错了。那时他认为童玲对他并不爱是错的。他错误地认为,她对他发出诱惑是有目的的,也许她把他当跳板,通向嫂子那座桥,以达到升迁的目的。其实,曾得志后来才知道,楼云积极地同嫂子一起回家,其真正目的正在此。可是嫂子后来认可了楼云。而事实上,楼云并不真正爱曾得志。真正爱他的是童玲,只是童玲不说出口。
  曾得志把童玲和他的事说给嫂子听,嫂子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她未免太主动了,嫂子说,一个女孩子家丝毫不顾矜持,我觉得,光从这一点看,楼云要比童玲胜出一筹。
  嫂子的话令曾得志无比失落,使他一时无所适从。
  3、童玲送曾得志一件手工十分精致的羊毛衫:我自己学着织的,织得不好,不知合不合你身?你试穿给我看一下。
  真合身!曾得志穿上毛衣,一种热切的渴望在心田燃起,越燃越烈,情不自禁地牵住童玲的手。到“香格里拉”靠窗的那张台前,两人对面而饮。
  不知不觉中,楼云与童玲有了工作上的摩擦,而且她们不可避免地吵起架来。曾得志看着她们的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后悔不该在她们当中周旋,这下子让他更难以选择。不过,她们吵归吵,只要有曾得志在场,立即就忘乎所以地掩饰起来。但曾得志还是不断地者出她们心中很烦。一天,楼云拉着他:你给我一句话。童玲哪一天起,不再是我的对手?
  曾得志觉出楼云说出这话时很可怜,他还没有认定她,她就心胸这样窄,更可气的是她闹到嫂子那里,当嫂子的面说:曾得志,我要你尽快选择,要我楼云,就没她童玲!
  再给我一点时间,他说。他想,还是应该选择童玲。他约了童玲,而且主动向她承诺:童玲,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曾得志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童玲,只是在整个过程中,童玲的双眼都弥漫着泪水。
  这段时间引入新的管理系统,需要学习,曾得志天天晚上加班。星期六晚上,童玲欣然约曾得志一起去唱歌。可是,她不再唱熟悉的、她最爱的歌曲,而是唱迪克牛仔那歇斯底里痛彻心扉的歌声: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愿意等待……
  唱完之后,童玲说:莫志高最爱唱这首歌!
  童玲又唱了一遍,曾得志莫名其妙。目瞪口呆:莫志高这小子!竟然乘我加班,闯进了童玲的生活!过了一天。曾得志碰巧在楼梯与童玲相遇。童玲大大咧咧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哥们。现在莫志高是我的男朋友,以后你要敢欺负我。小心他找你报复……
  曾得志怔了怔,搓了搓手强装笑脸,十分尴尬,想说话却没有说出声,难怪这些日子,奠志高总跑往童玲的宿舍送汤给她喝。一个大男人。起早贪黑,他图什么?曾得志惊讶地觉出童玲看上去更美丽了!他想。一定是莫志高给滋润的。
  莫志高向曾得志承认。他觉得自己与童玲在一起很谈得来。曾得志心里一酸,也想对他说祝福,但嘴动了几下,怎么也说不出来。
  嫂子看出了曾得志的情绪,安慰他,他焦虑地说出心中的郁闷:莫志高和童玲太不般配了!
  嫂子说:童玲的心像飞在天上的鸟。世界这么精彩。她不会过早地被人像笼子一样限制住翅膀。
  曾得志莫名地松了一口气。但是他的生活从此开始隐藏下不幸。
  不幸来自楼云。见莫志高和童玲亲密无间,曾得志暗自为还有楼云而庆幸,煎熬了一个夜晚,终于下决心从心底结束与童玲的一切感情,第二天向嫂子宣布和楼云正式建立爱情。
  童玲似乎料到曾得志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祝贺他。他反而不平地质问:童玲,你和莫志高这样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感到万分内疚。她说,事已到此,一切顺变吧!
  到底为什么?他不甘,喋喋不休:你和莫志高只是普通朋友对吧?你爱的是我!
  你看到我和莫志高在一起,你更听到了,我说话一口一个莫志高,我爱他,你莫强词夺理,一切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曾得志再打童玲的电话,她先是不接,然后极认真地说:请你以后别再打电话烦我,我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打铁趁热。嫂子劝曾得志,楼云是真爱你,你们相爱吧!
  曾得志服从了嫂子的安排,很快与楼云如许多打工爱情一样,在外租房同居。宽大的软床占去朴素的房间一半空间。嫂子用大红纸剪贴的大“喜喜”字窗花闪着光。入夜,曾得志和楼云的激情。在粉红色的灯光下燃烧和融化。
  几天后,憔悴得像林黛玉的童玲病了一场,稍稍恢复就辞职了。当莫志高说并不知道童玲去了哪里,曾得志的心碎了。
  怎么可能!她去了哪里你不知道?曾得志在“香格里拉”川菜馆,张牙舞爪地举着酒瓶欲砸莫志高,我打烂你的狗头!
  有什么不可能。你这傻瓜!你以为我和她真的谈恋爱吗?莫志高夺过啤酒瓶顶着曾得志的鼻子说,她求我演戏给你看的!她爱你。你虽然也爱她。但还爱着另一个人,她以为你看到我和她在一起会气恼,一气恼就会作出选择,想不到她还真料对了……
  一切已经无法挽留,被童玲彻底伤害了,曾得志觉得心腔被掏光了,而莫志高把啤酒瓶往角落一扔,说:已经这样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连着几夜。莫志高同曾得志到“香格里拉”喝酒解 闷。那夜。莫志高又打电话给曾得志让他快去,他说在那等他。曾得志去后没见到他,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看上去特别像童玲。吃惊之余,他装着不经意地走过去一看,果真是她!心里一阵颤抖,按捺不住激动:童玲!
  楼云会比我对你好吧?童玲的声音有些颤抖。说话间眼泪就在眼眶里转开了。我相信,你只有和她才会更幸福。
  但愿吧!他的声音很压抑,可是我更愿意和你幸福地在一起。
  你撒谎!你骗人!你就知道撒谎骗人!她万分激动地说,你曾对我发誓,说爱我一辈子的,这么快就和别人……童玲哭着跑开了。曾得志买单,随后追出去,没追上,气急败坏地打莫志高的电话:姓莫的!我求你告诉我,童玲住在哪?
  我真的不知道!我骗你就不是人!他说,刚才,我看到童玲在那里,马上就给你打电话……
  4、这段时间工作轻松,天天下班和楼云在一起,沉浸于家的温馨与爱的浪漫之中,但好景易逝,曾得志与楼云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平淡。每到星期天的黄昏,对童玲的思念就与时俱增。
  那是一个阴暗的星期天,曾得志吻别楼云去值班,外面刮起了风,九点钟楼云把电话打进办公室,问老公冷不冷,要不要给老公送件衣服。曾得志很感动:办公室不冷。我有一件衣服在椅背上。曾得志对着电话连给几个响吻,全然不顾还有别的同事在场。
  按惯例,星期天中午回家吃饭,曾得志最爱吃香葱辣椒肉,楼云做的不地道,但她总在这一天做给他吃,他也会吃得津津有味。当他掏出钥匙打开门,楼云没在家。难道大白天的不做家务,疯出去打麻将了?刚巧手机响起,是嫂子打来的。她让曾得志去她那吃饭,说楼云也在。曾得志拍了拍头,为刚才对楼云的猜疑感到惭愧。
  到了嫂子的租房,楼云坐在旧沙发上看电视,曾得志笑着刚紧挨她坐下。从厨房走出嫂子的上司、新任经理华仔。厂里有人传说华仔在追嫂子,曾得志曾私下试探嫂子,她说是人家嚼舌根。曾得志也想,嫂子头上原来的经理走了,按公司的习惯做法,她理应升上去,听说是华仔写报告,说如果让嫂子升经理,那就显得厂里太没人才了,嫂子毕竟是个只有初中文凭的女性。华仔在报告上毛隧自荐,歪打正着,占了嫂子的位子。所以按常理,嫂子恨华仔还来不及,不可能和他产生异性感情,更何况华仔是个有大学学历的未婚男性。华仔和嫂子都会做人,看上去两人亲近,只不过是面子上散意要与人过得去罢了。
  开饭了,曾得志坐在“香葱辣肉”面前。火辣辣的目光盯着楼云,可令他失望,楼云自顾自吃着,目光不住地游动于嫂子与华仔之间,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像往常不管有谁在场,老是一个劲地往他碗里夹菜。
  楼云不久就升了职。厂里又忙起来了。曾得志又要加班。楼云不用加班,晚上就约人到家打麻将。曾得志加班不再是图表现,而是手头工作多,同时也为挣一点可怜的加班费,加班的收入可以对付每月的房租和家用。嫂子却意味深长地说:别老是加班。男人该顾家时要顾家。
  曾得志还是不停地加班。一天晚上,天突然变得阴冷,楼云电话上问候过后,顺便问他什么时候下班,曾得志说事多要十一点以后回家。可是突然停电,九点钟不到他就回到了租房楼下,望着楼上自家的窗口没有灯光,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上楼。
  忽然听到楼云和一个男人压低了的说话声传出楼道,男人的声音很熟,压了嗓子,曾得志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侧身退到一边。楼云与男人分手,说去附近的商场买东西。
  曾得志看清男人是莫志高。这个赌鬼!又想找我借钱?曾得志想。借着路边的灯光。曾得志看到楼云走到停在路边的一辆的士前停滞不前。她的手在车顶上拍了一下,车门开了,车内一个男人走出来。曾得志没看清他的面容,但他的背影十分熟悉,是王明军!曾得志的上司!王明军张开双臂与楼云拥抱……
  曾得志木木地看着两人进了的士,他想象着他们在车内狂热地亲吻。一阵冷风吹过,他浑身颤抖,几乎要疯狂地朝那车奔跑过去,但他被人从身后拉住,一看是莫志高,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沉住气!莫志高的样子比他还生气,但他的语气低沉,说,给她打电话。
  曾得志沉住气打通楼云电话:加班要延长
  楼云有些气喘吁吁地说:没关系,你尽量早点回家,我在家等你。
  她先挂的电话。望着那远去的车越来越小,莫志高松开曾得志送他上楼。曾得志的手抖动得半天找不准钥匙,进门后莫志高把曾得志按在沙发上,一想不对。他又把他挟持出门,搂到了厂宿舍,说:你还记不记得,童玲不见了之后,我对你说过,有人约我去温州城找小姐?那天,华仔、我、还有王明军三人一起去,华仔问王明军是不是和楼云有一腿,我当时没在意,后来越想越不对。想不到他们还真胡作非为……
  两人醉生梦死地喝酒到天亮才昏睡。下午昏昏沉沉去上班,莫志高对楼云说:喂!麻友楼云!你老公昨夜停电下班,路上被我拦去喝醉酒了,才一夜未归,你别胡思乱猜啊?
  还说呢,昨晚我去商场,买了好多吃的等他下班回家,整晚不见他人影,手机也关机,原来是被你这个拦路鬼截走了呀,害我担心一夜未睡好。你们昨晚真的在一起只喝酒,没有做别的?
  你谁都可以不信,不能不信你老公和我老莫!
  听了莫志高的劝慰,曾得志暂时忍下了这口气,莫志高说他有办法矫正楼云-,让他看在过去爱她的份上,包容一下原谅她,也免得童玲知道了伤痛。
  5、天色已晚,夜深人静,楼道响着曾得志声声沉闷的脚步。每每还未打开门房间。他先打了一个寒颤。曾得志不再加班,却也很晚回家,楼云不在,他独自靠在床头。聆听着窗外的雨滴,他的心和着潮湿一起颤抖,听到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门开了。
  喂!我老公在家!楼云的声音尽管压得很低,还是被风带入曾得志的耳里。听到有人逃命似的窜下楼的脚步声,他的情绪显得异常平稳。
  楼云透过曾得志的表情显然明白了他知道了她的些许秘密,但她装得若无其事。过了一天,她依旧回家晚,曾得志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和汗味,也看清了她倦意的脸,还有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她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不说,拉过枕头歪倒在床上,她突然沙哑着冲他叫:你天天以加班为由。在办公室里泡女人,我就不能偶尔找个人喝点小酒?
  她的眼光不再温存,眼睛像一对并排的箭凌厉地直逼着他,很自然,对她这种倒打一耙的无理取闹,曾得志的目光更寒冷而陌生:和王明军?于是,她和他大吵大闹起来。最后,她捉住他高高举起欲打她的手,说:我决不许你找他的任何麻烦!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楼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曾得志的脸随着她凌厉的目光变得狰狞无比。我们在一起才多久?你就这样!不但不后悔。不向我认识自己的错,不表示任何愧疚,不拯救自己,反而这样说话,让我再次遭受挫败。真是岂有此理!
  宁静的夜空,顿时变得更不平静,怒发冲冠的曾得志把楼云打倒在地。气呼呼地甩门而出。
  还从来没有见过现在的仇敌上司王明军的脸色这 样难看过。在部门例会上,王明军双手叉腰,虎视眈眈地朝曾得志怒吼:你,这几天晚上,为什么不加班?
  见这架势,曾得志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窜了上来:这几天晚上。向你学习,找“鸡婆”去了。
  我找我的,关你什么屁事?王明军轻飘飘地说完,就上前指着曾得志的鼻子,大骂他没教养,揭发别人的隐私。不道德!
  你道德?忍无可忍的曾得志咬着牙,挥手给了他一个狠狠的耳光!
  全场都呆了。看着血从上司的嘴角流出来,曾得志踢了办公室门一脚。冲冲地走出厂大门。心情极为沮丧的他,强压心头怒火,在马路边散心。莫志高一直远远地跟在后面。满面冷漠:都怪我,怪我没有趁早给他提个醒。
  莫志高劝曾得志息事宁人先上班,嫂子更希望事情尽快平息。但已成上司的华仔,却有意将事情扩大化,他上纲上线,一定要严明厂纪,严肃处理“当众打人的恶性事件”。意想不到的是,王明军坦白自己与楼云有奸情,曾得志才如此动怒。此言一出,顿时被添油加醋传得全厂沸沸扬扬。楼云不住地抽泣。有人劝曾得志赦弃,说这等好男人。办公室的好女孩子争着想嫁。也有人劝他想开一点,看远一点。无非就是男女间的那点破事。不值得计较。
  嫂子企图将曾得志从困顿中拉出来。让他住进她租房。他摇摇头,跟莫志高仍住宿舍,一个人经历着无数漫长的不眠之夜。孤独从来不是治疗心理创伤的良药。越是一个人独处,越是怀念童玲,越是思念,越是恨王明军,曾得志心里无数次地策划如何报复他。
  还有一天就是万家团聚的中秋节了。曾得志带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被嫂子炒出了厂。我炒你,是给高威厂老板一个交代。当初是我硬着头皮向他推荐你……嫂子把曾得志拉到她租房继续说,算了,你有了污点,在高威厂就没什么大的发展了。下一步,我也要离开高威厂,老板和我谈过了,我准备把对面的“香格里拉”接下来。你和我一起干吧!等你哥刑满出来。你们兄弟一起干!我就回家专门侍奉老人。
  谢谢嫂子的好意,我想暂时离开,这个地方,太令我心酸。
  人各有志,就不勉强了。嫂子叹道,远走高飞吧!
  从嫂子家出来,得知莫志高为自己受到连累也被炒出了厂,曾得志突然又改变主意,留了下来。
  6、嫂子当了“香格里拉”的老板。她在为哥哥做准备,哥哥再过一年就要从牢里放出来了。那天楼云来要曾得志回去。他没理。楼云昂着头说:那就分手!
  嫂子更是关注曾得志。她以十分惊人的速度。在他面前摆出一排年轻靓女的照片,让他马上物色女朋友。他不理这事,她竟然先后领来几个女孩子,硬逼他见面表态。他见都不见,就一一回绝了:我想一切等找到童玲再说。
  嫂子一下子哭了:怪我,全怪我。我不该主张你选择楼云。嫂子哭得很悲伤,这是曾得志第一次听到她哭。她的哭声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于是他说:嫂子,你没错。错的是我那时没听你的话。贪几个加班费,有事没事总爱加班,忽略了楼云。
  那天华仔楼云来吃饭,相遇曾得志,楼云叫住他:得志,听说你嫂子在给你找童玲,要不要我帮你我啊?
  曾得志什么也没说,手一摆,走了。华仔说:你帮他找童玲?是笑话他,还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随你怎么说,我早觉得童玲不可能喜欢莫志高,她和莫志高是不可能的事。莫志高是个什么东西你还不清楚?说实话得志才是童玲最配的人,他们当初不应错过彼此的幸福。你知道,我根本就不爱得志,我只不过是像你说的利用一下他,让他嫂子为我搭桥。
  楼云,真有你的。华仔伸出大拇指说。
  多亏你指点。
  别说得这么露骨。华仔说,你帮曾得志找童玲,想把你自己吃过的饭倒给她吃,我可没指点。
  你别说得这么难听!我虽然和得志分手,但我更希望他幸福,希望他过得比我好。楼云说,我是真的觉得,得志只有童玲在他身边,他才幸福得起来。
  晚上,嫂子对曾得志说:楼云来了个电话,说帮你找到了童玲。
  嗯?
  不过,她又说,你要有思想准备,童玲已经秘密结婚了。
  嗯?
  我三个月前就结婚了。童玲突如其来地给曾得志打电话,这个电话几乎把他的心给砸碎。我是个女人。我爱的人和我信誓旦旦,却跟别人公开同居,我就更想有个家。所以就让垂涎我的莫志高做了新郎。
  曾得志对着电话吼:童玲!我想问个明白,你爱莫志高吗?你要说真话!对天发誓!
  爱!
  电话从手里滑落。曾得志一阵哀叹。童玲那曾经渴望的身影和莫志高狡猾的嘴脸不停地在他眼前晃。童玲!莫志高!莫志高!童玲!你们两个人,在和我玩什么把戏?曾得志的内心根本经受不住这样的折磨。莫志高口口声声说不知道童玲在哪,这是为什么?
  到了这一步,曾得志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控制感情。过了一夜,他打电话给楼云,说:我想见童玲!楼云以下令的口气说:好吧!你在“香格里拉”等!
  童玲如约而至,后面跟着莫志高,莫志高抱着玫瑰掩盖住半边脸,他把玫瑰交给童玲时,嫂子正好过来,嫂子发现童玲的体态有些异常,而且脸上勉强的笑容有些惨白,但表面看上去很平静,她自顾自地在嫂子面前坐下,曾得志要打架似地把莫志高推到一边。让嫂子和童玲说话。你现在的爱情幸福吗?嫂子说。
  真正的爱情可遇不可求。哪能那么容易有真爱!童玲说,我说了,我想有个家。
  童玲不再说话,曾得志和莫志高走了过来。嫂子告辞径直去了厨房,很快国秀就开始上菜,而大家的脸一直僵着,最后,嫂子亲自端来一盘“香葱辣椒肉”,他们望着色香俱全冒着热气的菜,谁也没有动筷子。
  不欢而散。嫂子把曾得志叫进房,说:国秀是我从别处挖来的,目前是我们“香格里拉”最漂亮温柔的女孩子,你也看到了,容貌绝对在楼云之上,而且比你整整小六岁,即使打着灯笼也八辈子都难找啊!
  曾得志明了嫂子的言下之意,就开始与国秀交往。说实在的与她交往他心里欠了些底气。虽然她文化不高,只读了一期初中,但想起自己的过去和年龄。说不定哪天,国秀会突然离去,又要再承受被抛弃之苦。嫂子似乎看出了他的忧虑,说:你不用担心国秀会像楼云一样受不住某种诱惑。
  国秀和曾得志的交往从一开始就很投入。他生活中的分分秒秒都可以感觉到她的体贴入微。甚至从她身上他看到了母亲和嫂子的影子。国秀,你到底看中我什么呢?他问。她笑而不答,只是学了嫂子的厨艺,把热气腾腾的香葱辣椒肉端在他的桌上。她如童玲一样手巧,有一点空就坐在他身边给他织毛衣和外套……终于。楼云给他造成的伤害慢慢淡化,与国秀相敬如宾的日子让他飘飘然。
  国秀,你到底看中了我什么呢?他再问,于是她告诉了他苦难的童年:后妈对我不好,我时时感到无处安身,刚上初一就离家出来打工,在广州下车却碰到了一个不良的人贩子,要不是人贩子落入法网。还不知道我后面的日子会怎样惨。
  我想有一个安定的家,过平常人宁静而安稳的日子。她望着他说,我愿意嫁你,你是我最爱的男人,第一 个也是最后一个!
  点点泪光在他眼眶中闪动,曾得志暗想。一定让国秀过上安定的日子。
  天气不错,温柔的阳光直射大地。华仔带着王明军一行又到“香格里拉”吃饭,国秀引他们就座。他们却围着国秀发出淫秽的笑声,这帮家伙!曾得志跨过去,连赔笑脸:各位,在下有失远迎,失敬!失敬!说完一把拉过欲退缩的国秀,说,小弟我给各位仁兄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女朋友……
  不等说完,拍手的拍手,起哄的起哄。没有一句恭维话,而且王明军本笑容可掬的脸变成一张马脸,跟国秀开起了玩笑,国秀的态度很冷淡,华仔马上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曾得志难堪,叫来在厨房打杂的奠志高和他们喝酒,华仔终于换了一副脸,脖子一扬,连喝三杯,重重放下酒杯,拍着莫志高的肩膀朝曾得志说:他小子艳福真是不浅啊!在高威厂,他那么清高。不跟我们一起玩,原来是个假正经,其实他背着我们早就下手了是吧,连原来在“旺哥里”的高价小姐,现在也泡到手了。
  尽管说者故意压低声音,但曾得志还是感到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在了他的脸上。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齐涌到头顶,他把手上的半瓶酒朝莫志高头上浇去。拉起国秀愤然一脚踹开一间房门,又猛一脚关上:国秀。告诉我,他说的是怎么回事?
  他说的是真的。国秀表情木然地靠在门上。流出串串泪珠,对不起!
  曾得志哑然失色。这是为什么?过去楼云给我绿帽子戴,现在的国秀过去又是“小姐”!曾得志对嫂子突然产生了极强的恨意。
  7、国秀就是被你哥哥那伙人拐骗后被迫在“旺哥里”做了一个月“小姐”!嫂子双眼潮湿,国秀在我眼里是个很有骨气的女孩子,有香港佬出高价包养她,都被她婉言拒绝。
  国秀看了嫂子一眼,低头站在曾得志面前:是我对不起你,我错了,我不该骗你!都怪我太虚荣,太渴望有安全感的生活。不敢向你坦诚自己的过去。
  嫂子流泪说:国秀,不能怪你,你先去休息一下。
  国秀哭着走出去,嫂子接着说:得志,楼云她对你不忠,除了你的原因,她还不配做你的妻子;国秀虽有一点污迹,但她可能是一个好妻子!
  妻子!听上去多么温暖而亲切啊!此时,曾得志接受不了。“小姐”与“妻子”的纯洁、贤惠、忠心、忠贞无与伦比。
  在外晃了一个星期没有回“香格里拉”,那天曾得志刚跨进房,国秀随后而人,扑通一下,跪在他面前,双手抱紧他的大腿:对不起!我不该企图你给我幸福。请原谅!
  这个世界过去不属于我,我只想现在有我的一份……纯正。他说。
  我知道,老天不公平,独独给了你和我莫大的屈辱,我心甘情愿离开这里,但我求你,你要帮嫂子撑起“香格里拉”。你不在这些天,你看嫂子都急成什么样子了……
  曾得志扶起国秀。出了店和国秀走在大街上,车水马龙,他护住她一直往前走。去哪里?她问。我一时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去的地方不知有没有我的梦想和你的幸福……
  你愿意娶我为妻?国秀突然说出来的话像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刮在他脸上,他闭上眼睛,漂亮多情的她,这句深情的询问,使他本近乎平静了的心湖,一下子又起了波纹。
  我还是一个人走吧!他说。
  你走吧!她说。
  曾得志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找工作,更为找童玲。自从他莫名其妙地把酒淋了莫志高之后,莫志高和童玲就没有再在他的生活中出现过,直到华仔的电话追到他,说他哥哥来了,他灰头土脸到“香格里拉”扑了个空。“香格里拉”已改名为“湘阁里辣”了,嫂子去向不明,就连国秀也不见了。
  现在。“湘阁里辣”当家的是华仔。当然,在里面直进直出的还有一个人。她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就像电视剧里的阿庆嫂。她是楼云。楼云最终还是甩掉了王明军,与更优秀的华仔走到了一起。华仔和楼云给曾得志一面铁脸,后来据他哥说,他们对他哥倒是出奇的热心肠。
  我哥哥呢?曾得志问。
  在我这守株待兔三天。华仔说。他老婆领走了。
  嫂子呢?曾得志又问。楼云不语直摇头。他再问:国秀呢?楼云干脆走开了,过了大半天,她端出香葱辣肉,往他面前一推。都说“湘阁里辣”的“香葱辣肉”有味道,最辣!他远远地就闻出辣来。毫不客气地吃起来,但没有吃出味道:还是“香葱辣肉”好。
  楼云看他吃着,泪水在眼眶里没留住,终于流了出来。她突然像要炸毁他似地吼道:童玲死了!童玲死了,你知道吗?
  楼云伤心地流着泪,泣不成声:童玲发现自己有病,就和莫志高假恋爱,为的是尽早退出,成全我们,她辞职后。病情加重了,得知我们分手,怕你重新找她,她又与莫志高假结婚。
  ……住院后,被检查出有孩子,她坚持一定要生下孩子。为了你的孩子,莫志高真的和她结婚了。莫志高四处借钱,你嫂子听童玲说孩子是你的。就把越来越兴旺的店转让出去,换成钱……孩子平安地降生了,童玲走得也很平静……
  国秀是莫志高的亲妹妹,国秀抱走了孩子……还欠医药费。你嫂子在医院做了清洁工……
  曾得志几乎疯了一样,找到医院,找到嫂子,扑在嫂子的肩头哭了一阵,嫂子给了他地址。他一路疯狂地找国秀的家,在乡村的一间低潮的房屋前哭着喊:国秀,莫志高,我来了!屋里没人理他,进了堂屋,曾得志晕过去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他跳下床,出了房门就是令他晕倒的堂屋,正墙当中,挂着童玲的遗像,正是这张突然见到的遗像令他晕倒。
  你愿意娶我为妻吗?国秀边给襁褓中的孩子喂牛奶。边扑闪着眼睛对恢复过来的曾得志说。曾得志本想说童玲和楼云,然后接着说自己不配,结果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怎么不说话?她问。
  你,令我、心动得说不出话……他忽然说。
  这时,一只燕子飞进屋,刚搭在燕子窝上,几只小燕子就叽叽喳喳一起伸出头来,张嘴要食,母燕子喂了一只小燕子。就又向外飞去觅食。
  曾得志朝燕子飞去的方向张望,霞光映红蓝天,蓝天下牵着耕牛的莫志高向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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